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成全，这才是爱
吴管事额头冒出一丝冷汗，“我、我不知道二小姐在说什么。”
“听说，”慕云兮看向他，声音温柔，眸光清亮，“这个时节，一盆普通菊花的价格都翻了二十倍，像长寿花这般稀有的，价格不知翻了多少倍？”
吴管事身子微微有些颤抖，煞白的脸色变得灰黄。
慕云兮静静望着他，也不逼迫。
一抹斜阳投在高大的美人樱上，瑰色的余晖带着片片轻盈的花瓣落向那个冰清玉润、皎洁如月的女子，这一幕，如画一般印在了窗前的凤千夜心里。
他薄薄的唇紧抿着，入鬓的长眉微蹙，是他，莽撞了。
如今大长公主病重，她的处境本就堪忧，慕盛正愁抓不到她的把柄，有了此事，慕盛一定会落井下石，对她百般羞辱，再将她好不容易拿回的人面桃花和花圃要回去。
罢了，他恨他们，何必将她牵扯进来。
可他的好兄长，早就放出去话，会用长寿花恭贺他母亲长寿无疆。若没了长寿花，不但这次寿宴会变成一场笑话，就连他，他人生没有任何瑕疵的兄长，也会成为笑话。
唉！罢了罢了，来日方长！
“南风！”他低低唤了一声。
“主子！”厢房的角落里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回应。
“即刻再去寻两盆长寿花送来，要快！”
院中，如石雕一般的吴管事终于有了动静，僵硬的冲慕云兮跪下，磕了三个头，“二小姐，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辞去管事一职来弥补这个错误，还求二小姐不要再追究了。”
“倘若永昌侯府非要个说法，就请二小姐将我交出去，下狱，我去，要赔偿，我将我这条老命赔给他。”吴管事浑浊的眼眸湿润了，“总之是我一人的错，与旁人没有关系。”
慕云兮眸光微深，还未开口，有人突然就冲了进来，扑通跪在了吴管事身边，“不关我爹的事，是我！是我偷了长寿花去卖的，与我爹没有关系，小姐若是怪罪就怪罪我，永昌侯府要是为难，也让他来为难我。”
“长胜！”一个婆子步履蹒跚的追了进来，看了一眼这两人，也冲慕云兮跪下，“小姐，你不要听他们胡说，都是我的错，是我老眼昏花，不中用了，才没有照看好长寿花，都是我的错。要杀要打，找我。”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回去！”吴管事又是惊怒又是心疼的看着自己的老婆与儿子。
“爹！是我对不起你们。”吴长胜转身砰砰砰冲吴管事磕了三个头，再次看向慕云兮，“长寿花是我卖的，卖的银子我也都花了，我一会就去永昌侯府请罪，求小姐不要为难我爹我娘。”
“都是我不好，是我胡说八道……”吴婆子一把抱住了吴长胜，“要不是我说这辈子还没有看过杂耍，你也不会……我若是早点死了就好了。”
“二小姐，”吴长胜挣开她，看向慕云兮，眸光倔强，“你这是第一次来花圃吧？觉得这里美吧？这里四季如春，美景如画，都可以说是人间仙境了。可一个人若是一辈子都待在这仙境里，仙境也就不是仙境了。”
“我爹醉心花草，从来到这里之后，离开花圃就从未超过半个时辰，我娘也被他所累，半辈子没离开过这里，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路边的包子，路边的面，我娘身子不好，大夫说要让她高高兴兴的。”
“我知道，她就想看一看杂耍，可她又不放心我爹和我，又心疼银子，不肯去城里。我便偷了长寿花卖掉，请了城里的杂耍班子后日来表演……”
吴长胜说一句，她娘就哭一声哽咽说一句都是我的错，吴管事就在旁边叹一口气。
慕云兮的一颗心就这样被搅的酸酸涨涨，对眼前这明明很是可怜的三人，竟生出无尽的羡慕。
他们为了彼此，可以不顾一切的牺牲自己，成全对方。
这才是一家人，才是爱吧。
她忽然想到了凤千夜。
之前，他在她面前就如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她明明知道那下面暗涌澎湃，却只能看到表面的平静。
而今日……他在她面前第一次失态。
她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他脸色大变，看向她的眸光就犹如她初见他时那般森冷。她猜，定然有人讥讽他是狗。
还有刚才，他说，不要答应她！眸光亦是冷的入骨。
他与慕芷柔又没有什么纠葛，所以他针对的应该就是永昌侯府。
他与永昌侯府有仇。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偷偷为她带各色的美食，带她去看慕芷柔的阴谋，带她去看她姐姐真实的生活，帮她度过一次又一次的难关，帮她赢得祖母、哥哥，拿回人面桃花、花圃……
若没有他，说不定此次归来，她还未与大长公主照面便已死于非命了。
所以，这一次，她一定要帮他，就算不能帮他报仇，她也绝不能让他的仇人痛快。
哪怕她被慕盛羞辱，夺回人面桃花与花圃，哪怕她的一切都要回到原点，她，也要帮他出这口气。
长寿花，一盆，她也不会给永昌侯府。
她凝眸看向眼前抱头痛哭的一家三口，“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又没有说要怪你们。”
痛哭的三人怔住，狐疑抬眸看向慕云兮，“二小姐？”
“吴长胜，你和我过来。”
慕云兮转身往西厢房而去，吴长胜惴惴不安跟了过去，“小姐，都是我的错，与我爹娘没有关系，还请你……”
“嘘！”
慕云兮冲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提笔凝眸，片刻落笔，一个个娟秀的雕花小篆从笔尖流出，很快满了整张宣纸。
她将宣纸拿起吹干，递与吴长胜，低语了一句，退后一步看向他认真道，“现在，我说什么都是枉然，一切等明日之后再说吧。”
若明日她不敌慕盛，现在她许诺什么都是假的。
吴长胜点头，转身出了厢房，与焦急等在院中的吴管事与吴娘子不知说了什么，三人回眸看了眼慕云兮，心事重重而去，就连站在门口的齐茵都没有看到。
“小姐！”齐茵走近慕云兮，“慕姨娘走了，我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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