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8章 三峰山之战（六）
一夜的混乱等到天明，到底被文聘给稳定下来。
文聘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是一个杀字。他亲自指挥亲兵，诛杀各营中混乱之人，又于帐前立起大旗，安抚士兵，这才渐渐稳住了军中乱兵。
等到天明，四面营中皆是一面狼藉，零落不堪，哀鸿遍地。
虽是天明，雪仍未停，经过一夜时间，这雪已经快要没过小腿。至于昨夜取暖而点燃的大车、栅栏，此时也已经燃烧殆尽，连硝烟都被大雪遮盖。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荆州军，他们已经是身临绝境，岌岌可危了。
文聘很清楚，如此情况，他们真的撑不住了。哪怕他们可以击破波才军，取得此战的胜利，也无法战胜这场大雪。
这时伊籍来见文聘，请求撤退。
或许是之前做了太多错误的选择，这一次的伊籍似乎格外地客气。哪怕是“撤退”之事，也只是一份建议和请求。
文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伊从事，我现在有一个疑问。昨日这么好的机会，曹昂为何不向我军发动攻击？”
文聘心中是有疑惑的，若是昨夜曹昂让阳翟城的军队向他们发起攻击，与波才部里应外合，那他们绝无幸免之理，他就是杀再多的溃兵也无法阻止全军的崩溃。
“曹昂莫非不愿夜里出战？”
文聘摇摇头，这当然不可能。
“那曹昂是在故意消耗波才部？”
“曹昂或许会有这种想法，可是绝不会拿胜负开玩笑。若是曹昂宁肯不要胜利也要消耗波才部，那他就不是曹昂了。”
文聘实在想不明白。
伊籍更是弄不清，也不想弄清楚，于是说道：“文中郎将，不管曹昂用意如何，咱们还是撤退吧。这么大的雪，再来一遭，三军只怕就要彻底溃散了。”
“好！”
文聘知道伊籍说得有道理，他已经明白，想成功带走整支军队已经是痴心妄想，最好的结果就是能突围多少就突围多少，全看天意。
伊籍出了大帐，早在外面等着的诸将立刻围拢上来。此次伊籍劝谏文聘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主意，还代表这群将领。
看到众人期盼的目光，伊籍点点头。
众人俱是大喜，总是可以从这片鬼地方撤退了。
之后诸将都以为文聘要直接下令突围，可文聘却只命士兵屯于营中，又下令将军中全部的粮食拿出，让众人饱餐一顿。
就这么又过了一日，整个战场静悄悄的，双方皆是按兵不动。
到了下午酉时，大雪渐渐停了。
众人大喜，伊籍兴冲冲地来到中军问道：“中郎将如何知道雪会停？”
文聘满脸苦笑。
“我若有通晓天气的本事，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准备趁夜突围。毕竟夜里的隐蔽性更好，到时候突围出去的士兵也能多不少。”
“今日雪停，天助我也。”
文聘点点头，便召集诸将，宣布命令。
等到入夜之后，彻底放弃四面的大营，全军向金沟中的波才部发起攻击。战斗结束后，直接向西南方向撤退。
伊籍颇为不解，疑惑地问道：“中郎将，既然撤退，如何又攻击波才。波才部人马众多，一击之下，未必得胜，还可能被对方咬住。”
文聘解释道：“我军此时占据有利地形，尚是主动。若是直接撤退，波才部从后追来，居高临下，再有曹昂的骑兵拦截，则我们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唯有趁机击破波才部，才有从容撤退的可能。”
伊籍又问道：“若我军与波才部相持不下时，曹昂的军队发动攻击呢？”
“一部死战波才部，一部据三峰山而守。”
“若是波才部拿不下，三峰山也守不住。”
文聘脸色从容，只是颇为黯淡地说道：“那就只有死了。”
是胜是负，全在今夜。
或许是因为雪停，而且众人好不容易吃了一顿饱饭，因此军中士气也恢复了不少。其实普通士兵要求真的不多，不过是活命，吃饱而已。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整个荆州军开始了今夜的备战。士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仿佛如此便不会冷。
文聘站在东峰之上，向北眺望，阳翟城只在隐约之间。
文聘不知道曹昂今日还会不会继续按兵不动，可他们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
此时的三峰山上，文聘还算冷静，波才真的要骂娘了。他不知道曹昂为什么还是没有出兵支援。
昨夜他已经创造了绝佳的时机，可曹昂依旧不出兵，这是要让他死吗？
杨旻也有些看不明白曹昂的心思。
若是以前，杨旻绝对会劝波才反了曹昂，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在三峰山做炮灰。可是现在他却不敢了，因为曹昂是他回到杨家的唯一希望。
他真的很想让杨家后悔。
所以此时的杨旻也只得尽力安抚波才。
“大兄，不管大将军是何算计，咱们只要拼命守住营寨，便有机会。我绝不信他会放任咱们全军覆没。”
“昨夜已经如此艰难。”
“那就破釜沉舟。”
杨旻面带狠绝的表情说道：“集中全部精锐，今夜向中峰发起攻击，跟荆州军拼命，不撕开包围，绝不后退。”
“此事几乎难以实现。”
“兄长，我军已无退路，唯有奋力向前。”
杨旻转头遥望向阳翟城方向，满心的疑惑不解，大将军，你到底要做什么？难道真的坐视我军全军覆没。
······
三峰山上，地棘天荆，风刀霜剑，无论是文聘还是波才，都在等待着曹昂的出招。
而阳翟城中，曹昂端坐于内，仿佛不知道形势一般。
荆州军和波才部又过了一夜，可也只是一夜。这其中不管是侯彬、刘晔还是其他人，都请求曹昂出击，皆为曹昂拒绝。
于曹昂来说，决战的时机仍未到来。
可到底何时是决战时机，众人却又不清楚。
到了傍晚，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终于停止了。天空放晴，原本不知躲在何处的太阳此时也发出了微弱的光芒，摇曳在天边，仿佛不舍得落下。
曹昂看着与大地几乎融为一体的阳翟城，忍不住笑了。
最后的决战，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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