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6章 死别
与虚夜城主一番商议之后，莫缺打算先回乱域。
如今六域之乱已平，他要赶回去，替武祖解围，而后直接杀入落星宫。
在莫缺离去之前，虚夜城主带莫缺见了一个人。
“东方师姐？”莫缺喜出望外，没想到竟在这里见到东方出月。
“我……令师姐失望了！”他舍了剑道，如今再见东方出月，不免有几分愧疚。
一身布衣的东方出月轻轻摇头，道：“剑道，本就该由我来背负，师弟你肩上背负的东西，已经足够沉重了。”
一句话说得莫缺愣住，哑口无言。
昔日孤身一人，背负整个武道，而现如今，他更是背负了整片天地苍生的命运。
他肩上的担子有多沉重，从无人知，但东方出月似乎总是最能懂他的那个人。
“有人想见你……”东方出月带着莫缺离去，又在虚夜城中，见了另一些人。
“姑姑？”莫缺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顿时如遭雷击。
莫家之人，竟有部分来到了虚夜城中，并未就此断绝。
而其中，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如一把刀，刺进了他的心头。
“缺儿？真是缺儿？”白发老妪双眼湿润，走上前来，伸出一只有如枯枝的手掌，轻抚莫缺的脸，一张满是褶皱的脸上，布满了泪水。
“姑姑，你怎么……”莫缺心如刀割。
当年他体废之后，莫家上下，只有姑姑莫念一人还将她视为亲人。
可如今，八百年过去，仅有王境修为的莫念，终是未能再进一步，踏入帝境，如今已苍老不堪。
“太好了，缺儿，你还活着……”莫念泪流不止。
她一直以为，莫缺早已不在人世。
“姑姑，你怎么来了虚夜城？”莫缺忍住心中酸楚，向莫念问道。
“是东方姑娘带我来的……”
通过莫念之口，莫缺才知，此前六域大乱，仙盟闭门，不顾苍生，是赶回百州的东方出月，从莫家中救下了一部分人，并将他们送到混乱之地，莫家这才有部分人得以存活。
“原来是这样……”莫缺也是至此才知，为何先前在百州时没有寻到东方出月。
这位东方师姐，总是在照顾着他，即便他已经称尊，也仍没少受她的情。
“姑姑老了，大限将至，能在死前见你一面，已无遗憾！”莫念脸上的泪水转为笑容。
莫缺如今意念，何其强大，早已察觉到她体内生机已几乎耗尽，油尽灯枯。
“姑姑，我不会让你死的！”莫缺握着莫念的手，暗中往她体内注入混沌元气，想用混沌补天之法，为她补上一些生机，续上一段寿命。
然而，混沌补天法，竟毫无作用。
“她已油尽灯枯，你救不了她！”曦曦的声音传出。
莫缺顿时心如刀割，除父母之外，莫念是他在这世间，唯一认可的亲人，但如今，眼看莫念即将老死，他却无能为力。
“大道无情，刀域之主，剑域之尊，为何能做到如此残酷无情？便是因为他们已经活了太久，数万年间，他们身边的至亲故友，都已离他们而去，使他们的道心，早已冰冷如铁！”
“你走上这条路，今后还会经历无数次这样的事，身边的旧友，亲人，都会一一离你而去，留你一人，独活世间！”
听着曦曦的话，莫缺真切感受到了何谓大道残酷！
如那些各域之尊，同样的事情，在他们漫长的生命中，不知已发生过多少次，他们如何能不残酷，如何能不无情？
莫缺不过修炼八百年，身边便已有不少故人离他而去。
沐云裳、风潇潇、还有现在的莫念。
他抬头看去，莫念身后的一群莫家后人，全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有好奇，有茫然，赫然在莫家之中，除莫念之外，已经没有认识他的人。
“匆匆八百年，原来竟已有那么多改变……”莫缺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
他沉睡了太久，醒来之后，又去了乱域，没有察觉到太大变化，这一刻他才深刻的感受到已经过去了八百年之久！
“若修炼修到最后，只剩我一人独活，这一切，又有何意义？”莫缺心有不甘，再次用混沌补天法，想为莫念续上生机。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补天之法，可补万物之缺，但却无法逆转生死。
如今的莫念，已是寿元将尽，肉身与元神都走到了尽头，就像一棵树若只是树干受损，尚可挽救，但其根若断，便再也不可能补救。
莫缺心中无力，默默陪在莫念身边。
莫念和他说着他小时候的旧事，又问及莫缺是否有父母的消息。
莫缺无言以对，沉默半晌，道：“他们都很好。”
叶青瑶陷入沉睡，父亲莫止，当年孤身战落星宫后，生死不明，凶多吉少，但这些莫缺又如何相告？
他不希望莫念带着遗憾而去。
“那就好，那就好……”莫念苍老的脸上一下就露出了笑容。
她寿元将尽，莫缺纵是心系天上人，也想尽可能在这最后的亲人身边，多陪伴一些，于是在虚夜城留了数日。
这几天里，或许是因为心中没了遗憾，莫念容光焕发，气色都好了不少。
然而到了第三天，她无声无息，在自己的床上睡下之后，便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莫缺去看她时，她像睡着了一般，嘴角还带着一丝安详的笑意。
“姑姑……”
莫缺沉默不言，亲手将莫念安葬。
他站在莫念坟前，一动不动，久久不语。
一想到此后的修炼路上，东方出月、赤凰、叶青瑶等人，都将陆续离他而去，他心有茫然，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
“莫缺，该上路了！”
莫缺不知站了多久，回过神时，孤独剑神和幽主，已经来到虚夜城中。
他们身后，还有无数帝境，独孤无双、东方出月、龙潜、江月影等等……
看着这一群都在等他带领，杀往乱域的人，莫缺知道，现在不是颓废的时候，只能振作。
他收起心中种种，目光冷然，道：“随我一起，杀回乱域，斩尽天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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