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5章 谁是大恩人
孙梓音的回答倒是让戚妄有些意外：“你想要带着两个弟弟回到渝州城去？”
面对着似乎跟过去有些不太一样的戚妄, 孙梓音没有选择隐瞒，她乖乖地点了点头，闷声闷气地说道：“我其实知道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有多么糟糕, 就算我有什么苦衷，但是对你们来说，受的罪是实实在在的，我不指望我的一句对不起能换来你们的原谅。”
她的一句对不起的分量真没有那么重，她还没脸大到觉得自己只要说一句对不起，或者诚挚地道歉之后, 戚妄和戚风就能原谅她。
这其实没什么不对的, 设身处地想一想, 如果今天被得罪的人是她, 她会因为戚风或者戚妄两人说一句对不起就能原谅他们之前对自己的伤害吗？孙梓音觉得自己做不到。
更甚至于，孙梓音其实觉得柳惜雨对他们的报复还是放了水的，如果这件事情换到她自己身上的话, 她可能对他们的报复还要更加猛烈一些, 只有不断折磨着他们，让他们承受着超过自己曾经承受过的那些千倍百倍的痛苦, 才能消解着她的心头之恨。
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 所以孙梓音要乖觉很多，她知道现在自己和弟弟们的命运就掌握在戚家人的手中，她表现的越乖巧，越配合, 便越能早一点回到渝州城去。
“你倒是看得明白，比你那个姐姐聪明多了。”
孙梓音面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来，她连连点头，顺嘴夸赞了戚妄一句。
“谢谢戚少爷夸奖。”
戚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孙梓音, 脸上露出了些许恍惚之色，他还记得不久之前这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在他面前是如何的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这才过了多久，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她已经认清楚了现实，知道自己没有骄傲肆意的资本，所以才立马转变了她的态度。
戚妄并没有什么折磨小姑娘的兴趣，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起来，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做。
然而每一下敲击声落在孙梓音的心口上，却让她的身体也跟着不由得颤抖起来。
未知才是更恐怖的，孙梓音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任何的筹码，除了展现自己的乖顺之外，她没有任何可以打动戚妄的东西，但是面前的这个少年心中在想些什么，孙梓音完全猜测不到，此时的他变得神秘又强大，孙梓音看不透他。
“孙梓音，如果有一天你的姐姐突然飞上枝头变成了你所仰望的存在，而那个时候她又会回去找你们，你会不会原谅她之前的所作所为？”
就在孙梓音胡思乱想的时候，戚妄冷不丁地开口问了一句，听到这句话之后，孙梓音微微一愣，她眨了眨眼睛，看向坐在那里的戚妄，嘴唇张了张，想说些什么。
戚妄打断了她的话：“想清楚了再回答，我需要知道的是你内心里面最真实的想法，不要找理由敷衍我或者欺骗我，我能看得出来你有没有撒谎。”
孙梓音沉默了下去，很快她的脸上便露出了浓浓的苦涩之意，接着抬头望向戚妄，轻声开口说道。
“戚少爷，我这个人脾气不好，性格也不佳，而且很多时候为了能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经常会妥协，做一些连我自己都看不起的事情来。”
当着戚妄的面，孙梓音没有任何隐瞒，将她自己身上的那些弱点一一说了出来，如果她和孙梓云之间没有隔着两条人命的话，那么在孙梓云发达了之后，自己可能真得会忘记从前的那些不愉快，恬不知耻地贴上去。
“但是现在我做不到，孙梓云害死了我的两个姐姐，那个时候我眼睁睁看着大姐二姐死在我的面前，她们到死的时候都闭不上眼睛，那一幕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过去她以为自己两个姐姐的死亡都是戚风害的，所以明明戚风在努力赚钱照顾着他们，孙梓音对戚风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激之意，反而在不断地想办法折磨戚风，甚至于在发现孙梓云设法要让戚风去卖身为奴的时候，孙梓音还在不动声色地添油加醋。
她这个人向来爱憎分明，就像是之前认为自己两个姐姐是被戚风害的时候，她会去憎恨戚风，而发现魁祸首是孙梓云的时候，她就将这份憎恨转移到了孙梓云的身上。
“我跟孙梓云之间已经恩断义绝，不管她以后是好是坏，都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就算我饿死，就算我被人折磨死，我也不会求到她的身上去。”
孙梓音说得铿锵有力，很显然，这番话是完全出自她的内心，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的停顿，看向戚妄的眼神也十分坚韧，戚妄相信孙梓音是认真的。
“其实孙梓云手中的那块玉佩是属于我姐姐的，而那块玉佩是我姐姐救下的那个人替换掉的，当时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那个人没有办法跟我姐姐相认，以后他说不定会通过这块玉佩来找我的姐姐。”
戚妄突然开口和孙梓音说了这么一番话，孙梓音闻言不由得愣在了那里，不过很快她便明白了戚妄所说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孙梓云想要取代戚风？让对方将错就错？”
戚妄点了点头：“你之前不是一直奇怪，为什么孙梓云不愿意留在渝州城，明明当时那种情况留在渝州城才是最佳的选择，可她非要跟着我们一起来到冀州城，那是因为她知道，玉佩的主人会到冀州城来找我的姐姐。”
孙梓音张大了嘴巴，很多之前自己没办法确认的东西，现在突然间便融会贯通了，她睁大眼睛看向戚妄，突然说道。
“那个人的身份地位是不是非常高？”
戚妄摇了摇头，并未将清河王的身份告知孙梓音。
“这一点我并不知道，或许孙梓云会清楚。”
“当初你姐姐应该和你们说过，山匪之所以会灭了孙家，是因为山匪瞧上我姐姐的原因，她是这么说的吧？”
孙梓音点了点头，这一点没什么好隐瞒的，因为之前他们对戚风和戚妄二人的恶意毫不遮掩，这样的话也曾经说过无数次。
“她当时是怎么跟你们说的，而你们为什么相信孙梓云？她无凭无据说出来的话就那么值得你们相信吗？”
孙梓音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是无凭无据的。”
接着孙梓音便告诉戚妄，当时那个浑身是血的孙家丫鬟找到戚风和孙梓云的时候，孙梓音也在暗处看到了那一幕。
“我听到了那个丫鬟的话，所以才认定了是你的姐姐害死了我们戚家满门。”
“所以躲在暗处的你其实并没有看到那个丫鬟的真面目是不是？而你之所以认为她是孙家的丫鬟，是因为孙梓云说她是，我没有说错吧？”
孙梓音愣了一下，她仔细回想了当时发生的情形，点了点头说道。
“确实是这个样子。”
当时那个丫鬟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孙梓音隔着又有一段距离，根本看不清楚那个丫鬟的模样，她因为孙梓云的话，先入为主地认为那就是从孙家逃出来的丫鬟。
“为什么你会恰好出现在那个地方，又恰恰好目睹了这一切呢？你是无意之中走到那里去的吗？还是说，其实是孙梓云约你在那里见面的。”
孙梓音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当初自己之所以躲在暗处，确实不是她恰巧走到那里去的，而是因为之前孙梓云找自己一起玩捉迷藏，她为了躲避孙梓云才藏到那一处灌木丛后的。
很多事情根本由不得人去深想，当初孙梓音满心信任着孙梓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什么，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却发现处处都是精心设计好的陷阱。
如果说这一切也是孙梓云精心算计过的结果，那这个人的心机到底深沉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她简直太可怕了。
孙梓音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了起来，身体也跟着不停颤抖着。
“当时孙家灭门是在头一天夜里发生的，你们玩捉迷藏是在快到中午的时候，那个丫鬟的脚程该有多快才能逃过山匪的屠杀，然后赶到寺庙里，并且准确地找到我姐姐，只为了告诉我姐姐说，山匪之所以屠戮孙家满门都是因为看上她的缘故，而山匪很快也会找到寺庙里来找她……”
“孙梓音你是一个聪明人，用你的脑子想一想，你觉得你们孙家的丫鬟对我姐姐真得会这么忠诚，甚至在她重伤濒死的情况下都要越过重重艰难险阻，找到我的姐姐，然后对她示警，让她可以趁着山匪没有到来之前逃离……孙府的丫鬟会这么做吗？”
孙梓音摇了摇头，就算她如何厚颜无耻也说不出孙府的丫鬟能为戚风做到这样的地步，从之后他们遭了难，孙府的丫鬟下人们立马就抛弃他们跑掉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别说对戚风这么一个外人了，就算对他们这些从小伺候到大的主子，一旦有危险发生，那些下人们也会毫不犹豫地丢弃他们逃命。
孙府发迹的时间太短了，根本就没有养育出几个忠仆来，对着正经的主子尚且做不到忠心耿耿，更何况是外来的主子了。
“剩下的话还需要我说嘛，这一切全都是孙梓云精心算计的结果，孙家的事情跟我姐姐没有任何的关系，或许你应该去问问孙梓云，是不是她为了可以成功让自己嫁给一个好人家，所以才会想法子灭了孙家。”
这个猜测虽然有些荒谬，但戚妄却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孙梓云是从其他的世界穿越进这个小世界的话，那么她对孙家的人可能并没有什么感情，他们的死活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孙梓云是重生的话，她依旧是孙梓云，而她明明知道孙家会遭遇什么，只是为了抢夺原本属于戚风的幸福，所以才会眼睁睁看着孙家灭亡。
不管是哪种可能，孙梓云心狠手辣这一点毋庸置疑。
然而在戚妄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孙梓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了起来，她的身体晃了晃，脚下一软跌坐在了地上，看到她这个模样，戚妄的眼神一闪，突然开口问道。
“你们姐弟四人比我们迟了两天时间才到冀州城，我想问你一句，孙梓云是否又做了其他的什么事情？比如说，联系水匪击杀我跟我姐姐。”
这句话一说出来，孙梓音的脸色变得比之前更加苍白了，她惶然无措地看向了戚妄，脸上露出了骇然的表情来。
“你怎么知道的？”
戚妄轻笑一声，面上露出了几分嘲讽之色。
“我之前并不知道，不过你的回答让我确认了自己的猜测，看来水匪确实和孙梓云有关系，她一个十四岁的闺阁少女，手段倒是层出不穷。”
说到这里，戚妄停顿了一下，接着问道：“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之前你就对孙梓云有所怀疑，开始对她防备了起来。”
孙梓音默然无语，她动作僵硬地移开了目光，不敢与戚妄的眼神对上。
一开始的时候孙梓音根本没有怀疑过孙梓云什么，只是在戚妄和戚风他们二人离开漳州城的那天，孙梓云带着他们到了码头上去，然后他们就那么眼睁睁看着戚妄和戚风坐上了船。
孙梓音那个时候还对孙梓云满心的信任，见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孙梓音便问自己的姐姐，他们要不要跟着一起上船。
“云姐姐，我们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戚妄和戚风二人回到冀州城吗？他们显然已经恨毒了我们，如果就这么让他们回去的话，等之后我们到了戚家，姨父姨母相信了他们的挑拨离间，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孙梓音想着他们便干脆自己掏钱坐船，然后跟着戚妄和戚风一起回到冀州城，到时候他们同时到了戚府之中，这兄妹两个想要说什么污蔑他们也不成。
那个时候孙梓云是怎么说的？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谁能保证他们两个人真就能平平安安回到冀州城去？毕竟水匪那么多，他们的身份一旦泄露了，水匪难道还能放过这两只大肥羊吗？”
那个时候孙梓音只觉得孙梓云说话有些奇怪，她怎么就能笃定他们一定会遇到水匪呢？
然而刚刚戚妄所说的话让孙梓音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初在码头上的时候孙梓云所说的那番话，她知道自己并不该胡乱展开联想的，可是孙梓云的所作所为让孙梓音没有办法对她产生任何信任。
想到这里，孙梓音艰难地开口说道：“这一点我也无法确认，当时她只是说了那么一番话，我心中有所怀疑而已。”
戚妄笑了笑，淡淡地开口说道：“这样已经足够了。”
船老大曾经说过，那条水路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水匪出现过了，毕竟官府已经将那条水路清理过很多次了，而水匪也换了更加隐秘的地方。
“按理说他们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这一次也不知道为什么？”
正是因为船老大的那番话，才让戚妄产生了怀疑，这个世界或许会有很多巧合，但是当巧合多了的时候，那就是其他人精心算计过的结果。
而跟他们姐弟二人不和，并且一心算计着他们的人也就只有一个孙梓云罢了，孙梓音的话只是让戚妄更加确认自己的猜测而已。
眼见着小姑娘已经吓得面色发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戚妄知道继续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该知道的东西他都已经知道了，戚妄便大发慈悲地放过了这个小姑娘。
“既然你不想留在这里，等我母亲的气消一些之后，我会提议让她放你们回渝州城。”
跟孙梓音的这一番交谈让戚妄对这个小姑娘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或许在原剧情之中，这个爱憎分明的小姑娘便是孙梓云手中的一把刀，在戚风卖身为奴之后，所谓的偷钱可能也是出自孙梓云的授意。
冤有头债有主，这个小姑娘确实犯下了错，但她并不是罪魁祸首，而且现在她已经认清楚了那个罪魁祸首的真面目，戚妄并不准备为难她。
原本孙梓音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是得了戚妄的话之后，她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戚少爷，你说的话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和自己的两个弟弟回到渝州城，你愿意放过我们吗？”
看着这个满脸希冀的小姑娘，戚妄点了点头，在她眼中流露出浓浓欣喜之色的时候，戚妄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不过我也不是没有条件的。”
孙梓音急忙说道：“不管你有什么条件，我全都答应你，只要你能放我们回渝州城就行。”
待在戚家他们始终都要被戚家的人磋磨，过去的那些事情并不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说不定他们会将那些仇怨记得越发清楚，而他们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那些山匪还没有被抓住，等回到渝州城的时候，你们可以向官府报案，不用担心你们的那些叔叔伯伯不答应，毕竟山匪抢走的可是孙家的全部财产，看在那些财产的份上，他们也会帮你们的。”
“另外你可以去找一下当初那个所谓跑去报信的丫鬟，从她的嘴里面你或许能知道更多的事情真相，对你那个好姐姐你也能有更加清楚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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