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满朝文武听你号令,许你以墨治国!
第319章 满朝文武听你号令,许你以墨治国!
场间一时陷入沉默。
强虽然官位做到秦国新郑郡守,名副其实的一方重臣。但在主君,和两位有外号的府上门客面前,自觉不配争辩。
而鬼谷子虽然有资格参与这场讨论,但不知为何,在被嬴成蟜有意点到之后,还是没有发表自己看法。
继儒家荀卿,法家韩非,杂家吕不韦外派为政后,能和嬴成蟜讨论如何治国的门客,剩不下太多了。
墨家巨子直视着主君,眼中有着失望,就如同刚认识嬴成蟜一般。
“君上椅子,还是放在民间乎?”
问出这句话的科学家根本就没想要嬴成蟜回答,毫无停顿得自给答案。
“君上椅子,已然放在了贵族!”
不善言辞的墨家巨子掷地有声,须发皆张!
“还有农民不得裹腹,君上却说四菜一汤?天下财富一石,流入大夫,诸侯,天子八斗,商人一斗,百姓一斗。能食四菜一汤的还是百姓乎?君上所言荒谬绝伦!君上要脚踏的实地,是丹墀罢!”
“能食四菜一汤者不是百姓,想食四菜一汤者是百姓也。”
“非也,其为大夫!百姓无有金钱,吃饱饭已是幸事,何以思日日食四菜一汤!”
“我且问你,能饱腹之百姓思者为何?就此满足乎?不欲生活更好乎?”
“不愁食衣者,当思节用,以使不得食,不得衣者有食,有衣。”
“凭什么?!”
一直好声好气,坐在椅子上缓缓叙说的嬴成蟜怒而断喝,手掌拍在椅子扶手上,起身而立。
“凭什么我要将我的食物送给他人食,我要将我的衣物送给他人穿?”
哗啦~
其屁股刚离座椅,身下用硬木铸造的椅子立刻四分五裂,倒塌成一地碎块。
郡守强不假思索,立刻起身。
鬼谷子见强起身,随之起身。
不追求物语,寻常很有眼力见的墨家巨子双脚没有发力迹象,坐的沉稳。
“因为如此可使天下大同,可使天下大治!能救世者,唯二字。
“兼爱!
“人不能视妻子挨饿,衣不蔽体,此乃爱也。兼爱与他人,视他人妻子为己妻,己子,亦应不能视也!爱无亲疏远近,私者一时,公者千古!”
[公且安去,汝妻子吾养之?没想到你科学家浓眉大眼的,也是个曹贼。]
故作生气的嬴成蟜差点脱口而出,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怕张口破功,所以一直板着脸不说话。
科学家见其嬴成蟜沉似水,一言不发,本不好看的脸色却是好看了些,以为君上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立刻乘胜追击。
嬴成蟜脱离咸阳来到新郑,其所有门客大多是欣喜的,科学家也是如此。
咸阳是始皇帝的地盘,是法家的领地。不认同法家治国的秦国,不认同当今天下乃大世的墨家巨子,想要一个万民平等,皆有食饱腹有衣可穿的盛世。
而现在,是他认为最好的机会。他要劝说现在处于犹豫状态的嬴成蟜,以墨治国。
“国与国之间相互攻伐,家族与家族之间相互掠夺,人与人之间相互残害。君臣之间不施恩、效忠,父子之间不相互慈爱、孝敬,兄弟之间不相互融洽、协调,这些都是天下之害,想要摒除,唯有兼爱。”
自居秦墨的科学家从来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略微停顿,酝酿了一下饱满的情绪,一口气说道:
“诸侯只知道爱自己的国家,而不爱别人的国家,所以毫无忌惮地发动自己国家的力量,去攻伐别人的国家。
“家族宗主只知道爱自己的家族,而不爱别人的家族,因而毫无忌惮地发动他自己家族的力量,去掠夺别人的家族。
“人只知道爱自己,而不爱别人,因而毫无忌惮地运用全身的力量去残害别人。
“所以诸侯不兼爱,就必然发生野战;家族宗主不兼爱,就必然相互掠夺;人不兼爱,就必然相互残害。
“君与臣不兼爱,就必然不相互施惠、效忠;父与子不兼爱,就必然不相互慈爱、孝敬;兄与弟不兼爱,就必然不相互融洽、协调。
“天下的人都不兼爱,强大的就必然控制弱小的,富足的就必然欺侮贫困的,尊贵的就必然傲视卑贱的,聪明的就必然欺骗愚笨的。
“举凡天下祸患、掠夺、埋怨、愤恨产生的原因,都是因不兼爱而产生的。
“若诸侯看待别人国家就像看待自己的国家,就不会发生野战。家主看待别人的家族就像看待自己的家族,就不会发生掠夺。看待别人就像看待自己,就不会生残害。
“君臣之间相爱,就会相互施惠、效忠;父子之间相爱,就会相互慈爱、孝敬;兄弟之间相爱,就会相互融洽、协调。
“人人兼爱,那么强大的人帮助弱小的人,富有的人接济贫穷的人,尊贵的人教育卑贱的人,聪明的人教育愚笨的人。
“如此人人平等,天下大治,无有祸患。天下兼相爱,自当交相利!”
这话若不是墨家巨子所说,但凡换个人,哪怕是出自鬼谷子,荀子,韩非子,吕不韦这些名家之口,嬴成蟜都觉得是扯犊子。
当场就回一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都不愿意做的事凭什么强加给他人,等伱自己能做到的时候再说。
但面对说了太多话而面红耳赤,固执地坐在椅子上不肯起身的科学家,嬴成蟜说不出这句话。
因为科学家真的是在身体力行,亲身实践自己所说的话。吃粗茶淡饭,穿麻衣短打,明明能够过得比天下九成九的人都要舒适,却偏要过仅能维持生命的生活。
不饮酒,不入楼台,不食山珍海味,科学家数十年过得就是这样的生活。
而大部分墨家门生都和其一般,过得如同后世苦行僧似的。
而和苦行僧不同的是,吃苦,就是苦行僧的目的。大多苦行僧认为世间的苦是有限的,他们多受一点苦,他人就少受一点苦,他们在这种苦修中可以获得精神上的富足。
墨家不是这样,墨家没有吃苦就是行善的说法。节用是为了省下多余钱财济世救民,而不是单单自己节用就万事大吉。墨家从没有独善其身的理论,墨家只有兼济天下。
出世,隐居,不问世事,那是道家的理论。墨家所有学问都是入世学问,离了民间,墨家便不复存在。
听科学家论述这么多,嬴成蟜已经过了忍不住笑的时间,沉着脸道:
“单从理论来说,此可行也,然此论仅仅是出自理论。我说你太过高尚,不脚踏实地,便是因为你脱离实际只会空想。不是人人都像你一般大公无私,一心为公。庄子评墨子天下之好,评墨家天下之反,便在此理。
“马列出身隶臣,方一得势立刻对同为奴隶的隶妾下辣手,其手段之狠辣,比出身高贵的贵族更甚。身受,感同,都不能对同样出身之人心存怜悯,你要如何让天下人人兼爱?兼爱这两个字,根本就办不到!”
强见嬴成蟜很是生气,做了郡守知道抵制诱惑有多么艰难,身为暗卫务实厌虚的他听了这么久,本心认为嬴成蟜所言有理的他遂破天荒出声道:
“自墨子创立墨家至今,从未有任何一国以墨治也。”
鬼谷子微微颔首。
[君上所言,大差不离。墨家巨子是好人,墨家是一个好的学说。但只要墨家想要改变的是人,就永远实现不了。能完全贯彻墨家理念者,不为人,而为圣。马列的死,如今看来倒是死的其所,让君上看清了许多事。]
碍于科学家的颜面,鬼谷子没有出声表示赞同,但科学家从鬼谷子的表现也能看出其的思想。
一直认为鬼谷子是为祸之源的科学家,并不在乎鬼谷子怎么想,但他在乎君上如何想。
在场一共四个人,强已经明确赞同君上。科学家担心鬼谷子的表现,让君上更加肯定心中判断,给墨家判死刑,语气急促道:
“此言差矣,天下之前之所以不兼爱,是因为没有天子,诸侯知道兼爱的利处。上者不施行,下者不跟也,君上于韩地施为先,跟着必景从也,人性可更,好恶可改。
“例如攻城野战,为成名而杀身,这都是天下的百姓难以做到的事。但若是诸侯喜欢,那么士众就能做到。
“秦国取得天下,秦王从诸侯而成天子,不正是因为秦王喜欢打仗,喜欢攻城掠地,所以民众才舍生忘死乎?
“从前晋文公喜欢士人穿时人厌恶的衣服,所以文公的臣下都穿着母羊皮缝的裘,围着牛皮带来挂佩剑,头戴熟绢作的帽子。
“这身不合礼数,不被认可的打扮进可以见君上,出可以往来朝廷,这是什么缘故呢?因为君主喜欢这样,所以臣下就这样做。
“从前楚灵王喜欢细腰之人,所以灵王臣下就吃一顿饭来节食,收着气然后才系上腰带,扶着墙然后才站得起来。
“等到一年,朝廷之臣都饥瘦得面有深黑之色。这是什么缘故呢?因为君主喜欢这样,所以臣下能做到这样。
“从前越王勾践喜爱士兵勇猛,训练他的臣下时,先把他们集合起来,然后放火烧船,考验他的将士说:‘越国的财宝全在这船里。’
“越王亲自擂鼓让将士前进,将士听到鼓声争先恐后,打乱了队伍,蹈火而死的士兵,近臣达一百人有余,越王才鸣金让他们退下。
“所以,像少吃饭、穿坏衣、杀身成名,这都是天下百姓难以做到的事。可君主喜欢它,那么士民就能做到。
“而兼相爱、交相利与之相比,则是完全不同的,是百姓愿意做到的事,是好事。因为凡是爱别人的人,别人也随即爱他。有利于别人的人,别人也随即有利于他。憎恶别人的人,别人也随即憎恶他。损害别人的人,别人随即损害他。
“实行这种兼爱有什么困难呢?只是由于居上位的君王不用兼爱行之于政,士人不用兼爱实之于行,民不用兼爱落之于实。”
嬴成蟜沉吟。
[墨家思想和原来的大侄子思想有些像,都是救世。但和大侄子不同的是,墨家思想不圣母。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墨家是百家中最能提的起刀的。]
[而且这一套逻辑并无差错,放在后世这也是相当炸裂的。想要让科学家和我一样醒悟,说是不行的。我若不是经历老兵请命,马列剧变这两件事,也是固执己见。]
“你说服了我,我无法反驳你。我给你一个机会,也给过去的自己一个机会。宜阳,敢不敢去?”
韩地目前除了新郑都很不太平。
韩地老旧贵族,本地升任的统治者因为贪心不足,被第一场农民起义这把大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在这种境遇下,原本主事的吕不韦功成圆满回转咸阳,而始皇帝拒绝派发官员,韩地各城池群龙无首。
虽有商会精英在此,但他们在民众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还好说。拉拢当地德行威望者,平稳粮价,创办学堂。
在脱离生死危机后,各大城池有野心的人暗地里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八个字开始搞事,想要在韩地权力真空期夺得权势,成为新的贵族。
这就是人性。
凡是以人为组成部分的群体中,总会有人想要出头,奋起,不甘现状。为了吃最好的食物,喝最烈的酒,睡最美的女人而争抢。
宜阳,就是最混乱的地方。
两个原因。
一,在原本暴家的治理下,宜阳不及新郑,但也算富庶,在韩地能排进前三。饱暖思淫欲,有诞生野心的土壤。
二,这里是农民起义打响第一枪的所在地,第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是在这里喊出来的,有人以此宣扬这就是天命。
“敢!”
科学家霍然起身,一口应下,浑无惧色,满是欣喜。
墨家从来没有被用以治国,也没有被用以治理地方。
在墨家最辉煌时期,首代巨子墨翟带领一众墨者没有做到的事,在他科学家这一代做到了,这是墨家前进的一大步。
“你能以墨治宜阳,我许你以墨治韩地。你能以墨治韩地,我要皇兄封你为相邦,满朝文武听你号令,许你以墨治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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