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章 梦境


  苏忆安敲了敲门,沈北走了出来。

  “人救回来了?”

  “应该是没事了,下次再敢这样,等于是找死了。”

  “还不是你们做的太过分了,老谢都下放三年了,怎么还不依不饶了?”

  “可不是我,是霍零蛋那小子,浑身冒坏水。”

  苏忆安,“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还是好很多的,你是没看见他是怎么折腾人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的。”

  “你们会住几天?”

  “还住几天,挂完吊瓶就得走,住院花的都是钱,这可比割霍零蛋的蛋都疼。照他那个意思,死了就死了,连救都不用救,是贺胜利跟他拍桌子,扬言到上面告,霍零蛋才让人送老谢到医院的。”

  “那要是这钱我出,可以多住一天吗?总得让他的身体稍微缓一缓。现在出院,万一有个好歹,贺胜利就不止拍桌子了。”

  “我估摸着行,只要不用他出钱,老谢的死活他不管。”

  “怎么还有人叫霍零蛋啊?是浑名吧?”

  沈北尴尬的一笑,“女人家家的,不该问的别问。”

  “你真矫情,是你一口一个霍零蛋喊着,还不兴人家问啊?”

  “当然是混名了,为什么叫这个名,听说那玩意一个也没有,所以叫零蛋。”

  苏忆安是重生的过来人,听这种话她并不觉得尴尬,“胡说,哪有这样的人?”

  “胡说不胡说谁知道,反正都是听人家说的。”

  “行了行了,不和你说了,我也有个病号,十块钱多住一天够了吧?”

  “你还来真的啊?”沈北从苏忆安手里接过钱,问道:“你说这些坏右分子,人家看了都躲,你咋像苍蝇见了蜂蜜似的,硬往上黏啊?”

  “滚,你才是苍蝇,绿头蝇,在你们眼里他们是坏右分子,在我眼里就是一群出身不好的人而已。一个你一个那什么零蛋,出身好却坏事做尽,你说好人坏人怎么区分,有什么标准?”

  有些人叫人,有些人比鬼还可怕。

  今天吊瓶少,打完两瓶就没了。邻床安排进来一个病人,正在做手术,不能占人家的床了,苏忆安就打算趴在床角眯一会。

  昨晚断断续续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确实是瞌睡了。

  “醒醒,醒醒。”

  苏忆安刚趴下,就让谢瑾年推醒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现在还在观察期,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人害怕。

  “不是,我跟你换换地方,我坐着休息一下,你躺下眯一觉。”

  “坐着怎么休息?”

  “侧躺着我更难受。”

  睡觉舒服,你让他睡二十四个小时试试;大鱼大肉好吃,你让他不换样吃一年试试?

  叶思远和苏忆安小心地给谢瑾年调到了床尾,2/3的床就空出来了,苏忆安也不客气,躺下来眯一觉。

  实在是太困了,苏忆安差不多没什么过渡,人很快就睡着了。

  鼻翼一张一合,鼻息轻不可闻。

  “思远,你下去看看食堂有什么吃的,打点饭上来,我有点饿了。”

  “年哥,你嗓子还没恢复好,吃面条行吗?”

  “行,你们吃包子或者葱油饼都行。”

  叶思远拿着钱和粮票下去了,今天来早了,还有半个多小时才能开饭。

  谢瑾年看着熟睡中的苏忆安,只有在睡觉的时候,她才收起浑身竖立的刺,把最软弱的肚皮留给他。

  如果梦中的一切是真的,他和他的家人以及所谓的恋人和朋友,都是伤害苏忆安的坏人。

  是真的吗?他不想承认,但画面太过真实,由不得他不信。

  其实谢瑾年做梦的这个习惯,从那次被苏忆安敲了脑壳就开始了,每个晚上的夜深人静入睡之时,就会有一帧帧的画面出现在谢瑾年的梦里。

  他看见一次意外,他和苏忆安有了孩子,一个圆滚滚的小子。对于这个身上流着一半他谢瑾年血液的孩子,他并不喜欢,甚至还有点排斥。

  原因无它,这个孩子不是在他期待中出生的,是无爱的婚姻产物,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谢瑾年看见自己和苏忆安“相敬如冰”,为了所谓的恋人和朋友迁怒于苏忆安;他“看见”苏忆安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

  过了几年,终于熬到了谢父平反,他也得已离婚回城。苏忆安没要存款没要补偿,也没有要挟他带她们母子回城。

  苏忆安只有一个要求,离婚可以,孩子不能带走,孩子就是她的命。

  谢瑾年“看见”自己答应了,义无反顾地回了城。

  下乡七年,再回来已是物是人非。

  他“看见”杨知牧已经是区住建局的一名中层领导,他曾经的恋人俨然贵妇模样,气质优雅,手里牵着一高一矮的男孩和女孩,笑着和他打招呼,“瑾年,你终于回来了。”

  从此对他避之不及。

  他“看见”自己蹬着三轮车穿梭在大街小巷;他“看见”自己南下北上倒腾服装;他“看见”自己从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到后来穿着名牌西装宴请客户,坐在豪华办公室远眺沉思。

  他还“看见”了以前对他避之不及的人,后来又蜂涌而至;他还“看见”所谓的亲人一步步蚕食他的公司,据为己有。

  梦总在凌晨时分戛然而止。

  正因为谢瑾年梦见的这一切过于真实,他才认清了自己,他才想办法补偿苏忆安,哪怕两个人没什么感情,至少相敬如宾。

  这一次的昏迷,谢瑾年就像被一只遮天蔽日的网网住了一样,挣不开摆脱不掉,正当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有个陌生的声音喊道:“爸爸,救救我,我还等着你救我,你千万不能放弃。”

  爸爸,多么陌生的字眼,他记得自己是有一个儿子的,唯一的儿子。要是梦是真的,他不是在他妈妈的身边吗?为什么要他救他?

  一着急,人就醒了。

  事实上,他是被苏忆安亲醒的。

  是所有的人都放弃了,苏忆安坚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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