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凄惨老实人
许小凤是家里的小女儿, 然而她并没有因为是唯一的女儿而受宠,反而在家里排不上号,谁都能来数落两句。
当初因为长得好, 她嫁给了张文远的爸爸,因为对方是个老师, 有着安稳的工作,许小凤在家里的地位勉强高了一些。
后来张文远的爸爸死了,许小凤没多久又嫁给了戚妄, 虽然他没有张文远的爸爸那么有本事儿, 但是他听话啊, 财政大权全都在许小凤的手上, 又很给许小凤家人面子, 而许小凤也经常带东西回家, 给得多了,她这个闺女在娘家的地位自然也就高了起来。
许小凤娘家并没有分家, 两个哥哥嫂子跟爹妈都在一个院子里面住着,许小凤没结婚时候的屋子早就已经被挪去了给哥嫂家的孩子用,她带着张文远回来后,就只能委委屈屈地在待客的大厅里面铺张床板儿睡觉。
这入了冬之后, 天气冷得厉害, 他们母子两个睡在床板儿上, 被子褥子都少,晚上冻得瑟瑟发抖,根本就睡不安稳, 睡了一夜起来,被窝里面都是冰凉了。
先头一段时间的时候,许家人倒是还要点儿面子, 没怎么亏待他们,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小凤的父母哥嫂就开始给他们母子两个甩脸子了。
两个嫂子天天在家摔摔打打,指桑骂槐地奚落他们,两个哥哥和爹妈也是明里暗里挤兑,许小凤无处可去,只能忍受这样的羞辱。
而张文远倒是不想忍受,可是他一个外孙子,外姓人,在这家里面又哪里能说得上话?
要知道不管是许小凤还是张文远,他们两个在戚家的时候那日子过得甭提多好了,别说是冷嘲热讽了,家里连个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母子两个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是现在他们无处可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除了忍受屈辱,又能怎么办?
张文远始终都对戚妄抱有些许幻想,觉得不管多大的气性,过了那段时间也就好了,他一力撺掇着许小凤回去找戚妄说和说和,看看能不能重新回到戚家去。
然而许小凤有各种各样的顾虑,又是觉得丢人,又是觉得戚妄不会原谅她的,纠结着不肯回去。
许小凤都不肯回去,张文远又哪里有理由回去?只能拖延了下来。
这么一拖就到了开春儿的时候,张文远要上学了,学校的学费啥的都要交,然而现在的许小凤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哪里能有钱拿?
可是张文远一定要上学的,他都初三了,在过几个月就能毕业考高中了,要是现在放弃了,过去那些年的钱不是白花了?
许小凤被磨得没办法,找自己爹妈去要钱,可是他们老两口咬死了自己没钱,怎么都不肯给许小凤。
爹妈不肯给,两个哥哥嫂嫂就更不能指望了,他们不骂她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给她钱?
最后无奈之下,许小凤一咬牙,只能把这么几年戚妄给她和张文远置办的衣服给卖了。
也亏得之前许小凤有心眼儿,给她和张文远买的衣服料子都是极好的,这么卖了不少几件之后,总算是把学费凑齐了,让张文远进了学校。
终于从许家脱离出来了,张文远其实是很高兴的,他没管许小凤一个人在家会怎么样,欢欢喜喜地搬进了学校宿舍。
可是住了几天之后,张文远就又感觉到不舒服了。
过去的时候,他妈管着戚妄的钱,又心疼他在学校上学,怕他吃不饱,钱那是要多少给多少,老实说,张文远还从来都没有尝过没钱的滋味儿,原来在学校的时候,他想吃啥就能去买啥,从来都没有亏过自己的嘴,有时候为了彰显自己的日子好,还会请宿舍里面的几个弟兄吃东西。
有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所以张文远在宿舍里面还是很有威望的。
然而这次可不一样,他连学费都是买衣服凑出来的,又哪里能有多余的钱买吃的喝的,顺便请宿舍里面的人吃喝?
过了这么几个月没钱的日子,张文远也终于学会了节省,每天吃的甚至都不如宿舍最穷的那个人,旁人问他的时候,他都不好意思说,只是借口自己最近肠胃不好,需要吃一点儿软烂的,所以才这么节省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话他们信没信,可是看到他们那怀疑的目光,他这心里面难受的厉害,却又不敢多说些什么。
其实同宿舍的舍友们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张文远自己心里脆弱,又觉得旁人看不起他,所以慢慢地就变得别扭了起来,宿舍的人看到他这别别扭扭的样子,自然也不愿意跟他多有来往,而这也就成了宿舍人狗眼看人低的证据。
张文远心里面憋着气儿,觉得他不能在这么下去了。
没钱那真的是寸步难行,戚妄有钱,而且会赚钱,有他帮忙,自己的日子才会过得更好一些。
所以来学校一个月后,张文远终于决定回家去找许小凤,劝说她回去找戚妄。
男女之间不就是那回事儿么?过去的时候戚妄那么听他妈妈的话,这次铁定因为对他那几个崽子下手,他才生气的,都已经过了这么久,再大的气性应该也都没了,大不了以后让他妈妈的性子软一点儿,多哄哄戚妄也就是了。
打定主意之后,张文远就来开了学校,只是没想到,刚一出门就看到骑着车子过去的戚妄。
几个月没见,戚妄的样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看着跟过去有很多的不同,张文远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就是觉得现在的戚妄看着似乎比过去更加有魅力了。
而且关键的是,他身上穿的衣服,脚下穿的鞋子,以及他那辆崭新的二八自行车,都代表着他的日子过得很不错,如果可以重新回到戚家的话,他的日子一定会好过起来的。
张文远坚定了要回到戚家的念头,他甚至觉得,如果可以回去的话,他也可以暂时委屈一下自己,改了戚姓,到时候他也就是戚家人了,戚妄一定不会吝啬于给他花钱。
要么说这人就喜欢做梦呢?张文远这梦更是不着边际,也许这跟他打心眼儿里看不起戚妄有关系,就算跌了这么久的跟头,他仍旧觉得戚妄就是他跟自己妈妈手里面的玩意儿,任由着他们揉圆捏扁了。
心里发热的张文远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村子,他找到了正在菜地里面干活儿的许小凤,将她拉到一边儿,开始小声嘀咕了起来。
“妈,我见着戚妄了,他现在的日子过得可好了,整个人比之前还胖了几斤,跟咱们相比较起来,那可真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妈,你愿意在这个家里窝窝囊囊的过日子吗?要不然你去找戚妄,跟他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重新回去。”
张文远急切地劝说着许小凤,想到过去的那些日子,他在许家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他必须要回到戚家去,就算过不回原来的日子,也比待在许家强。
听到张文远的话之后,许小凤犹豫了起来。
回到许家的这几个月,许小凤的样子看起来比过去苍老了许多,她原来在戚家的时候干的活儿并不多,基本都是好好养着的,三年多的时间下来,都快养成娇小姐了。
可是回到许家之后,她也就刚回来那一个月不要干活儿,可是后来家里的活儿基本都堆到她身上来了,许小凤还不能有一丁点儿不满,只要她露出个不满的苗头,爹妈立马就张嘴要她走。
许小凤哪里能离开家?她房子地的啥都没有,手头仅有的钱也都给张文远交学费了,如果离开家的话,她还能到哪儿去?
所以她只能咬牙忍着。
许小凤不是没有想过要回戚妄家去,可是先头戚妄的样子太过吓人,他表现的很绝情,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许小凤心里面害怕,不太敢回去。
如果她眼巴巴地回去,对方再把她赶回来了怎么办?那个时候她就真没有活路可走了。
然而张文远哪里会管这些事儿,见许小凤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张文远也急了,他耐着性子说道:“妈,你还不知道吧,我在学校的日子很不好……”
为了能让许小凤到戚妄家去,张文远把自己在学校的日子夸张了说,许小凤本就心疼这个儿子,知道这件事情后,她原本摇摆不定的心瞬间定了下来,决定出发去找戚妄。
自己到底跟戚妄一起生活了三年多,过去的时候戚妄对她也是言听计从,他们怎么着都是有感情的,也许她说几句软和话,好好求一求戚妄,他也就心软了。
为了自己的儿子,哪怕心里面害怕,许小凤也决定要去找戚妄看看能不能重新回到戚家去。
不过她回去的事情并没有对许家人说,就怕出什么岔子,她连家里都没法待了,然而许小凤却不知道,她要回去的事儿被二哥家的孩子听到,转脸就回去告诉自己的爹妈了。
“你这个妹妹终于要回去了,总算是能摆脱她这个累赘了。”
“许二河,我可告诉你,不管你妹妹能不能回去,这家是不能留她了,她带着她那儿子占了咱们家多大便宜?有他们两个,家里口粮都不够吃了,回不去戚家你就另外找人把她嫁出去。”
许二嫂给许二河下了死命令,她是绝对不能允许这个小姑子继续留在家里了。
他们还没有分家,这母子两个吃的每一口东西,都是他们辛辛苦苦赚来的,一个小姑子凭什么吃?惯的她。
许二河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事实上他也腻歪自己这个妹妹,如果不是抹不开面子,他早就把她给赶出去了。
这人不要脸也是天下无敌,哪里有嫁出去的闺女带着孩子天天在娘家住着呢?也正是不要脸了。
许家这边儿暗潮涌动,而戚妄则带着卖掉鸡蛋和肉鸡的钱回到了家中。
“爸,这些都是你卖回来的钱吗?”
戚铁牛和戚铁柱两个看到戚妄带回来的钱,二人都懵了,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些钱也忒多了吧?他们是不是在做梦?
看到那兄弟两个都开始掐自己确认是不是真假了,戚妄忍不住笑了起来,制止了他们这种傻乎乎的行为。
“是真的,光着一次本钱就赚回来了,以后就全都是赚的了。”
家庭参与感很重要,戚妄也没有瞒着两个小孩子,把以后的打算什么的都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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