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悲惨坠落
既然错误是由她开始的，那么总还是可以由她结束的吧。
听着她说的话，沈宁宁莫名只觉得心惊肉跳，她想要跑上前去拉住她，然而脑子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轰鸣着，一直都清醒不过来，手脚也不受控地僵在原地。
最后一叠碎片已经被李楠扔到了窗外，她突然一抬腿跨上了窗台，整个人直挺挺地往下跳了出去。
那一瞬间整个屋子里的空气像是有那么片刻是凝滞的，直到沈宁宁的一声惊叫声将这样的凝滞骤然冲破，“妈！”
似乎有重响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还有汩汩流出来的血……
沈宁宁脑子一黑，整个人几乎站立不住，然而她终于还是强撑着一口气，迅速往楼下跑去。
这一场变故来得实在太突然，满屋子的人一时之间只是僵在原地，而江以言在沈宁宁跑出去之后，也立刻跟着跑了出去。
夏暖在一旁看得惊诧不已，刚刚一回神后，只是捂着嘴，泪开始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无意识就要跟着往外冲，但手已经立刻被江以容拉住了，她微微皱眉，江以容这才放开她，只是跟在她身后陪她一起往楼下去了。
废弃厂房外的空地上杂草丛生，由于前些天下过雨，所以有的地方还积了一滩污水，而李楠此刻刚好就躺在一摊污水地上。她身下还有大团的合同的碎纸片，有血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和污泥混在了一起……
沈宁宁冲下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她不敢靠近，只是站在远处发抖。
不知道愣了多久，直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才像是回过了神一般，拔腿往那躺在地上的人跑了过去。
“妈。”沈宁宁不敢看那张颓败的脸，只是轻轻摇了摇她的手，“妈，你快起来，我们明天还要回巴黎去看亚当呢，他其实一直都很想见你，要是看不见你的话他会很伤心的，妈，地上太脏了，不要躺在上面……”
沈宁宁只是跪坐在地上，口里无意识地呢喃着，视线里突然就有一只有些抖的手伸了过来，那只手将李楠身下的碎纸片捡起了一块，又捡起来一块……
那一瞬间，沈宁宁心头就像是有一团火一样，转身就见到了一旁的江以言的脸，她突然就抬手重重往他的脸上打了一巴掌，“你这个畜生！都是你妈才会跳楼的，我们今天明明就要回巴黎去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们！我要杀了你！”
当夏暖他们下楼来时，就看到的是沈宁宁突然暴起，伸出双手去狠狠掐住江以言的脖子。而江以言立刻就将她的手掰开，并且将她狠狠往后一推，让她跌坐到了地上。
沈宁宁几乎双眼通红，片刻后，她又突然古怪地笑了起来，蓦地靠近江以言，“江以言，你知道吗？妈从来就没有把你的事告诉过人，她甚至都没有告诉过我，这么多年来我还一直都不知道你在国内过得这么逍遥。”
她的声音就像是毒舌吐出来的信子，一直往江以言的耳朵里钻，“她为了你搭上了自己的大半生，结果又为了你把自己的命都舍了，我想就算是她死后，也一定会在暗中紧紧盯着你。”
江以言骤然瞪向她，沈宁宁接着道：“以后你的每一次呼吸都会有她在陪着，你做的每一件恶事都有她在看着。沈威，我诅咒你这辈子都不得安宁，你这辈子都会被活在她的阴影下，因为就是你亲手逼死了她，逼死了你的亲生母亲！”
语罢，她只是一个劲地盯着江以言笑，随后又低下头轻轻拨了拨挡在李楠眼睛上的头发。
然而那发丝的尾端粘在唇角，像是被流出来的血凝结了一样，一时之间竟然拨不开，她只能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头发一点一点地移着，这才将它们从李楠眼睛上挪开，李楠大撑着的眼顿时就显现出来。
沈宁宁眼底的泪终于止不住地往下落，但她唇边却是带着古怪的笑，旋即又对着江以言说道：“你好好看着她的眼睛，她死不瞑目，但她就算是死了，也会这样一直一直盯着你！”
江以言不由得往那双眼看去，然而只是一瞬间就惊惶地避开了，他的手终于还是微不可察地抖了起来，旋即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不是我的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这是你自己犯下的错！这不能怪我！”
随后，他蓦地就站起身往远处跑去。
一路跑着，耳边有风声掠过，那个女人就在不远处站着，他加快步伐朝着她冲过去……
“威儿，你记住，你是江家的孩子，你姓江不姓沈，江家才是你真正的家。你一定要好好地在这个家待着，站稳脚跟，以后你会大有作为的。”
那时他才知道父亲这些年来一直对他冷落的原因，原来他不是他亲生的儿子，原来他真正的家是江家这个豪门大户，他感到无比庆幸和开心。
直到那一年，他无意中听到了母亲和一个亲戚的谈话，那个亲戚用亲子鉴定书来威胁她，原来当年的一切都是她在造假，他根本就不是江家的孩子。
“我到底是谁？我的父亲是谁？”那一年他暴怒着冲到了她的面前狠狠地质问她，“我为什么不是江家人？我为什么不姓江？”
“以言，你是江以言啊！儿子，你就是江家的人，以前是，以后也会一直都是。”
原来他既不姓沈，也不姓江，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他该姓什么，他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来路不明的私生子。
“我必须是江家的人，你也必须离开，否则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他暴怒着威胁她，将她的从自己的世界里彻底清退，这样一来就没有人可以再揭露他的身份了。
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为什么又要回来？为什么她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谎言，她甚至叫他收手！
怎么可能收手？
即使是谎言，那么这个谎也已经成为了他生命里的一部分，跟每一次呼吸一样自然，既然他原本就是没有身份的，那么他何尝不能抢一个过来？
不知不觉已经离那个女人越来越近了，眼看着就要跑到了她的跟前，那个女人叫了他一声，“威儿。”
江以言更加快地往她跑过去，然而一伸手，那女人竟然消失不见了……
天一直都阴沉沉的，竟然像是马上就要下起雨来。
夏暖僵在原地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走到了沈宁宁身旁，蹲下身轻轻将她搂到了怀里，而这时她才发现沈宁宁并没有哭，她只是跪坐在一旁静静地呆呆地握着李楠的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滴雨落在了脸上，夏暖抬头望了望，又有滴雨落在面颊上。她轻轻拍了拍沈宁宁的肩膀，而沈宁宁像是无知无觉似的，直到雨越下越大，她才在夏暖的怀里打了一个哆嗦，紧接着她终于在雨中失声痛哭起来。
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夏暖低头往自己还湿漉漉的衣服望了一眼，面上立刻就有些为难起来，一会儿要是被林妈妈看到自己的样子该怎么解释？
“进去吧，妈现在不在家。”一旁的江以容低低说了一句。
夏暖转头望向他，他接着又道：“李姨生病，妈去陪她了。”
夏暖没什么精神地点了点头，这才推开门往屋里走去。
回到家里，只是惯性地冲了热水澡，脑子还是乱糟糟的，之后她就直接缩到了被窝里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盖住脑袋的被子又被掀开了，夏暖迷迷糊糊望着坐在一旁的江以容，“你让我这么蒙着被子睡一会儿，我现在心里很乱。”
江以容默了一会儿，只是点了点头，但又将手里的碗冲她扬了扬，“刚刚淋了雨，先起来把姜汤喝了。”
“我没事，不想喝。”夏暖旋即就有些求饶道：“你喝吧，我不喜欢喝这样的东西，我不会感冒的！”
更加重要的是她现在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情喝，江以容沉声开口，“我已经喝过了，这是该你喝的。”
夏暖犹豫了一会儿，在她要开口找理由推辞的时候，旋即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喷嚏出来，在她想要接着开口的时候又打了第二个。
心底对自己懊恼到了极点，长长叹出口气来，在江以容定定的注视下她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起床接过姜茶就开始喝起来。
几乎是没带喘气地就将那姜茶灌进了肚子，夏暖将那碗往江以容面前一搁，“好了。”
“嗯。”江以容应了一声，旋即将她手里的碗接过往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夏暖就出声叫住了他，“江以容，你等一下。”
江以容旋即转身，默了会儿又走到床沿在她身旁坐下，“怎么了？”
夏暖想了想，又起身靠坐在床头，“我就是想问你，今天为什么不叫人去追江以言？毕竟那时付远已经把李瑶给救出来了，而且江以言带的人手也没有你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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