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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封长津(二十九):年鹤堂买刀伤药去!


  蝎子尾巴的毒钩,扎在胖子肚脐眼儿左侧的肥膘。他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有豌豆粒那么大,毒钩被张锦文拔下来后,鲜血涌泉般的往外冒。

  “额....额!”胖子死命掐住肚子上的那块儿肥油,瞪着眼睛看我们,“我还有的救吗?!”

  张锦文大喊:“小城,摁住小胖的双肩!他肚子上那块儿肉是不能留了!”

  “啊...啊?哦!”我迟疑了几秒,立马就用背包当枕头,帮助胖子躺下。

  张锦文翻出背包的酒精瓶,打开盖子,就直接倒在了胖子的肚腩之上。

  “啊!!!”

  胖子一阵惨叫,两只胳膊猛晃不止,我死命摁住他的肩膀。奈何胖子的力气实在太大,整整几次,差点儿挣脱了我的束缚。

  “你摁紧着点儿!等会儿我动刀的时候,你要是松开了那么一寸!小胖的命就没了!”张锦文把酒精倒在胖子脱下的衬衣上,用酒精当引子,燃起了一团火焰。她把腿上藏着的干净匕首,在外焰仔细的烤了一烤。

  “小胖,咬住这皮带!”我脱下自己的裤带,给小胖咬在嘴里,“等会儿你可撑住了,当心别把舌头给咬下来!”

  胖子猛烈的喘息,鼻子已经憋得通红,脸蛋子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张锦文拿出胖子嘴里的皮带,从背包又翻出了一瓶二锅头:“胖子,张嘴!”

  胖子可能没听清张锦文的声音,迷迷糊糊的两只眼睛睁着一条小缝,满头大汗顺脸往下流。

  “他听不见,”张锦文拧开酒瓶,“小城,你把他的嘴给掰开!”

  我迅速点点头,两只手插进胖子的大嘴巴里,用力撑出了一个大口子。

  张锦文大拇指摁着瓶嘴儿,一小股一小股的往胖子嘴里倒白酒。

  “嗯!嗯!!”胖子支支吾吾的叫喊两声,还就没了什么动静。

  我吓坏了,还以为白酒呛到了他的气嗓里,我赶忙扶起他的头,想帮他顺顺气。谁知道,我刚松开胖子的嘴巴,只见他的喉咙竟很有规律的,在自行吞咽。我又想多了,胖子这家伙到生死关头了,竟依然忘不了酒鬼的本性!

  白酒缓缓入喉,胖子非但没有抵触,更没有被呛到,甚至很享受的在舔舌回味。

  张锦文足足给他灌了大半瓶子,她收回酒瓶,又将皮带塞回了胖子口中。

  “小城,你可摁紧了!”

  我点点头,张锦文自己也猛灌了几口白酒。她揪住胖子肚子上的那块受伤的肥肉,沿着隆起的皮肤,由上而下像刮猪油那样手起刀落!

  刀子锋利的异常,切破胖子的身体组织就像是在切菜。胖子喝完酒,跟常人正好相反,反射弧比清醒的时候来的更迅速了,在张锦文出刀的那一刻,他的两只眼睛猛地睁开,上牙膛子和下牙膛子激烈的咬着牛皮制的裤腰带,眼白上的血丝清晰可见,支吾的声音,比别人的尖叫还有响彻!

  胖子的鲜血溅到张锦文的手上、脸上、衣服上。胖子肚皮上的一层皮肉已经被尽数切了下去,张锦文瞪直了眼睛,还在用刀子往深处割。

  “锦文,你小心点儿,别割多了!”我担心张锦文下手没轻没重,再把胖子的肠子给揪出来。

  张锦文目不转睛:“放心,救命的本事我还是学过不少的,小胖的这条命,丢不了!”

  她顺着毒钩的刮痕,切去小胖肚子整整小半盆子肥油。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而我手下的胖子也突然不再挣扎了!

  “喂!胖子,你醒醒!”我忍不住去扇他的耳光子,他竟然毫无反应!

  张锦文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没事儿,只是疼晕了。你看他的肚子,还有均匀的呼吸动作呢!”

  我低头看向胖子的肚腩,起伏很大的肚皮,弄得他血淋淋的伤口,潺潺往外冒血。

  “得想个办法给他止血啊,要不然就算毒不死他,他也会失血过多,冻死的!”

  张锦文默不作声,将刀背子烧的滚烫通红,狠狠的贴在他割开的肚皮!

  “啊!!!啊!!!”

  疼昏了的胖子,突然睁眼,又被火热的灼烧感给活活疼醒了!

  他回光返照式的,竟猛然抬头,瞪大了眼睛瞅着肚子上的伤口。胖子尖叫连连,一时说不出一句话!

  我捂住胖子的眼睛,不时低声说:“没事的,没事的,什么都过去了。”

  张锦文来回将刀子烧红了三次,将胖子肚皮上的口子,活活给烫出了一层皮疤。虽然样子甚是丑陋,但胖子的性命总算是保住了!她混着刀伤药和烫伤药,慢慢的敷在了胖子的伤口处,又用纱布一圈接着一圈,仔仔细细的包裹了个严实。

  看着张锦文缓缓帮胖子扣上外衣的扣子,我也慢慢松开胖子的眼睛。他的双眼紧闭,很明显,又给疼晕了过去。

  张锦文替胖子收拾好衣服,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这次不是疼晕的,是吓晕的。”

  我也瘫软在地上,脑袋上也冒起了汗珠:“何以见得?”

  “你有吃过辣椒吧?”张锦文又喝了一口白酒。

  “废话!”我喘了几口粗气,“我长这么大,怎么可能没吃过辣椒!”

  “你吃完朝天椒再吃小米辣,是不是感觉小米辣的刺激要小上很多?”张锦文又咽下一口二锅头,这次将酒瓶子递给了我。

  我接过白酒,闷住气,猛灌了一口:“是啊,感官的麻痹嘛。”

  “没错,当人体受到了极大的痛苦,就会对这一感官留下记忆,等再接受到相同的痛苦,就会本能的在大脑翻找出曾经的记忆,等第二次再感觉同样的疼痛,感觉相比第一次,就会淡很多。”张锦文的汗水也浸湿了头发,她忍不住弄开了胸前大衣的两个扣子。

  “吓晕就吓晕吧,这种情况,总比睁着眼睛受罪要强吧?”我又喝了一口,酒瓶子也已经见底了,“话说,你怎么会随身携带二锅头呢?”

  张锦文笑道:“白酒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不仅能强身健体,更能延年益寿。受伤了,可以治病救人,没事的时候,更可以排忧解闷。要是咱们折在这古墓里面,你总不希望还是清醒的吧?”

  “哈哈哈~”我被她逗笑了,“可以的,我认同你的观点。”

  胖子躺在背包上,呼吸均匀有序,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我转头看向魂灯,火烛燃烧的正旺。

  “咦?”我惊恐的看着蜡烛,“我们再次点燃蜡烛的时候,已经是两小时前的事了,怎么连一点儿变短的痕迹都没有呢?!”

  张锦文冷眼看向一旁魂灯:“哨子不是说过了吗,他烧的是寿元,而不是蜡烛本身!”

  “我靠!”我苦闷的骂道:“这特么的是坑人啊,早知道小胖有这么一劫,我说什么也不该点起来这个魂灯!”

  “别担心,我肯定不会让你死在我的前面。”张锦文有意无意的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吓了一跳:“你少来,我还用不着你可怜呢!”

  “哼哼~”张锦文舒眉一笑,眉宇间柔美而带着灵气。

  过去三十多分钟,胖子还是没有苏醒的意思。我和张锦文吃了点充饥食品,正在考虑还要不要在接下来的旅途中带上胖子。

  我嚼着一口牛肉干:“锦文,不如我们先把小胖送回去吧,他的身体这样,应该也很难承受接下来的路途了。先把他送回去,既能让他得到有效的治疗,又不会影响我们接下来的任务。”

  “有道理,可以这么做。”张锦文点了点头,“那我们这就动身吧。”

  我和张锦文刚挪动胖子的身体,怎料他突然睁眼。

  “怎么?想在半截子撂下山爷?”

  “哈哈~”我见胖子醒了,不时有点高兴,“得了,既然当事人都醒了,那咱们就高高兴兴送他上去!”

  “别介!”胖子一激动,竟挣脱了我和张锦文的束缚,“你们扯一边儿去,山爷福大命大,你们休想把老子送回去!”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名器啊?”我为难的看着胖子,“你先老老实实上去,咱们这躺活计,摸回去的东西,全都归你!”

  “那也不行!”胖子捂住伤口,竟突然坐了起来,“你们是担心,山爷会成为你们的累赘?这才不愿意带着我?”

  “不...不是!”我刚想解释,张锦文却突然打断了我。

  “是!”她冷冰冰的看着胖子,心中念及大局,“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你自己能走,就自己稳稳当当回去,待会儿再碰上乱七八糟的妖孽,我们可没空管你!”

  “呵!”胖子瞪眼看她,“张锦文,我看你是该去年鹤堂买刀伤药去了吧?”

  “什么?!”张锦文显然没有听懂。

  “咳咳!”我咳嗽了两声,示意胖子不要再往下说。这年鹤堂买刀伤药,可是一句不折不扣的骂人老话。老北京满清那会儿,像什么秋后问斩、午门外斩首示众,都是在菜市口吆喝的。在菜市口的旁边,有一家老字号的大药房,那儿讲究的是老中医,卖的最出名儿的就是刀伤药。在处置完犯人的某天晚上,三更半夜的年鹤堂突然响起了什么敲门声,断断续续、连绵不断,正在数账的老掌柜往外一喊“门外头儿,是什么病啊”?结果外面突然空灵空灵的回了一句“买刀伤药”!

  当场就把老掌柜给吓蒙过去了,这大晚上买刀伤药,是真有人受伤呢,还是让砍了头的歹人,心有不甘,化成厉鬼,过来抢药还全尸的?!这个故事往外一流传,久而久之,也就成了老北京骂人的一句老话,“上年鹤堂买刀伤药去”!顾名思义,就是你这人不可理喻,该砍头去了!

  我戳了戳胖子:“你看,你这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你再看看地上的那摊血肉,那可都是从你身上活活剔下来的!你现在的身体极度虚弱,你自己不心疼,我们还心疼呢!麻溜的回去,也省得哨子他们惦念!”

  “不去!”胖子瞥了一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肥油,“山爷是铁了心了,要是不走到最后,那得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哎喲!”我无奈的摆出一副苦瓜脸,“您老人家就乖乖回去,以后名墓古坟,少不了你的份!这小破土丘算得了什么,做人嘛,咱不能目光短浅是不是?”

  “喂,前面有人吗?!”

  我们还在议论的时候,从石梯下面竟突然冒出来一连串的说话声。

  我连忙起身,走到楼梯口看过去,只见几个随我们一道过来的土夫子,正在那儿叫喊着我们。

  “我们在这儿呢!”

  一个留着光头的男人一溜小跑,走过来。

  我看到他,心中一喜:“你们来的正好,你们看,咱们的副队长,为了营救温同志身受重伤!你们正好帮个忙,把他给送到上面去,赶快救治!”

  那人往里走了走,看到那只大蝎子的尸体,又看了看地上的那滩子血肉,一时没控制住,竟跪倒在一边儿吐了个翻汤倒海。

  过了好一阵儿,光头擦了擦嘴:“刚才哨子交代我们,上来看了看你们是不是需要添人手,现在看来我们来到正是时候!”

  我点了点头:“没错,等回去以后,老将军那儿少不了你们的功勋!想跑去台湾求个一官半职也未尝不可啊!”

  那几人笑了笑,纷纷摆手。

  “我们就是看得上您这位身先士卒的老队长,要是碰上个好吃懒做的窝囊废,死几百次,我们也瞧不上眼!”

  他们三个给我们留下了一些照明弹和纯净水,就在我的安排下,一人在前,二人在后,强行把小胖给抬了回去。

  张锦文站起身,目送了一会儿胖子和后续支援的三人:“只剩下我们了。”

  “是啊,”我轻叹一声,“又只剩下我们了。”

  我背上背包,双手捧起魂灯,便朝着阴暗的前方走去。巨型毒蝎生存的墓道,只有与石梯连接的最前端宽阔一点,越往里走就越是狭窄扭曲,我和张锦文很难并肩而行,只能我在前,而她在后,由我引路,小心翼翼的往前面的墓室行进。整条通道阴暗潮湿,跟红衣女尸的那条墓道截然相反,这里的空气总像是有着大大小小的冰晶,吸在鼻腔里,又带着一股子很浓的尘土气息,也就是雾霾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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