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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5章 世界的黑暗


眼见着白芊淼哭得伤心,  杨秋和急忙抱住了她,一声叠一声地安慰起她来。

        “淼淼,那件事情并不能怪你,  谁也不知道当时会发生那样的意外,  你为了照顾叔叔阿姨,  特意在他们小区买了房子,你已经尽了你的心意了,就算是宝馨她也不会怪你的。”

        当初两人结婚买房的时候,  白芊淼说是她自己害了戚宝馨,现在戚宝馨不在了,她就有义务照顾好戚宝馨的父母,所以坚持要买下戚家夫妻所在小区的房子,以便能就近照顾他们。

        这些年来,白芊淼对待戚宝馨的父母比对待她自己的父母父母还要上心,只要他们两个人在家,  白芊淼就会到他们家里去帮他们做家务,打扫卫生,  陪着他们聊天,  就算是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

        在杨秋和看来,  白芊淼做的已经足够了,  可是这个善良的姑娘却始终觉得当年的那些事情都是她的不对,是她害了戚宝馨,  哪怕她已经做了很多事情赎罪,可是她却依旧过不了心里面的那道坎。

        “不是的,戚叔叔戚阿姨他们想要的是宝馨,不管我做些什么,都比不上他们真正的女儿,  是我不好,当初死的人怎么不是我?若不是因为我让宝馨陪着我去方便的话,她也不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说着说着白芊淼又嘤嘤嘤的哭了起来,她的心里面被愧疚之意填满了,哪怕已经过去了九年的时间,她依旧无法忘记当年所发生的事情,她也曾经无数次在想,若是当年死的人是自己,或许如今她就不用承受这样的痛苦了。

        听到白芊淼充满痛苦的声音,杨秋和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他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纤细瘦弱的女孩,一声叠一声地说道。

        “淼淼,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如果宝馨还活着的话,她也不会怪你的,当年那件事情就只是一个意外,你也是受害者。”

        当年戚宝馨死了之后,白芊淼日日夜夜都被痛苦和愧疚折磨着,她换上了抑郁症,吃了很长时间的药才恢复了过来。

        那段时间因为保守着共同的秘密,杨秋和与白芊淼的关系越来越近,后来二人便结成了夫妻,并且有了爱的结晶。

        戚宝馨的存在成为了两人心中的一根刺,想到那个死在最美好年华的姑娘,二人便十分难受,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杨秋和已经从过去走了出来,对戚宝馨的事情只是觉得遗憾,愧疚之意便消失了许多。

        但是白芊淼不同,她与戚宝馨两人是闺蜜,过去她们二人无话不谈,彼此之间的感情极好,当初也是因为白芊淼没有能拉住戚宝馨,才导致她从悬崖上掉落下去的,这些年白芊淼一直都被愧疚笼罩着。

        加上戚家那对夫妻两个就像是魔怔了一样,散尽家财也要去寻找那个已经死了的女儿,这便又增加了白芊淼心里的压力,每一次他们去找戚宝馨,就在提醒着白芊淼过去所发生的那些事情,她心中的愧疚之意也变得越来越多,这也就导致她只要一听到戚家的夫妻出发去找人,就会情绪崩溃地大哭起来。

        一开始杨秋和也很同情那对夫妻,可怜他们人到中年却失去了唯一的女儿,他也会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们。

        可是他们一次又一次地为一个荒诞到不可能的奇迹努力,甚至还害得自己的妻子白芊淼变得神经衰弱,抑郁症也有复发的迹象,杨秋和对那对夫妻的同情之心就全都消散了。

        他觉得那对夫妻简直不可理喻,他们已经完全疯了。

        明明搜救队都已经说了,戚宝馨死了,尸体被冲入了地下暗河之中,绝对不可能找到了,可是那对夫妻却仿佛魔怔似的,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寻找。

        九年的时间,戚宝馨的尸骨怕是都已经化作泥土消失不见了,他们又能找到什么?

        “好了好了,叔叔阿姨他们就是这样的习惯,隔三差五就要闹上一通,因为宝馨的死,他们人已经疯了,你不用管他们,要是你实在受不了的话,我们卖了房子搬家好不好?”

        那两夫妻的癫狂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每次他们只要一出去找人,业主群的人就会说他们去发疯了  ,大家背后都在议论,说那对夫妻是被女儿的死给打击疯了,现在看着正常,其实他们两个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且更让杨秋和觉得气愤的是,那对夫妻对待白芊淼的态度很不好,明明这一切跟白芊淼都没有什么关系,但是那对夫妻却偏偏要迁怒白芊淼,不管白芊淼对他们有多好,那对夫妻始终拿一种对待犯人的态度对待她。

        “当初是不是你害得我们家宝馨掉下悬崖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好?”

        “你告诉我们,宝馨是不是你带着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们家宝馨有恐高症,她自己是绝对不敢到那里去的,是不是你带她去的?”

        这九年的时间里,那对夫妻一直在质疑着白芊淼,逼问她,一定要她承认是她害死了戚宝馨。

        明明一切都是意外,可是他们非得要把自己女儿的死亡怪罪到其他人的身上。

        白芊淼是个心地善良的,她性子又软,哪里是那对夫妻的对手?她甚至都默认了一切都是她的做,对着他们更是伏低做小,努力地讨好他们。

        杨秋和看不过眼,不许白芊淼再去照顾他们,可是白芊淼却说:“你就当我是在赎罪吧,戚叔叔戚阿姨说得没有错,如果不是我的话,宝馨根本不会死。”

        “谁让我还活着呢?我没有跟着宝馨一起死去,这就是我的罪孽,我愿意赎罪,只要他们能开心就好。”

        杨秋和怎么劝说都没有用,最后只能随着她去了,不过他心里面清楚,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不说别的,如果戚家那对夫妻一直用戚宝馨的死来拿捏白芊淼怎么办?她本就心思细腻,又是个很重感情的,对方靠着戚宝馨的死不断地利用压榨白芊淼,利用她的愧疚来满足他们的私心,顺便来折磨白芊淼。

        他们死了女儿确实很可怜,但是白芊淼又有什么错呢?她只是一个善良无辜的脆弱女孩罢了,当年的事情她也是受害者,就算是赎罪,这么多年也该赎够了吧?

        杨秋和抱紧了自己的爱人,同时心里面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带自己的妻子搬家,彻底地远离那对夫妻,否则的话,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还要受到他们夫妻两个多少折磨。

        “好了好了,别哭了,戚叔叔戚阿姨他们早晚会想开的,宝馨的事情与你无关,等他们想开了之后,就不会这么折磨你了。”

        末了,杨秋和又提及了他们将房子卖掉搬家的事情,这一次白芊淼倒是没有拒绝,她吸了吸鼻子,闷声闷气地说道:“那我们不要把房子买得太远,要不然的话他们要有什么事情,我没有办法及时赶来照顾。”

        她还真是善良。

        杨秋和将白芊淼抱得更紧了,随口答应了她的话,至于到时候买房子近不近,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白芊淼依偎在杨秋和的怀中,嗅着他身上洗浴液的香气,一颗心慢慢地落回了心里面。

        戚叔叔戚阿姨这么辛苦,对孩子的爱简直感天动地,可惜戚宝馨的命不好,早早地没了性命,没法子再享受这份沉重的父母之爱了。

        真是可惜。

        “大妹子,原来你比我还小两岁啊。”

        林柳柳,也就是方小荟的母亲,那个长相温婉的妇人,双方做了一下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她才知道原来戚宝馨比她还要小上两岁。

        “大妹子,姐姐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一切得往前面看,未来的路还长着呢,人生有多种多样的可能性,可不能因为一点儿的挫折就自怨自艾,毕竟再苦也苦过去了,未来全都是甜了,要是不看开一点,那岂不是亏心了?”

        不得不说的是,林柳柳大约就是传说中的社交牛逼症,她并没有询问戚宝馨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拉着她的手便开始猛灌各种类型的心灵鸡汤。

        或许是因为同为女性,又或者是因为林柳柳的话十分打动人心,戚宝馨慢慢放松了下来,戚妄能感觉到她的状态似乎比之前好了许多。

        等到熟悉起来之后,林柳柳泡了两桶泡面给戚宝馨和戚妄,又往里面加了卤蛋和香肠,之后便催促着他们赶紧吃。

        眼见着戚宝馨似乎要拒绝,林柳柳摆了摆手说道:“大妹子,你跟我客气些什么?你爸妈不是要来接你们回去了吗?这些东西没多少钱的,等你爸妈过来了他们再给钱就是了,就当是赊账了。”

        这番话说出来之后,原本还犹豫不定的戚宝馨立马镇定了下来,招呼着戚妄过来吃东西。

        “戚戚,你要谢谢林阿姨。”

        戚妄抬起头来,认真地谢过了对方:“谢谢林阿姨。”

        林柳柳似乎迷上了揉戚妄,见他如此乖巧,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的头,小男孩的头发意外的蓬松柔软,摸起来的手感很好,林柳柳便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的手。

        戚妄:“……”

        算了,摸就摸吧,他现在还是个小孩子呢,只是摸个头而已,不妨事儿的。

        之前戚妄和戚宝馨两人在山里吃的东西可不算好,他们只有偶尔的时候才能找到可以吃的野果子,大多数的时候,只能挖野菜充饥,没有经过处理的野菜味道并不好吃,可是为了生存下去,母子二人没有任何挑选的资格。

        不过就算是在南洼村的时候,他们母子两个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在那个村子里面,成年男子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家里所有的好吃的全部都要给成年男子吃,只有他们吃剩下的东西,才能轮得到女人和孩子。

        戚妄是个男孩,待遇要稍稍好上一些,偶尔还能得到杨大树的施舍,吃上一些肉蛋之类的,戚宝馨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在那个村子里,女人的地位甚至都不如牲畜,她们要为男人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农忙的时候照样得下地干活,可就是这样,她们却连一顿饱饭都吃不到。

        一碗加了卤蛋和火腿肠的泡面,成了戚宝馨这些年来所吃到的最好食物,她在吃饭的时候,模样虔诚极了,一口又一口地吃着,那模样让人看得心酸。

        林柳柳本就心肠软,看到戚宝馨这个样子,她心里面难受得厉害,见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将卤蛋和香肠都给戚妄,林柳柳急忙说道:“大妹子,这东西咱们店里多得是,娃娃要吃我给他放,这些是给你的,你尽管放开了吃就好。”

        戚宝馨朝着林柳柳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来,然后埋头开始吃了起来,不过大约是因为被虐待的时间太长了,她吃饭的速度特别快,明明面刚刚泡开没多长时间,入口还烫得很,可是她就像是没感觉到似的,三两下就将碗里的面吃完了。

        这是戚宝馨九年来养成的习惯,毕竟杨大树那家伙畜生不如,对戚宝馨苛刻至极,恨不能将她当做老黄牛一样用,怎么可能还给她留下吃饭的时间?戚宝馨每次吃饭都是见针插缝地抓住时间胡乱塞两口,长此以往,便养成了她这样飞速吃饭的习惯来。

        戚妄看到戚宝馨这个样子,只觉得心脏之中泛起了细密的疼痛来,那是属于原主的情绪,他在心疼自己的母亲。

        “妈妈,你可以慢慢吃,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只是这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过来的,戚妄只能一点一滴地改变她。

        林柳柳心疼得要命,拿了一杯冰水递了过去,絮絮叨叨地开口说道:“真是可怜见的,喝点水吧。”

        她其实已经猜到了这个年轻的女人遭遇了些什么,可是出于善意,林柳柳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更加精心地照顾着对方。

        戚宝馨大概也觉得自己的吃相不好,讷讷地说道:“对不起……”

        林柳柳摆了摆手:“你可别跟我道歉,这真没啥的,不过大妹子,下次吃东西的时候慢一点的好,烫的东西伤胃,现在咱们年轻没啥事儿,老了可就有得受了。”

        戚宝馨可以感觉到对方那没有掺杂任何杂质的善意,明明两人不过萍水相逢,但是对方却对她报以如此大的善意,戚宝馨感觉自己心里面暖暖的。

        刚刚戚宝馨已经与父母取得了联系,他们说从那边过来,大概要八个小时左右,好心的林柳柳强烈邀请他们住下来,戚宝馨便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

        林柳柳是个话痨,哪怕两人不过是刚认识,她都能用自己强大的社交能力跟对方交谈起来,而戚宝馨也愿意跟林柳柳聊,戚妄见她们两人聊得不错,便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现在基本上已经确认了,面前的这个叫林柳柳的女人就是方小荟的母亲,但是关于她父母到底是如何死的,戚妄却并不清楚,过往的那些记忆对方小荟来说是不可触碰地禁忌,原主有机会从她口中知道答案,但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爱人,不让她被那些痛苦的记忆再次伤害,原主却并没有过多询问。

        戚妄只知道他们是被人杀害了,但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凶手是谁,戚妄却不知道。

        而今天,就是方小荟失去父母变成孤儿的时间。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外面的日头依旧很大,温度高得吓人,外面路上多了些人,不过他们都是来去匆匆的,并没有到商店来买什么东西。

        凶杀案发生在什么时候,戚妄无从得知,不过当时方小荟父母被杀的时候,她在现场,现在店里面就只有林柳柳一个人,至少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一下午的功夫,店里来的客人寥寥无几,林柳柳也不在意,见戚宝馨似乎担心她的生意不好,林柳柳笑着说道:“村里生意就是这样的,不过这门面房都是自家的,虽然赚不到多少钱,不过糊个口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就在这个时候,店里的门帘被人掀开了,一个背着小书包,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从外面蹦蹦跳跳地进来了。

        “妈妈,我回来了。”

        戚妄循声看了过去,当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是,他的眼眶湿润了起来。

        那个姑娘是方小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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