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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7章 世界的黑暗


此时的白芊淼正陷在梦境之中,  她在梦里面不断挣扎,想要逃离那个步步紧逼她的人。

        “宝馨,我错宝馨,我现在可以照顾我自己了,  你不用跟着我了。”

        梦里面的白芊淼在一条山路上奔跑着,  山路两边是茫茫雾气,  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唯一能看清楚的,  就是脚下这一条宽度不到半米的小路。

        这条山路一直弯弯曲曲向上,  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雾霭茫茫,浓浓的水汽在她的鼻端萦绕着,白芊淼明明已经累得浑身脱力,  可是却不敢停下脚步来。

        因为她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在追着她,  一个本来已经彻彻底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白芊淼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她的双腿发软,  每一步迈动起来的时候都十分吃力,  可是她却并不敢停下来,  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瞧。

        因为她每一次停下来,  都会有一双柔弱无骨的手顺着她的肩膀爬上来,然后轻轻地揽住她,  再然后,  白芊淼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一重,就像是有个什么东西搁在了她的肩膀上似的。

        “淼淼,  你为什么要跑呀?我追你追得好累。”

        “淼淼,我好孤单啊,让我陪陪你好吗?”

        那个声音很好听,  可是落入白芊淼的耳中,却如同敲响了丧钟似的,她根本不敢有片刻听力,只有努力地向上跑,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可是现在白芊淼感觉自己的体力和精力已经达到了最顶点儿,她已经跑不动了,两条腿更是提不起一点的力气来,她软软地倒在山路上,感觉背后又有一个柔软的身体贴在了她的身上,白芊淼只觉得额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淼淼,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让我陪着你不好吗?你曾经跟我说过的,你想要一辈子都不跟我分开,现在我来兑现诺言了,你为什么要害怕我?”

        如泣如诉的声音在白芊淼的耳朵边不断地回荡着,原本温柔的女声因为白芊淼始终没有回应,开始变得狰狞凄厉,犹如钢刀似的,刮得她耳膜生疼。

        白芊淼清楚地知道自己此时是在做梦,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即便知道一切是假的又能怎么样?她会恐惧,她害怕,她会绝望,这些情绪并没有因为这是一场梦境而消散不见,反而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最后在那只柔弱无骨的苍白小手快要抚摸到白芊淼心脏上的时候,她终于承受不住崩溃了。

        “求求你放过我吧,宝馨,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呜呜呜……当年是我年少不懂事儿,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有了孩子,一个很漂亮乖巧的女儿,她其实很像你的,跟你一样漂亮,你肯定会喜欢她的……”

        “你不希望我的女儿没有妈妈吧?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此时的白芊淼已经是语无伦次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恐惧在不断放大,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被浩瀚无垠的恐惧给吞没了。

        当年事发之后,她其实是很开心的,可是内心也很自责,她觉得自己并不是天生的坏种,虽然嫉妒戚宝馨,虽然希望戚宝馨彻底消失,可是当人真的不在了的时候,她又兴奋又恐惧,内心之中还有许许多多愧疚的情绪。

        她是真的‘病’了很长时间,在那段时间甚至还产生了想要放弃杨秋和的想法。

        毕竟杨秋和是戚宝馨的男朋友,她知道戚宝馨到底有多喜欢杨秋和,戚宝馨不在了的话,她作为戚宝馨的朋友,若是和杨秋和搅和在一起的话,那她成了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诚心想要抢走你的杨秋和,是他一直在引诱我,我没有忍受住诱惑,才跟他在一起的……”

        是杨秋和先主动的,是他要她跟他在一起的。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白芊淼依旧清楚地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

        杨秋和找到了她,说要跟她在一起。

        “你是宝馨最好的朋友,你身上有宝馨的延续,她生前对你那么好,在她死后肯定也是想有个人可以照顾你的,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这样我们也可以一起怀念宝馨。”

        那个时候的杨秋和是这样和白芊淼说的,她本就是娇娇弱弱的女孩子,意志力也不坚定,而且她在戚宝馨还活着的时候就暗恋杨秋和,会有那场意外,也是因为太过喜欢杨秋和的缘故。

        现在杨秋和终于向她表白了,白芊淼又如何能拒绝的了?

        她感觉到背后的人已经整个贴在了她的身上,透过薄薄的衣衫,她感觉到了对方身体散发出了刺骨的冷意来,一股混合着水腥味儿的气息涌入了白芊淼的鼻端,顺着她的呼吸道扎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在这一瞬间,白芊淼感觉到自己的肺部好像灌满了水,此时的她的肺好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水囊,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肺部那个水囊就像是被人重重地击打着似的。

        无法言喻的痛苦开始蔓延至全身,一开始像是窒息,倒是尚且还能忍受,可是很快的,她感觉到像是有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在切割着她的内脏,一刀又一刀,似乎永远都没有止境。

        痛苦开始叠加,升级,疼痛感翻倍,白芊淼想要挣扎,想要在地上翻滚,借此来抵消身上的疼痛感。

        可是不行。

        那双纤细的手臂,以及她背后那个瘦弱的人牢牢地贴在她的身上,限制着她的行动,让她根本没有办法挣脱开来。

        她想要开口求饶,可是嘴巴一张开,便有无数散发着腥臭的水从她的嘴巴里面汩汩地往外喷溅着。

        好难受……

        好疼啊……

        谁来救救我……

        白芊淼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样的折磨,她这辈子受过最大的罪就是在生孩子的时候。

        她不想肚子上留下丑陋的伤疤,所以选择了顺产,可是谁也没有告诉过她,顺产竟然会那样的疼。

        她疼了一天一夜,才生下了一个瘦巴巴的孩子,那个孩子就是杨雪绒。

        从来都没有人让她那么疼过,也从来都没有人让她受过那样的折磨,所以白芊淼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恨上了杨雪绒。

        有谁能够想到,一个母亲会憎恨自己用性命生下来的孩子呢?

        可是白芊淼恨杨雪绒,她甚至恨她恨到了不愿意喂她,不愿意抱她的地步。

        然而杨秋和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他只是以为白芊淼刚刚生过孩子,身体还不舒服,所以才不想照顾孩子的,他接过了照顾孩子的任务,细心地给杨雪绒喂奶,抱她,哄她睡觉。

        他看着杨雪绒的眼神很温柔,就像是在看什么稀世宝贝似的,他甚至还抱着杨雪绒在白芊淼面前炫耀,让她看看那个害得她遭了那么大罪的孩子有多漂亮。

        那个时候的白芊淼是怎么想的呢?

        她觉得那个孩子很丑陋,丑陋到根本不像是她生下来的。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杨秋和,好不容易才跟杨秋和在一起,她不能允许自己和杨秋和之间多了另外一个存在,更不能允许杨秋和更加在意那个存在。

        所以她接过了喂奶的任务,开始学着崩拙地照顾着杨雪绒,而杨秋和也终于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她的身上来。

        可是谁也不知道,就连杨秋和也不知道,白芊淼偷偷地做了什么。

        她会在杨雪绒吃奶的时候偷偷掐她,隔着被子把杨雪绒掐得嗷嗷大哭,或者在她睡着的时候,生生地把她从睡梦之中掐醒了。

        因为白芊淼发现,如果自己表现的一直都很累的话,杨秋和就会把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她的身上,还会训斥那个让她劳累的罪魁祸首。

        多么简单,甚至堪称是一箭双雕,又能收拾了那个让她满心厌恶的小东西,又能让杨秋和更加注意到她。

        之后还有很多很多事情,在小婴儿不会开口说话,不会向外求助的时候,白芊淼做了很多很多事情。

        所以小时候的杨雪绒经常会生病,而她则会扮演衣不解带照顾着杨雪绒的好妈妈角色。

        每每这个时候,杨秋和就会越发心疼她,对她也越来越好。

        这是她的秘密,和蓄意设计了那个意外杀了戚宝馨一样,都是藏在她心底深处不为人知的秘密。

        若是她的神智正常的情况下,想要窥探她的心灵深处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因为每个人都有保护措施,那个措施保护着他们最想隐瞒的秘密,让其不被其他人看见。

        可是现在,白芊淼的内心世界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无序的状态,她的主意识开始不断崩塌,那些被藏起来的秘密自然也被人看见了。

        身处在白芊淼混乱的意识之中,戚妄静静地看着她掩藏起来的那些肮脏不堪的秘密。

        能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婴儿下手,哪怕早已经知道了白芊淼的恶毒,这也是他没有想象到的。

        只是为了一个男人,为了让自己得到那个男人更多的爱,她的孩子都成为了她的工具,被她利用,折磨,成为了她展现自己母爱的棋子。

        难怪后来的杨雪绒会歪成那个样子,在她还年幼的时候,甚至她自己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不停地开始遭受虐待。

        能安安稳稳活到那么大,杨雪绒也真是不容易。

        戚妄很少会动用这样的手段,可是现在,他无法继续容忍下去。

        白芊淼就像是纯粹的恶意集合体,就算是她对着杨秋和的那些爱意都带着扭曲和不堪,戚妄没有找到她的内心之中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善良。

        刚刚白芊淼的那些话都是欺骗‘戚宝馨’的,她从来都没有觉得愧疚过,她也没有认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有任何的错误,那些话不过是她为了欺骗,为了逃避,为了说服自己所说的罢了。

        她连自己都欺骗了。

        有戚妄在,白芊淼并不会被恐惧所彻底吞没,但是想要安安稳稳地像是从前那样活着,也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谎言说的多了,就连她自己都相信了她自己的那些鬼话,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归到了受害者的那一类,可实际上她从来都不是受害者。

        戚妄将她自己所掩埋的,用以自我欺骗的谎言全部清扫干净,露出了那些被谎言遮盖住的真相。

        等到确认了她已经看到了这些真相,并且此后永远也无法用谎言来掩埋了之后,戚妄方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梦里的白芊淼还在无声地尖叫,脏脏污秽的泉水源源不断地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她以为自己会随着恐惧而崩溃,然而却没有想到,她的意识会如此清醒,随着那些污秽的泉水慢慢流干净了,她也想起了许多她自己刻意遗忘掉的东西。

        “不能想起来。”“不对,那是不对的,我才不是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我不是的,那不是我,不是我……”

        梦境开始坍塌,谎言分崩离析,白芊淼徒劳地想要将一切重新恢复成原样,可是最后却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是无用功。

        她欺骗了自己那么久,现在也该面对她所隐瞒的真相了。

        “白芊淼,你在哪儿!你看看你做的这些好事儿!”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暴喝在白芊淼的耳边响了起来,她吓得睁开了眼睛,还没有等她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人已经被拽着狠狠地甩在了床铺上。

        “好痛!”

        白芊淼身娇体弱,又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攻击?她疼得喊了起来,充满恨意的眼神看向了那个对她动手的人。

        然而当看到杨秋和的脸时,白芊淼却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寒气从她的心底深处翻腾而起。

        “秋和,你怎么了……”

        白芊淼的声音不由得软了下来,就如同过去一样,娇娇怯怯地开口询问了一句。

        这是杨秋和最喜欢看到的姿态,他就是喜欢她像是菟丝花一样依靠着他,全心全意信赖着他。

        然而这一次,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太一样了。

        杨秋和看向白芊淼的眼神充斥着浓浓的厌恶之色,那双原本满是情谊的眼睛此时没有了任何的温情,反而像是在看一个令人恶心作呕的东西似的。

        “你这个疯子,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你害死了宝馨还不够,难道你还想害死我吗?”

        看着状若疯狂的杨秋和,白芊淼心如擂鼓,她苍白着一张脸看着对方,讷讷地开口问道:“秋和,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如果我做错了的话,请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只是太爱你了……”

        只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内心崩塌,现在她的谎言已经不像是过去那样子完美无缺,她说谎的痕迹太过明显,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是在撒谎。

        杨秋和的脾气本来就已经处在了爆发的边缘,他没有想到白芊淼此时此刻竟然还会想着要欺骗他。

        层层叠叠的怒火翻涌了出来,他一把抓起了白芊淼,逼着她去看房顶上的那些东西。

        “你看看你到底做了些什么?白芊淼,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可怕?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白芊淼的目光落到了房顶上,当看到那张支离破碎的合照时,白芊淼的瞳孔瞬间紧缩了起来,极度的恐惧感在涌了出来,她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都因为恐惧而变了调。

        “那是什么!杨秋和,那该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和杨秋和的没一张合照白芊淼都记得清清楚楚,她的笑容都是自己对着镜子锻炼了千百遍后锻炼出来的,保证每一张照片拍摄出来的笑容都是一样的。

        那张照片上的女人虽然还带着笑容,可是那样子的笑容并不是她自己所锻炼出来的,而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笑容。

        “那不是我,那是戚宝馨,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戚宝馨!杨秋和,你怎么能对得起我!!!”

        白芊淼爱杨秋和爱到无法自拔,她以为杨秋和对她也是一样的,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杨秋和竟然连她的笑容都认不出来。

        他真的爱她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来,就很难再被压下去了,白芊淼状若癫狂地看着杨秋和,声嘶力竭地喊道。

        “杨秋和,戚宝馨回来了,她来找我们报仇了,她就在这里,就在我的身体里面,她来报复我们了,她舍不得你,也不肯让我独享你,她在我的身体里,你瞧,照片上就是她,她回来了……”

        杨秋和如遭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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