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赎罪

　　知晓一切的罪人，稳定两个世界的圣人。

　　如果知道一切真相的是欧文会怎么样呢，如果自己干脆改变城市的结局呢？康纳给予自己的一切倒底该如何使用？

　　“卡特45像和之前的卡特一样，最后选择了帮助欧文。跨界生命计划似乎失败了，但是没关系。大不了再开一个存档从来。”

　　卡特暂时留在了村子里，夜晚的天空很是黑暗，但村庄里的人们还是升起烟花，在空中形成一个个光斑。

　　“我现在去来得及吗？”

　　“来得及，你按照来时的速度回去，差不多是下一个你第一次出城的时候。”

　　卡特思考片刻，随后点点头。“临走前，我还有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欧文和米拉出过一次城，他们两个为什么不是特殊个体？”康纳缓缓走到卡特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最后还是回到城里去了。”

　　再次来到旷野上，这里的一切依旧千篇一律。卡特无暇再去看那随风摇曳的杂草，吊死在夜空的星辰。因为他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更高维度的人们贴上的一张图纸，用数字画成的画。

　　一路上，卡特时不时会想，自己现在、过去、将来啊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完结这段不美好的故事，还是为了帮助星空外注视自己的“神”实现他疯狂的愿望？

　　说不定神也会被更高一级的神所注视呢？沉思、探究、创造、毁灭、再是沉思，说到底都是这样的吧。卡特不愿过多停留，于是逐渐加快了脚步。

　　城市的那束罪恶的光逐渐展现在眼前，卡特终是有些不习惯这耀眼的光芒了。

　　他在大约五分钟后来到了城外不远处，城墙已经清晰可见。脑海中，或者是程序上忽然传来一个念头，他转了视角看向身旁的山丘之上。

　　那里躺着一个熟睡的人，那果然是自己，一个新的卡特。

　　“你在吗？”

　　康纳的声音大概是从夜空的位置传来。“嗯。”

　　“他是第几个？”

　　“46号。”卡特转念一想，“我是第45个？”夜空中不再有声音传来。

　　“那第一个卡特呢？他经历的一切没有他之前的卡特铺垫，又是怎么合理的？”

　　等了很久，夜空中终于再次蹦出一句话。“理论上不存在第几号，设定之初就是无限的循环，所以不存在第一个。我只是把我开始记录的那一个设定为一号罢了。”

　　卡特点点头，继续向城市走去。进入城市的位置自然还是欧文提到过的地道。

　　“城中的时间线，应该就是欧文把我轰出来不久吧。”卡特自言自语着，随后在外城区周围遛起了弯。

　　他想到欧文期望的就是让全城的人或多或少用烟花回应他一下，于是想着找些路人问问。欧文会给哪些人烟花，一想便知，自然是那些和他说过一两句话的，能让欧文相信的人。

　　卡特四处寻找着，最终将第一个人定为了欧文第一个询问过的老人。老人还是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卡特走上前去。

　　“我的朋友是不是给您和其他人烟花了？”

　　老人打量着眼前略显憔悴的卡特，很久没打理过的头发已经散了下来。卡特顺着老人的视线看了看自己，他才反应过来这么长时间下来自己已是这幅样子。

　　“你是那人的朋友啊，他是给我们烟花了，但是我们不敢放啊。对不起他了。”

　　“他的团队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您们不相信他吗？”老人低下头，语气中略带遗憾。

　　“不是不想信，而是之前已经有像他一样的人尝试过了，他们搞出来的动静比你们的规模大得多，但最后还是失败了。而且还死了那么多人，所以我们真的不能再冒险支持你们了。”

　　卡特点点头，停顿片刻脑海中又有了想法。“那您就把同样拿到烟花的人都叫来，让他们把烟花堆在这里，我来处理。”

　　“你确定吗？”卡特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老人。

　　第二天早上，卡特从长椅上醒来，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几十个烟花。他笑了笑，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外城区一圈，中城区一圈，满打满算各放三十个左右的烟花筒，分布在较高楼房的屋顶。整个工程大概持续四到五个小时，就算欧文在高塔上放烟花的时间就是今晚也来得及。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怎么同时让烟花燃放。“康纳，你能帮忙吗？”

　　“不行，我只能观察实验的进行，在结束以前绝不会插手。”

　　卡特于是前往了一家锁匠铺。买来了一个中央控制器和能被统一控制的很多计时锁。一切准备就绪，卡特开始奔波于中外城区。

　　每放置一个烟花，他都会在旁边放上计时锁，锁的东西是内置弹簧的盒子。盒盖在计时锁打开后被弹簧弹开，盖子上绑好的火柴会因此擦到一旁的砂纸起火，弹到末尾处则正是烟花的印信。

　　虽然繁琐，但起码还能用。卡特这样反复地布置着，为了让烟花升空前自己能到高塔以免引起欧文怀疑，他索性将计时器的倒计时设得长了些。

　　但因为加了一系列繁琐工程，总共消耗的时间也有所推迟，布置完所有烟花已是傍晚。最后还差一个让自己和欧文逃离高塔的东西，卡特奔跑着来到地下交易场，在这里买到了两个降落伞包。

　　忙完这一切的卡特气喘吁吁地躺在内城区的一栋高楼楼顶，询问起了康纳：“之前的我也是这么做的？”“是。”

　　卡特想着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猛地反应过来。如果这一切是循环，那么自己出城后看到的，那些为了回应欧文而放的烟花，其实不就是自己布置的这些吗？

　　这么说，欧文倒底还是没有成功，这一切只是四个疯子的一场闹剧。这一次，卡特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不再畏惧这些可悲的真相，毕竟已经设计好的剧本，为之伤心已经没有意义了。

　　夜晚的内城区灯光璀璨。一切都是那么光明。夜空忽然升起几束烟花，它们于空中肆意绽放，卡特急忙看向起根源，正是中心高塔。他还是没想到自己正巧赶在了这一天。

　　“好吧，开始了，帮欧文圆谎，让他认为自己成功了，然后自己离开城市踏踏实实做旷野保安，他好好和米拉活下去。完美！”

　　中央控制器被卡特启动，他最后将控制器扔在了垃圾桶里，快步冲向中心高塔。一路上的繁荣确乎只是过眼云烟，他现在一心只想赶紧救欧文下来，毕竟他不相信印象中的欧文会有活下去的心，欧文一心想用自己的死和中心高塔的烟花震撼人们的内心。

　　但这显然不是卡特想看到的。没等自己冲上塔顶，计时器已经走到尽头。布置好的烟花大多数都成功燃放，卡特透过高塔的窗户看了一眼，随后继续冲向塔顶。

　　“欧文，你们果然在这里，楼下的卫兵快要上来了，我......米拉？”卡特疑惑地看着两人，两人也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为什么米拉在这里，为什么，但是自己只准备了两个降落伞啊，就是说三个人中只能活两个。

　　康纳他既然是这个轮回的创造者和观察者，为什么不告诉我米拉也会来，明明我们三个都能活下去。为什么就连这最后一次短暂的重聚都不能让自己安心。

　　“我当时临走时听你说你自己要到高塔放烟花，我怕你交代在这，就带了两个降落伞。但是我真的没想到米拉也会来。要不你们两个走吧，就当是我的赎罪了。”

　　卡特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句话，他想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赎罪，以死谢罪。

　　“我有些累了，别让我失望，好吗？”欧文那一段发自肺腑的话，最终以这一句为结尾镇住了卡特和米拉。

　　一切的结局没有丝毫改变，欧文还是独自留在了高塔上。米拉和卡特落地以后跑到了卡特的家里避风头。自那天以后，城市的夜空中再也没有烟花出现。米拉看着卡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是我认识的卡特吗？”卡特见自己果然因为差异过大的样貌而暴露，于是干脆和米拉坦白了自己在经历的一切。

　　“所以说你是我认知中未来的米拉，我不知道上一个我有没有和你说这些，但是所有的我、所有的欧文、所有的希尔达，我们都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明白吗？”

　　米拉坐在椅子上默默点了点头。

　　她后来如众人所愿隐姓埋名地继续生活，也经常去布莱克开的酒馆听他给客人讲几人的故事。卡特真正意义上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城市后从地道离开了。

　　他来到旷野上，再次看到了仍停留在小丘上不愿离开的自己。第二天，城市果然如记忆中那样消失又重现了，小丘上的自己果然如记忆中那样陷入了疯狂。

　　“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米拉也在高塔上啊。”

　　“你准备好履行自己的职责了吗？”

　　康纳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默默提醒卡特。卡特知道自己的提问不会有答案，所以也只好默默接受了这一切。

　　“欧文对你来说算什么？”康纳的声音停顿片刻随后回答：“实验的数据。”卡特点了点头，他开始了在旷野中的徘徊，等待着自己第二次从城市出来。

　　那时他将不断杀死自己，以此维护城市、旷野和村庄，三个世界的平衡，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有多么丧心病狂。

　　但这也是知晓一切真相后赎罪的唯一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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