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以我毕生之力
“这场景,说实话,相当尴尬。”
“刘备是何许人也,老游侠头子,混迹江湖这么些年,而关羽也不简单,虽然脸一直红着,但也是向曹操要了五次女人,最后被气出走,这两人一眼便明白诸葛亮做了些什么。”
“倒是张飞一边不爽,一边可惜的用嘴嘟囔着没茅庐烧了。”
“但愣是这么尴尬的场景却被刘备轻松化解,因为刘备一见面便弯着腰,眼神炙热的道,
“诸葛先生,刘备贸然来访,还望先生海涵,不要介意!”
诸葛亮悄然之间坐直了身体。
他看着弯腰恭敬的刘备,以及两道对他不爽但却硬忍着的张飞和关羽,他也顾不得隐隐发酸的腰了。
反倒是汗毛直立,心神一颤。
因为这一场相遇,因为这一次的初见!
因为二十几年一事无成,已经四十六岁的刘备眼神太炙热了。
如果非要形容这道眼神的话,那哪怕是狼光都不太贴切,如果一定要找个贴切的词语,那就和昨夜黄月英在他的身下,他看黄月英的眼神一模一样!
侵略,占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的眼神!
总之,这一刻的诸葛亮有些慌!
诸葛亮看到了刘备眼底的渴望。
刘备也的确没有隐藏自己内心的情绪,他的眼神炽热,而且几乎是不加掩饰的炽热。
他缺一个谋士,一个能够解救他于水火之间的谋士!
不知道为何,即便这只是他和诸葛亮相识的第一眼,但他却本能的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或许就是解救他于泥潭之间的人!
诸葛亮客气说,素闻刘皇叔大名,孔明不敢当,于是伸手请刘备入茅庐。
诸葛亮给刘备泡了一杯热茶,这一刻,二十多岁的诸葛亮与四十六岁的刘备四目相对。
一个是意气风发的年龄,一个是本该认命但偏偏不认命的年龄。
历史的滚滚车轮,终究还是让这二人相遇了。
刘备深吸一口气,他莫名的紧张,看到诸葛亮的第一眼,他就想将诸葛亮纳入麾下!
这是一种感觉,一种很玄乎的感觉!
所以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有一个问题,他要怎么说服诸葛亮!
而说服人的第一要素便是真诚!
他的目光变了变,四十六年的过往一幕一幕浮现,这天下,他也知道自己的名声。
在民间,他是仁义之名满天下的刘皇叔,但在如曹操,袁绍的眼中,他是虚伪至极的伪善之人,一言一行,皆有着属于他自己的目的!
那他到底是哪种人?
又该以何种形象面对诸葛亮?
伪善之人还是君子?
亦或者两者都是,两者又都不是?
这个问题纵然是他都有些迷茫,他觉得他有必要认清自己了,就在这一刻,就在诸葛亮的面前!
以一个真实,从未向人展现过的形象!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徐徐对诸葛亮开口了。
刘备说,我能力和智力都不是很高,而且经常干一些蠢事,会做一些严重超出我能力的事情,有时候是心血来潮,觉得大势所趋,有时候觉得是一时冲动。
“如今天下大乱,汉室威严不再,我以兴复汉室为主,却又跟奸臣的关系很好,我因此被人耻笑,我不在乎,我想隐忍,干一番大事,兴复汉室,重塑我大汉威严!”
他说着说着语气又忽然低沉了下来。
“可我现在还是一事无成,我的冲动,我的超纲行为让我付足了代价,我的隐忍什么作用都没起,我还是这般狼狈……”
“除了大腿上的赘肉,我几乎没积累下什么资本。”
说到这,刘备声音一顿,像是自嘲,又像是拷问自己的内心!
但很快,他抬起了眸子,那双眸子再度变的炽热,变的恳切,他一字一句的道:“纵然如今什么都没有,但备还有理想!”
诸葛亮浑身一震,他看着刘备。
茅庐内,刘备的声音彻底响彻起来。
“我要兴复汉室,重塑大汉威严!”
“吾志犹未己,君可否出山助我?”
说到最后一句,刘备眼底的光似乎攀升到了极致。
虽然他二十几年一事无成,虽然一路被打成狗,虽然隐忍没用,虽然干了很多蠢事,但他还有志气,还有属于他的志向!
兴复汉室,重塑这纷乱的天下!
老天让他认命,他不认命!
如今,他也不知道为何,纵然是初见诸葛亮的第一面,他便说出了,吾志犹未己,君可否出山助我!
泣血的一句,如夜空中最深沉的悲鸣,从刘备的嘴中响起!
他也不知道为何信任眼前这个第一眼见到的男人,但他就这样说了,而后,眼神炙热的盯着诸葛亮。
这炙热的眼神带着二十六年起兵的一事无成,带着他刘备最大的真诚,万千重担,东躲西藏二十六年的希望,剩下余生的所有希望一并压之!
这带着无尽期盼的眼神便这样落到了诸葛亮的身上!
诸葛亮能懂,也懂这番话中的呕心沥血与真诚!
他忽然想到他小时候还在徐州生活的时候,美好的家园一朝破碎,曹操刀锋直指徐州,屠杀开始了!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屠杀,血淋淋惨无人道的屠杀!
到处都是逃难的人们,很快他也和自己的叔叔踏上了逃命的征途,路上全是死人,一个接着一个。
有的是被大刀砍掉了头,有的是肠子掉了一地,但更多的却是肚子鼓起,死不瞑目。
诸葛亮知道,这种人他们生前吃土,观音土,一种吃下去会有饱腹感的土,所以死后才会这样肚子鼓起。
旁边有如他一般大的孩子,张着不谙世事的大眼睛,脏兮兮的。
饿了,有的抓起旁边的土就胡乱往嘴里塞,更狠的,饿昏了眼的,直接吃旁边的死人……
他亲眼目睹这一幕幕,与此相比,妻离子散真的是小场面了。
叔叔让他快走,逃离这是非之地。
再后来有朋友让他前去投奔曹操,他只是笑笑不说话,甚至想一口唾沫喷过去。
徐州,便是曹操下令屠的,为了他的杀父之仇,一座城说屠就屠了。
他也明白,乱世如此枭雄才吃香,跟着他,不愁荣华富贵,无用武之地。
但他无法原谅这当年的一幕一幕。
也无法为这样的人效忠。
他不喜欢枭雄。
思绪回归。
还是那个茅庐,眼前还是眼神炽热的刘备。
诸葛亮笑了,他想起了当初他叔叔说的另一番话。
“以后你有本事了,要为曹操这等枭雄效力,千万别找刘备这种人,这次徐州之困,听说刘备带了三千兵马前来解围,杯水车薪,卵用没有的傻子罢了。”
叔叔讥讽的道。
当初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做声。
但这一刻,他很想说一句,
“叔叔,我好像真的要为你所说的傻子效力了……而且是,以我毕生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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