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一出好戏!(第三更)
“臣等参见陛下,万岁圣安。”
“圣躬安,众卿免礼。”
“谢陛下。”
官员们如往常一般站在垂拱殿。
但今天的气氛却格外诡异了些。
因为胡玉忠连夜被查这个消息,已经传开。
这东京除了美女多,眼线也多。
一有风吹草动,可能很快就传开了,至少一些身居高位的大佬肯定都会知晓。
胡玉忠这个吏部郎中,官说大不大,说小他也不小了。
能在京师做吏部郎中,没点后台,无数人一辈子连看都看不到,更别说上位了。
但是在真正的大佬眼中,或者在某一些政治团体眼中,一个小小的吏部郎中,也不过是投石问路而已。
政治团体的运作模式很奇特,这跟政治这种事物的属性有很密切的关系。
政治的属性是什么?
政治有一个很重要的属性,那就是不确定性。
它主要表现在人心隔着一张肚皮,各方利益诉求不同,导致的矛盾不可协调。
所以,找人背锅,是每一个政治人物必备的技能。
然而,从对人心驾驭的角度看来,你找人背锅,其他下属都看着,大家都不蠢。
所以,一些真正能做大的政治人物,在找背锅侠的时候,会采取对其补偿手段。
例如对方因言而丢官职,则用钱或者名望来补偿。
当然,最常见的还是以未来这张饼作为补偿。
意思是,你先牺牲一下,被罢官了不要紧,地方上去历练历练,等风波平息后,找个机会重新提拔,并许以重任。
这在两宋是非常常见的。
从最高决策者赵官家们的角度来看,他们也是默许的。
因为在政治场上,你如果要真正做事,就一定会犯错。
既然犯错,自然要接受惩罚,但又因为人人都会犯错,所以惩罚不会一根筋到底,大家都还有机会。
这是两宋政治基本常态。
这也是在关键时候,总有人愿意站出来的原因。
赵宁怎么会不知道这种政治规则呢?
他扫视一转,说道:“众卿有何事要奏?”
众人你瞅我我瞅你。
沉默了好一会儿,张叔夜才站出来说道:“陛下,金军犯太原,破坏两国和平,我大宋应当一边调兵,做好开战的准备,一边派使者前去质问!”
赵宁沉默,他在等其他人开口。
其他人也跟着沉默,沉默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人说话。
赵宁问道:“其他人怎么看?”
“陛下,臣觉得,不应该贸然调兵,还是要以和为贵。”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蔡懋。
赵宁没想到今天第一个冒头的居然是蔡懋,这让他颇感意外。
因为蔡懋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他绝不会第一时间贸然发表看法。
更何况是主战和主和这种大事。
即便他有看法,也不会草率地在朝堂上提出来。
这就很奇怪了。
“蔡相公此话怎讲?”赵宁问道。
蔡懋说道:“两国边贸,牵涉无数人的生计,若是能以谈判的方式挽回局面,保住民众的饭碗,岂不更好?”
他这么一说,立刻就得到了不少官员的认同,他们点了点头,开始忍不住议论起来。
“肃静!”
大殿内重新安静下来。
张叔夜说道:“金贼有备而来,若是轻言议和,必有恃无恐,贪得无厌!”
“此言差矣!”这时,又有人站出来说话了,此人正是御史中丞詹大方。
詹大方走到中间,说道:“陛下,边贸乃百万边民生计之所系,若是再开战,受苦的还是百姓,不可不察也!”
他这么一说,立刻又有人接二连三出来。
刑部郎中刘望先说道:“陛下,蔡相公和詹御史言之有理,战事一开,必生灵涂炭,若能以和解决,自然最好不过!”
“陛下,打仗终究不是长久之道,北边百姓厌战久矣,朝廷因战事所耗甚巨,何时是一个头,若是能与金人再谈,息事宁人,最好不过。”
枢密院兵部郎中王迁说道。
赵宁知道蔡懋为什么突然站出来了。
蔡懋要么就是有大买卖,要么就是故意先站出来,然后把这帮人引出来。
按照蔡懋行事风格来看,极有可能是后一种情况。
蔡懋这是故意要打击秦桧党羽?
这就有意思了!
“大相公。”
赵鼎出列:“臣在。”
“你怎么看此事?”
“厌战者,自然有之,民众,尤其是边民,谁愿意打仗呢?”赵鼎的语气很平和,脸上的表情也很随和,他仿佛永远都是这样。
即便泰山压下来,他似乎也不会皱眉头。
这就是赵鼎。
他是一个合格的宰相。
“但是,想求和的,未必只有厌战者。”
“哦,此话怎讲?”
赵鼎继续说道:“臣听闻边贸榷场之盛,不乏本朝官员,又曾闻,为避商税,不乏走私者!这些人,自然也不愿意打仗,打仗便无利可图了。”
他此话一出,朝堂的气氛立刻变了。
刘望先说道:“大相公所言也不无道理,然终究还是百姓厌战者甚,朝廷不可不体恤民情。”
张叔夜说道:“言和退让,未必就是体恤民情,金人残暴,率先打破和平。”
“金人早有不愿意再战者。”王迁说道,“上一次与金军作战是收复太原,那是我朝主动出兵,若非如此,金人不会再战,既然金人也已经厌战,我们为何一定要再战?”
詹大方说道:“陛下,此一时彼一时,大宋曾经与辽国和平百年,宋金亦能和平百年,何必非要再战呢?”
这时,高俅出来了,高俅笑道:“陛下爱民如子,自然会体恤民情,但詹御史说这话,其心可诛也!”
“高太尉何出此言?”
高俅说道:“诸位可曾知昨日傍晚,吏部郎中胡玉忠进宫面圣?”
众人愣了一下,不说话了。
这谁不知道啊,他代表的是大家。
“高太尉想说甚?”
“胡玉忠亦像诸位一样,希望朝廷言和,不要轻言战争。”高俅脸上绽放出花儿一样的笑容,“但是这个人,却另有小心思。”
众人继续沉默起来。
“詹御史不想知道吗?”
“我与胡玉忠不熟。”
“不熟?”高俅呵呵笑起来,“但为何胡玉忠说是你指示他入宫陛见言和的呢?”
詹大方镇定自若说道:“高太尉可是要有证据,无凭无据,血口喷人,岂不是败坏朝纲?人人如此,还有纲常法度乎?这是藐视天子!”
“詹御史莫要急。”高俅继续说道,“我们在胡玉忠家中查出一大笔在河北的茶叶走私买卖,就是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其他人的份。”
他此话一出,已经有人脸色变了。
“更值得注意的是,胡玉忠的商社凭证是有,但在商社局却并未找到,如此,自然不必交税,神不知鬼不觉。”高俅扫视一转,嘿嘿笑道,“就是不知道詹御史有没有在里面偷税呢?还是说,有这种赚钱的生意,大家都不希望再与金人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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