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皆是命
“皇上, 你刚刚透过我再看谁？”
文游鸿的声音很轻, 他睁着那双布满泪光的眼睛看着皇上, 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他是那么喜欢皇上, 喜欢到都丢了他自己, 皇上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哪怕只是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都能看出不对来。
刚刚皇上在看着他的时候神情变得恍惚起来, 虽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可是他却很清楚，那个时候皇上不是在看他, 而是在透过他看其他的什么人。
文游鸿能容忍皇上宠爱其他的人，能容忍自己不是皇上最宠爱的人，可是他唯独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并不是独特的存在, 而是其他人的影子或者替身。
如果是的, 那他的存在有什么意义？他是文游鸿，不是其他任何的人，他希望皇上看着的人是他，而不是透过他在看其他的什么人。
看着少年那固执的模样, 皇上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狼狈之意来，她有心想要岔开话题, 然而刚刚开了个头，却被文游鸿又给岔了回来，那艳若桃李的少年满脸固执地看着她, 坚持着要一个答案。
“皇上，我喜欢你，所以你不要骗我，你告诉我，刚刚你到底是再看谁？”
问出这番话的时候，文游鸿的心就仿佛是在被人用刀割一般，疼得他险些晕厥了过去，可是他仍旧不肯松口，一定要一个答案。
经过了最初的慌乱后，皇上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她定定地看着文游鸿，一字一顿地开口说道：“鸿哥儿，我不想骗你，但是知道真相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不管我想的人是谁，至少你在我面前不是吗？让我们维持现状不好吗？”
皇上并不想欺骗文游鸿，可是也不想将真相说出来，文游鸿到底年纪不大，还是个孩子呢，就算对文游鸿的那些宠爱只是移情作用，可是她也有些不忍心伤害这个少年。
若是换了往常，文游鸿恐怕并不会追着询问，可是他现在心里乱得厉害，迫切地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他不想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下去。
“皇上，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哀声祈求着，向来肆意张扬的少年此时却变得极为脆弱，他的眼睛红红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不断滑落下来。
皇上有些不忍心，可仍旧不想说。
她并不想将戚妄暴露出来，并不想戚妄成为众矢之地。
若是她早就心悦戚妄的事情传出去，她身为皇帝不会受到什么影响，那些人也不敢私下议论她，但是戚妄就不一定了。
原本戚妄进宫那些人就心中多有不满，若是知道这件事情，还指不定传出什么话来。
戚妄现在跟她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感情基础，若是再生了什么波折，只会让两人越走越远，虽然觉得戚妄似乎变了个人似的，但是她仍旧想要跟戚妄在一起。
那是她年少时候的执念，好不容易到了她的身边，若是能得到他的心，她甘愿付出一切。
眼见着皇上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肯谈这件事情，文游鸿的眼神慢慢地黯淡了下去，他抓着皇上衣襟的手缩了回去，整个人又钻进了被子里。
“皇上我身体不适，不能陪你了，还请你离开吧。”
过去每次皇上来，他都是想方设法地留下皇上，但是这一次，他却不想留了。
皇上的心根本就不在他这里，留下皇上又有什么用？除了让自己伤心难过，又能如何？
文游鸿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想到皇上刚刚的表情，他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皇上显然并不想提及那个人，而文游鸿其实心里面已经隐约有了些猜测，可正因为猜测到了那个人是谁，他心里面便更加难过了起来。
皇上连欺骗他都不愿意吗？只要皇上说，他就相信，只要皇上告诉他她看的是他，他一定会信的……
闹了脾气的少年以为皇上会像是过去一样哄着他，只要皇上稍稍放软一些语气，他就可以把这一茬揭过去，彻底不再提了。
明明都已经卑微到了尘埃里面，可他却把自己的位置放得更加低了，文游鸿甚至觉得，只要皇上肯欺骗他，那他便什么都不在意了。
然而站在床边儿的皇上盯着被子里的文游鸿看了很长时间，最终他还是没有选择留下来。
“鸿哥儿，既然你不舒服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有空我再来看你。”
说完这番话后，皇上便没有继续停留下去，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在房门合拢的那一瞬间，文游鸿的心坠入了谷底，他睁开了眼睛，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咧嘴想笑，可是泪水却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想要看清一个人并是不多么困难的事情，困难的是看清一个人后该如何做选择。
是傻傻地继续付出？还是收回自己的心，安安稳稳地渡过剩下的日子？
文游鸿哭了很长时间，可是却一直都没有做出决定来，他一开始是怨恨的，怨恨自己不该付出那么多的感情，怨恨自己不该对皇上付出全部……
可是到最后，他的内心还是被不甘给填满了。
凭什么呢？当初是皇上非要他入宫的，哪怕那个时候他还小，没到承宠的时候，皇上仍旧对他很好。
也许皇上对他的感情并没有到爱的那种地步，但绝对是喜欢他的。
也只有这么安慰自己，才会让心中的痛苦减弱一些，文游鸿捂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嘴里发出了痛苦的嘶鸣声，身体痛得蜷缩成了一团。
外面伺候的宫人们隐约听到了文游鸿的哭声，不过他这翠微宫里的人大都是从家里带来的，忠心度绝对是没问题的，翠微宫发生的事情绝对不会传到外面去的。
不过翠微宫里面发生的事情是不会往外传，但是皇上来了没多久又走了的事情，整个后宫的人可全都知道了。
虽然从翠微宫里面出来后也没有去其他哪个郎君的宫中，单也足够那些郎君们奚落文游鸿了。
要知道在戚妄进宫之前，后宫里吸引火力的就是文游鸿，他被的性格张扬肆意，被宠得不知道天高地厚，后宫里的这些郎君们被他给得罪了个遍。
当然使绊子下黑手的人也不是没有，然而那文游鸿是个混不吝的，遭了算计之后，他立马就大张旗鼓地去找皇上做出，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来，让皇上给他做主。
本来后宫的事情都是由后宫的郎君们自己解决的，不伤及人命的事情皇上根本就不会插手，可是偏偏文游鸿不一样，闹着找皇上出手，偏偏皇上也信了他那一茬，跟着出手收拾了后宫的郎君们，这才让那些郎君们都老实了下来。
过去他得宠的时候，可是嚣张得厉害，后宫的郎君们被他给得罪了个遍，他没有得宠就能作这么大的幺蛾子，若是得宠，以后再到了皇夫的位置，他们这些人岂不是要被他彻底压在头上？
原本心里就憋着火儿，后来不过是因为戚妄进宫霸占了皇上后，他们才暂时拧成了一股绳，然而昨天皇上突然去了翠微宫那一出，倒是让后宫的郎君们想起来还有文游鸿这么一个威胁。
跟戚妄相比较起来，还是文游鸿的威胁更大些。
毕竟不管怎么说，戚妄都是先后跟过两个人的残花败柳之身，皇上就算是再宠爱他，也是有限，恩宠过后腻歪了也就扔到了一边儿，总归不会把他封为皇夫的。
但是文游鸿就不同了，没侍寝就能有那么大的恩宠，侍了寝还能了得？
所以知道了昨晚上皇上来了这翠微宫后，那些郎君们闻风而动，第二天一大早便去了文游鸿那里。
他们说的话也好听，说是听说文游鸿身体不适，想要来探望探望他。
然而翠微宫的侍从们却拦着不肯让人进。
“各位郎君请回，我们家常在身体不适，无心招待各位，等我们家常在身体好一些后，自然会向诸位赔罪的。”
人家身体不舒服不能见人，他们也不能硬逼着不见，不过这么一探听，这些郎君们倒是确认了一些东西。
看来昨天晚上皇上过来跟文游鸿闹得不大愉快，否则的话以文游鸿那种张狂的性格，岂不是显摆的人尽皆知了？
得了这么一个结果后，他们对进不进去也没有什么坚持了，各自散去回了自己的宫中。
戚妄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过这元昭宫的侍从们不少嘴巴都挺碎的，上次那些议论他八卦的侍从们被皇上收拾了一顿后，也不知道送到什么地方去了，不过从重新补充上来和过去那些侍从们对他的态度，戚妄知道那些受罚侍从们去的地方定然不算好。
这些人不说他的八卦了，不过还是没改掉说八卦的毛病，只是把说的人由他换成了别人罢了。
“贵人，皇上昨晚虽然去了文常在的宫中，但是并没有待多久就离开了，我听人说，是文常在惹恼了皇上，皇上狠狠处罚了他。”
长安一边儿帮戚妄揉腿，一边儿不动声色地给皇上刷好感度。
他是新调来的，来之前皇上可是给他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让戚贵人知道他在皇上心里有多重要，旁人一点儿都比不上。
长安的话音未落，长乐接着说道：“是啊戚贵人，皇上对您的恩宠是头一份的，满后宫的人加起来都比不上您一个。”
这两个侍从那是变着花样地皇上好，戚妄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被两人吵得嗡嗡作响，眼见这两人准备没完没了地往下说，戚妄开口打算了他们。
“我想休息一会儿，你们先退下。”
长安和长乐两个看得出来戚妄是不想再继续谈下去了，他们没有再说什么，恭恭敬敬地朝着戚妄鞠了一躬，这才退了出去。
人都走了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戚妄一个人，没了那嗡嗡作响吵人的侍从，戚妄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回想起刚刚那两个侍从所说的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按理说皇上是不应该去文游鸿那里的，皇上对他，应该说是对原主的执念很深，那皇上对原主的了解又有多少呢？
若是皇上真对他产生了怀疑，觉得他不是原主的话，戚妄会被任务世界排斥，从而脱离这个世界，最终导致任务失败。
但是依照皇上对原主的喜欢，再攻略他的过程之中，也不应该去文游鸿那里。
总不能真的是去斥责文游鸿的吧？
戚妄摇了摇头，否决了这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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