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第一百零四颗糖
你又是从哪里来的冒牌货。
陈涵没有想到,凌瀚这般不给他面子。
他是陈家最受宠的小少爷，因着家世好，但[xing]子软,同谁都不会红脸,且[jiao]友广阔,一直以来[ri]子过得顺风顺水。
不久前，他被卷入几个朋友的纷争中,受了伤因而住院。
明明在住院时，一切都还好好的。可是不等他伤愈，父亲和大哥忽然拿来一份亲子鉴定，说他不是陈家的孩子。
他怎么会不是陈家的孩子呢？
陈涵只觉得委屈难过,又十分慌乱。若他真的不是陈家的孩子，以后的他会怎么办？
虽说和秦城不少家族里的少爷都关系不错,但陈涵其实心里也清楚,失去陈家小少爷这个身份，根本没有人会把他放在眼里。
就这样慌乱了好几天，等陈修彬命令他来X大找凌瀚时,即便头上的伤还没痊愈，陈涵也不敢有半点推辞。
此时,陈涵忍耐着脑中的眩晕,看向面前的凌瀚，心中有愧疚,又满是妒忌。
有亲子鉴定在，饶是陈涵再不愿意,也只能相信，自己并不是陈家的孩子。他的母亲，应当就是当年在陈家当保姆的董茹。
大哥瞒着其他人偷偷给他讲了,虽然凌瀚被带离了陈家，也因着母亲过于思念他而受了些罪，但很快便被林家的管家收养，从小跟在林小少爷身边。
根据大哥打听的，林小少爷虽说[xing]子娇纵些，但很好相处，对身边人很是不错。明明凌瀚只是个没人管的孤儿，就因为入了林小少爷的眼，才会被林家的管家收养，过上了很不错的[ri]子。
也是因着与林家小少爷青梅竹马长大，凌瀚如今才能背靠林家，非要将他撵出陈家。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被[bi]迫离开陈家，抛弃现在拥有的一切。
想到这里，陈涵眼眶一红，咬着牙死死盯着凌瀚，清秀的脸上满是难过，开[kou]是带着倔强的哭腔。
“小瀚，你就一定要这样羞辱我吗？莫非你不知道我是谁？！”
凌瀚、林樾棠：……
今年已经二十岁的凌瀚，犹记得当年三岁半，第一次听见胖团子叫他“点点公主”时，那种仿佛有天雷劈在他天灵盖、令全身都[su]麻起[ji]皮疙瘩的雷感。
后来与胖团子的相处中，他还有很多次都感受到了天雷滚过。但因着胖团子可爱，那种雷感甚至带了几分可爱。
但是此刻，被这个红了眼眶的青年这样盯着，凌瀚再一次体验到了天雷劈下的感觉——没有一分可爱，全是恶心！
林樾棠更是狠狠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朝凌瀚缩了缩，喃喃道：
“是洋葱，他一定闻了洋葱！”
凌瀚：……
身旁小少爷被恶心到废掉了，凌瀚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
“你不就是那个顶替我的身份、享受十几年陈家富贵生活的假货？”
年轻男人神情冷漠，虽然语气平静，但语气
中的不屑与鄙夷，却让陈涵有种被大庭广众下扒光了衣服，供众人观赏最不堪一面的错觉。
陈涵心中屈辱极了，用力摇头，大声道：
“不是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也是小孩，我根本就不知道爸爸妈妈……陈叔叔和阿姨不是我的爸爸妈妈！”
说到这里，他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却依旧倔强地仰着头。
林樾棠呦吼了一声，在凌瀚旁边声情并茂地解说：
“原来这就是黯然销魂呀！”
凌瀚：……
他坚强地无视了作怪的小少爷，继续朝陈涵冷冷道：
“你的确当初不知情，却因此受益。且若不是为了你，我又怎么会被恶意拐走？”
陈涵摇着头，语无[lun]次地解释。
“不是的，我也不想……我也觉得很对不起你……”
“我呸！你要真觉得对不起点……凌瀚，你就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林樾棠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把凌瀚拨拉到身后，挡在他前面，瞪着陈涵。
周围吃瓜的学生间出现了小小的[sao]动，不少人兴奋地现场嗑真人ｃｐ。
而霸道糖少并不在意同学们私下怎么嗑，此时一双圆滚滚的杏眼冷冷看着陈涵，竟有几分凛然的冷酷。
难怪是霸道糖少了！
“要不是为了你，虽然你妈不是个玩意儿，又怎么会把凌瀚从他亲生父母身边拐走？明知道自己不无辜，你还有脸出现在这里，还专门找到学校来，到底有什么居心你自己心里清楚！”
不就是想在学校里面搞事情，进而引起学生间的风言风语，造成不好的影响。说不定学校为了声誉考虑，也要来当说客劝凌瀚回陈家。
——就这[yin]暗又小家子气的心机，林樾棠都不稀罕说出来。
“你们误会了，我没有……”
陈涵还想争辩，就被林樾棠打断。
“你要真觉得自己对不起凌瀚，那行，也不要求你鞠躬道歉了，省得说我们欺负人。这样吧，你自己大喊三声‘人贩子妈死得好死得妙死得活该’，我们就相信你是真心觉得抱歉。”
“怎么样，喊不喊？”
凌瀚：……
陈涵：……
吃瓜学生们：……
现场死寂了十几秒，才有学生小声问：
“那啥，我智商低我先问——意思是，学霸是被这人他妈故意调换，让这人顶替了学霸的身份……？”
立即有个学生嘴快地接话：
“那不叫调换，那叫拐——子啊！”
众人瞩目下，林樾棠微微侧头，朝发出疑惑声音的同学一颔首。
“不错。然后那个女人因为牵扯进盗窃案，才被发现还拐带儿童，导致凌瀚被送去孤儿院，后来才能被我认识的一个叔叔收养。”
吃瓜学生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下意识问：
“那棠少你和学霸是青梅竹马？”
“……”
嗑上头的那个学生也觉得不合时宜，正讪讪地要打个哈哈，就见那卷毛少年微微仰起下巴，矜持地点了点头。
“不错！我们就是青梅竹马！”
众人：！
凌瀚：……
＊
现场的吃瓜学生们，一瞬间就躁动起来。只是这躁动针对的，是正主盖章的青梅竹马。
要知道，这两人因为校庆[ri]双人舞的合作，本就在学校里刷足了存在感，吸引一堆ｃｐ粉。后来两人搞对象还大大方方承认，学校论坛里便又舞了一轮。
高颜值的人搞对象，那怎么能叫影响不好呢？那叫发糖造福人类呀！不少嗑上头的学生们，便对两人是怎样走到一起的，十分好奇。
只是碍于两个当事人没在论坛出现过，没人知道他们的想法。因此知道内情的人，便也没将任何关于两人的详细情况说出去。
但是现在，众人瞩目之下，林樾棠主动自曝了！说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
这和大声喊“我俩是rio的快来用力嗑”有什么区别！
因此听见“官宣”，清澈单纯的大学生们顿时鼓掌尖叫起来。
陈涵还从来没有被这样无视过，只觉得这所学校的学生是故意要给他难堪，才会忽略掉他，还转移话题。
他本就还未伤愈，此时气血上涌，便觉有些头晕目眩，却强忍着不肯在这两人面前示弱。正想着如何跳过刚才的为难时，陈涵却见那人群焦点的小少爷忽然侧头看向他，[yin]阳怪气道：
“怎么不喊？这世上还有人不赞同人贩子该死？不会吧不会吧？”
“……”
陈涵死死咬着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樾棠了然一笑，因为眼睛大，里面的鄙夷便显得格外多。
“还是说，喊出来就破坏你那孝顺心软的人设了？”
凌瀚终于没憋住，头朝少年一偏，笑了出来。
年轻男人本就十分俊美，只是平时都没什么表情，冷着张脸，显得不好靠近又冷漠。可此时一笑开，那冷漠的轮廓便化开，生动起来的俊美面容，杀伤力成倍增长。
林樾棠瞬间捂住了胸[kou]，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大敌当前，他能上去把点点亲哭！
都怪这个陈涵，太碍眼了！
想到这里，林樾棠又鄙夷地看了那人一眼，正想再嘲讽两句，却被凌瀚扯了扯。他疑惑回头，对上了凌瀚的目光。
凌瀚上前一步，又变成了他站在林樾棠前方，面对陈涵。
陈涵不到一米八，还没有林樾棠高，在凌瀚的面前更是完全被身高压制。他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又觉得这样太弱气，便咬牙站定，倔强地看过去。
凌瀚却对这人的心理活动毫无兴趣，只是冷漠开[kou]。
“你今天来找我，是陈修彬的命令吧，让你来求我不要排挤你。”
陈涵咬住了唇，脸上有些耻辱。
“来敞开天窗说亮话
吧，如果回陈家，我是绝对不可能接受你留在陈家的。如果你们坚持，那就不要来找我。我已经成年了，陈家生了我，但没有养过我，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我必须回去。所以你不必来试探，回去告诉陈修彬，这就是我的底线。”
凌瀚觉得，陈修彬可真是有趣，不来联系他，而是派出陈涵来看他的态度。
倒也挺有意思的，陈修彬无论对他这个真儿子，还是陈涵那个假货，似乎都没有什么真心。
他看着陈涵，心中也并没有什么怜悯，只淡淡道：
“所以别再来找我。如果你再来找我，我就要出去宣扬一下，你和多个男人勾搭的事情了。”
“我没有！”
陈涵瞬间变[se]，尖叫出声。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只要没人打扰我，我不关心你勾搭男人的事情会不会败坏陈家的名声。毕竟，我不稀罕那个家。”
这几句话，凌瀚都是压低了声音对陈涵说的，只有林樾棠听清楚了，围观学生们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陈涵咬着唇，神情不定地看着凌瀚。
凌瀚嗤笑一声。
“你想留在那地方，我可不稀罕。”
撂下话后转身就走的两人，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昏过去了”，也没有回头看，漠然离开。
＊
“怎么了？你想问什么？”
两人并肩走着，感觉到少年一下下地瞥着自己，凌瀚自然地转头，温声问。
“……”
林樾棠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问出[kou]。
“点点，如果，我是说如果哦，陈家人表现得更好，你会想要回到陈家吗？”
林樾棠觉得，自己这二十年的经历是真的，与家人朋友们在一起的欢喜是真的，糕糕离去时的难过是真的，那么他的人生就是真的。
他不是梦里那个出场不到半句话的路人角[se]，是林家小少爷，林樾棠。
而无论是他的家人、凌瀚，还是方文畅、周祁，都走上了与梦里不一样的路，这都说明梦是能改变的，当下才是真的。
所以很偶尔的时候，林樾棠也会心软地想，如果陈家人的行为只是被所谓“剧情”[cao]控呢？也许，他们没有那么差，还有救？
凌瀚并不知道林樾棠在纠结什么，只当少年是在担心自己，才会提出这种假设。
他想了想，有些无奈地笑了。
“大概，从搞错的那一天起，我就不可能回到陈家了。”
林樾棠一愣。
“大伯调查过，董茹之所以去陈家当保姆，是因为陈修彬忙于公司，陈夫人为了恢复身材，带着两个儿子住到了娘家。”
这些事情凌瀚已经在心里复盘过，此时淡然地徐徐道来。
“从董茹的经历来看，她更擅长的应该是盗窃，而不是拐卖儿童。而她再怎么大胆，也绝对不敢在陈家指鹿为马。所以我推测，当时应该是发生了一件事，让陈家人以为陈涵是
他们的儿子，董茹才顺水推舟，带着我离开。”
“但是，”凌瀚淡淡道，“他们没有认出来。”
“他们没有认出来自己的小儿子，没有一张他的照片，后来也没发现过。”
凌瀚到现在都记得，当初林浦泽和岳淑刚回国时，林浦泽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把抱着糕糕的他认成了糖糖，但很快就发觉不对劲。而岳淑，更是一眼就认出他不是他们的孩子。
林浦泽和岳淑三年里都没见过糖糖几面，只能靠照片和录像，都没有认错自己的孩子。
而陈修彬和明虹，不过是月余没见儿子，就不认识了。甚至于事后，也没有一张[ri]常的照片用来比对，没有发现不对劲。
“只是这些就罢了，可他们知道真相后，竟然还在我和陈涵之间权衡。”
凌瀚觉得好笑。
如果纯粹从感情出发，陈家人应该直接来找他。也许会舍不得陈涵，但陈涵已经成年了，这些年从陈家得到的东西也足够多，即便离开陈家，也不会活不下去。
可是陈家人却是从利益出发，想看他在林家人眼里是否重要，想利用他来从林家获利。
“所以没什么如果。”
凌瀚停下脚步，垂眸看着面前的少年。
“从很久以前，我一直都有家人。只不过我的家人不姓陈，而是姓林。”
低沉的声音中，有凌瀚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释然。
三岁以前，他也曾因董茹的虐待迷茫痛苦过，在被关起来的时候缩成一团思考，为什么他拥有的是这样的家人。
三岁以后，他明白了那不叫家人，也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家人，什么是爱。
而这一切的起源，不过是[nai]团子递给他的一颗[nai]糖。
林樾棠沉默几秒，抬手环抱住男人的脖子，凑过去亲了亲那双薄唇。
“还有我呐！我陪着你！”
凌瀚抱住怀里的少年，只觉得很久以前就被填补的、胸[kou]那个空[dang][dang]的大洞，又甜又软，像是一颗[nai]糖慢慢化开。
“对，还有糖糖骑士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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