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大觉
第四百一十九章：大觉
白玉汤简明扼要的将自己这一路来所见所闻阐述一边，之所以将东厂的相关事情放在叙述核心位置，并强调彼此之间最终的目的是粉碎东厂阴谋。
是因为他很清楚，六扇门也好，锦衣卫也好，他们对于江湖上的事情并不感兴趣，真正值得他们关注的还是东厂这个庞然大物。
幽簧组织对于他们这些江湖人士而言, 的确是神秘万分，但对于身处庙堂的人而言，这些人武功再高也依旧只能算一群草莽之辈。
盗圣的话语果然起了效果，无妄沉吟一下，而后道：“你说的这些事情我先前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其中牵扯能有这么深, 连抚远将军都深陷其中，难怪师父一直都在关注着葵花派的动向……”
言至此处，无妄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微微顿住，思索一番才继续说话。
“只不过……现在这些事情都不能充分证明东厂就是想要造反，白玉汤，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你应该明白为什么东厂行事都需要通过葵花派来进行吧。”
白玉汤点点头没有说话，反倒是姬无命抓准了一切能够展示自我的机会：“不就是借尸还魂那一套么，
东厂如果不出面，葵花派说破大天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地下组织而已，况且葵花派成立多年，重点就是培养能在黑暗中行动的杀手刺客。
利用葵花派来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既能保证极高的隐秘性，又可以在关键时刻把自己摘出来，再加上以江湖门派的身份做事的方便性，可谓是一石二鸟。
如果我是东厂的负责人，我也这么做，这点计谋傻子都知道，这位神捕大人总不至于连傻子都不如了吧。”
无妄看了一眼姬无命，这一次他回答了姬无命的话：“所以, 既然这是连傻子都知道的事情，东厂也早就考虑到了，只要利用手下的葵花派来做事，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可能撼动东厂的根基的。
先前开封闹出的事情我听说了，皇上已经下令彻查抚远将军的党羽，可抚远将军本人不知所踪，他的府邸也是一片狼藉，很难找出什么线索和证据。
东厂行事一向小心谨慎，基本不会落人话柄，更不会留下什么罪证。”
说着无妄轻轻甩动披风，再次看向白玉汤，眼神之中透露出试探的味道：“或许这位盗圣兄弟还没有听你娘亲谈起过东厂在京城和朝堂里的地位吧，虽然很无奈，但我不得不告诉你，如果没有一击致命的证据，就算是锦衣卫也不敢对东厂轻举妄动。
所以你们此行就算见到了我师父，想来也没有太多的意义。”
一直保持沉默的楚留香忍不住冷声道.
“如此说来，我们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吧,
毕竟没有证据可以直接指控东厂, 之后会发生什么也没人知道，或许我们的推测只是杞人忧天, 东厂完全没有叛逆的心思，我们也不用做任何防备，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就让那群太监治理这个国家，细细想来或许也别有一番风味。”
无妄锐利的目光与盗帅相触碰，却保持沉默，不知是因为楚留香所说是赤裸裸的事实，而由此被说到了痛处，还是因为不屑于给出任何解释。
白玉汤的思维再次活跃起来，郭机郭巨侠无法得见，京城从表面上来看，似乎东厂也能一手遮天，他此行的任务是调查整个世界的真相，
可现在别说是调查这个世界的真相了，萦绕在东厂这个组织周边的迷雾都无法驱散。
可若是换个角度思考，东厂的目的已经明确，那么他们必然已经有了一整套的计划，当前境况下缺少的就是机会。
白玉汤当即询问道：“无妄大人身为四大神捕，凡是要讲究证据这无可厚非，但追寻蛛丝马迹的线索，透过线索找到证据也是你们的本职工作，我相信无妄大人不会任由东厂胡作非为，肯定有自己的方法去探求真相。”
无妄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背过身子走了几步，方才缓缓道：“白玉汤，我对你的印象看来还不完备，江湖上你的传闻不少，让我认为你是个有勇有谋的少年郎，今天看来你确实也有可取之处，但恕我直言……”
无妄忽然转过身不耐烦的怒声道。
“你这毛头小子，就像个烦人的苍蝇！在我耳边嗡嗡嗡叫个不停，属实让人恼火，东厂的事情我本来打算自己暗中调查线索和证据，既然你们执意要介入。
也好，我看着白秘史平时对我等照顾颇多的情谊上就给你们一个机会，我的确有两条调查方向，我愿意和你们分享其中一条。”
三人喜出望外，姬无命高兴之余还不忘阴阳怪气的揶揄两句，
“我就知道你这个闷葫芦神捕绝对藏私了，嘴上说着互相坦诚，结果却把情报硬生生揣在怀里，
我说您这位闷葫芦捕头，是打算把情报留着给你以后的儿子当传家宝吗？你……”
眼看自己这位发小又要收不住损人的话匣子，白玉汤赶忙抢过话头道：“您不要听他胡言乱语，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事关重大，既然大人肯分享一条情报，我们便分头行动，进行调查，大人不要卖关子了，还请直接言明吧。”
无妄点头，也不再赘言，直入主题道。
“位于京城以东，乃是大明的护国寺——人称大觉寺，今年年前的时候，皇宫里传来一则消息，立春时节，皇上将去大觉寺为民祈福，准确的说也就是五天以后，这件事情是锦衣卫传给我们六扇门的，但东厂也一定知晓。”
白玉汤摸了摸下巴疑惑道：“您的意思是，东厂很有可能挑选这个时机对皇上进行刺杀？”
无妄不置可否：“具体会发生什么，由你们自己判断，我只提供我的调查思路，或许这只是一条毫无用处的废弃线索也说不定，我不能保证我的消息是完全准确的”
这番话当即引起了姬无命的不爽，又忍不住高声道：“你这叫什么线索，皇帝五天后将在大觉寺为万民祈福，然后呢？东厂可是早就招兵买马，他们如果要进攻，肯定是千军万马杀过来，难不成还要挑选一个皇上祈福的良辰吉日来发动兵变造反吗？”
楚留香笑了：“无妄大人透露这则消息的意思应该是东厂即便背后有抚远将军支持，也不会贸然调遣手中的兵马，要知道京城外可是有十万御林军，
御林军是直接听令于皇上的，东厂那群太监就是再弱智，也知道螳臂当车的下场，想来绝不可能硬碰硬，一定还是会使出他们最擅长的那一把刀。”
无妄不动声色道：“我只负责共享我的线索，至于对这条线索怎么猜怎么想，那是你们的事情，
原本作为四大神捕，将手中线索交由他人调查乃是一种耻辱，希望你们不要浪费。”
姬无命又想开口冷嘲热讽几句，这一次白玉汤找准时机制止了他，礼貌的拱手道谢：“多谢无妄大人指点，我们尽量不辜负您的期望，希望当我们下次带来证据的时候，您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若你们真的能带来证据，我亲自为你们带路去找师父。，”
无妄不冷不热的轻哼了一声：“时候不早了，你们该走了，去做你们的事情，我也该去做我的事情了。”
………………
出了神侠府，白玉汤一行三人在路边找到一个通宵营业的小酒摊，一人温了一壶酒，热酒下肚，先前紧张的情绪得到了些许缓解。
三人提溜着酒壶走在街头向着东郊大觉寺的方向进发，月光和星光糅杂在一起，清冷的光芒流淌在街道上，又很快消失不见。
楚留香两只手指轻轻捏着酒瓶口子，晃着手中喝剩下的半瓶酒，打了个呵欠道：“无妄的消息并不是空穴来风，在你们来京城的前几天，我已经提前在京城比较知名的那些地方都踩过了点，大觉寺也在其中。
我能感受到大觉寺里藏着高手，而且或许不止一个。”
姬无命疑惑道：“偌大一个护国寺，里面藏着几个高手武僧也很正常吧。”
“不。”楚留香摇头：“你以为天底下所有寺庙都和少林寺一样，武僧能人辈出？在京城的寺庙都是一心烧香礼佛的普通僧人，与大街上的那些老百姓一样，没有任何武功。
姬兄应该明白，天子脚下的僧人是不可能被允许有武功的，或许对于皇帝来说，身边亲近的人只有都是温驯无害的绵羊，他才能睡个踏实觉吧。”
白玉汤点头表示同意，眼前的路越走越荒凉，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离开了京城的主城区，脚下的青石砖也变成了石子铺成的小路。
好在一阵大风吹过，将覆盖皎月的乌云吹散，月光重新照射下来，眼前的崎岖小路一览无遗，他们看见这条小路的尽头是一条宽阔的青石板大道，也是周围唯一的一条大道，大道直接连接着一座类似于山门的巨大方形木门。
穿过木门是更为宽阔的石梯，拾级而上，大觉寺三个字映入眼帘，苍穹有力的行书字体刻在距离寺庙正门五尺前的大石碑上，
只不过此刻子时过半，寺门早已关上，白玉汤三人又一次用黑色面纱蒙住脸面，将衣服翻转之后换成夜行衣，从侧面的围墙上跃入大觉寺之中。
寺庙内檀香味浓郁，能隐隐约约听到敲击木鱼的声音，还有四面八方传来的诵经礼佛的声音，白玉汤没有说话，做了几个手势，姬无命和楚留香当即会意，三人分头向三个方向搜索而去。
他们此行来大觉寺不为别的，只为在不惊动寺中僧人的情况下，对此地进行地毯式的探索，如果可能的话找出是否存在有不明来历的武林高手藏身混迹于某个角落。
这个“任务”对于早已习惯于飞檐走壁的三大贼首来讲，除了耗费一些时间外，没有任何难度。
襄阳有初府，他们三人都可以来去自如，更何况一方没有武僧和守卫的普通寺庙，最多只是需要花一些时间。
一个时辰之后，三个盗贼蹑手蹑脚的聚集与大觉寺通往后山的道路前，姬无命急不可耐的抱怨道：“什么都没发现，我连僧人上厕所的茅房都看了，那群和尚要不就是在研读佛经，要不就是熄灯睡觉，单调乏味至极，看一眼就知道很明显都是没有武功的普通和尚了。
我还故意发出一点动静想试探一下他们，结果没一个人有反应。”
楚留香也摇头表示和姬无命一样，毫无收获。
白玉汤却神情严肃的开口道：“我看到有三个僧人住的房间是空的，我进入房间里调查了一下，书架上的那些佛经已经落了灰尘，看样子是有段时间没有翻阅过了。可其他地方却还是干净的，很明显是天天打扫。
其中一个房间的书桌上倒是有一本佛经，我看了看那本佛经只有前二十页是做了很多注脚的，而后二十页就没有任何痕迹了。但是房间里的笔墨纸砚也都上了少量的灰尘，很显然也是搁置了一段时间，你们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姬无命抓了抓已经有些泛着油光的头发，觉得自己听完这一串信息，脑子一瞬间就变得不够用了起来。
“这代表……代表……呃……这几个僧人平时不爱看佛经？是些对佛祖不虔诚的怠慢之辈？”
白玉汤翻了个白眼，楚留香做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却非常谨慎的没有发出笑声，而是压低音量道：“白兄的意思是应该是，这几个僧人很可能出了什么事情，既然其中一个僧人房间里有佛经做了注脚，再加上整个寺庙的僧人都诚心礼佛，说明这些僧人并非是些不读佛经的和尚。
他们的房间里除了放置佛经的地方都是干净的，说明这个房间并非没有住人，佛经落了灰尘则代表只是佛经没有被翻阅，可这就与刚刚我所推断的僧人诚心礼佛相冲突。
换句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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