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进门的时候,林父林母正在沙发上看电视。
林遇安在门口停顿片刻,才低低唤道:“爸,妈。”
林母看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随即起身淡淡道:“回来了就吃饭吧。”
林遇安往屋里一看,四菜一汤,整整齐齐地放在厨房的桌子上。
他默了默,自觉到卫生间洗了手,一声不吭地到厨房帮忙摆碗筷。
一家四口坐定,林遇安埋头扒着碗里的饭,林父林母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林祁安坐在一旁,看了眼父母,又看了眼林遇安,瘪了瘪嘴。
这是什么诡异的氛围。
两方虽未言语,却莫名有种对峙的感觉。林祁安在一旁吃得都不舒坦,没吃两口就筷子一放,起身说道:“爸,妈,你们先吃,我回房了。”
林母抬眼看他:“又不急这一会,你二哥难得回来一趟,陪你二哥多呆一会。”
林遇安扒饭的手一顿,莫名感受到些许挖苦的意味。
林祁安左看看右看看,一阵为难。
林遇安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慢慢道:“没事,学习重要,我不用他陪,过去吧。”
林母眼睛一瞪,筷子“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林祁安脖子一缩。
林父连忙按住她的手,打圆场道:“行了行了。”他看着林祁安:“也别总是呆在房里,出来看看电视也好,别把自己闷坏了。”他又看向林遇安:“小遇也是,你弟弟马上就要升高中了,你也跟他聊聊,看有没有什么能教他的……”
林祁安撇嘴,嘟囔道:“他有什么能教我的?”
林父哑然,一顿尴尬。
林家三个孩子,老大和老三在学习上都格外出众,次次考试都是年纪前列;唯有老二差了些,在学习上一点都不出挑,就连大学都是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普通一本。
林母瞪了他一眼,林祁安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一甩脸子,气呼呼地走到客厅,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电视声音开的极大。
林母嘴角抿了抿,林遇安低头扒着饭,只当没听到。
林父安抚地看了她一眼,林母忍着脾气,挟起一道菜就要放到林遇安碗里,却不想林遇安忽地放下碗筷,站起身来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这一回就连林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林母一把把筷子摔了,指着桌子上的满桌子菜气道:“这是什么意思啊?我费心做了那么多菜,尝都不尝一下?是有毒能毒死他啊?这还在生我的气呢?”
林父也沉着脸,重重的呼了一口气:“不像话。”
这么一番下来,夫妻俩也没有什么胃口继续吃。回头看向客厅,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上,林父林母见状,也是起身朝客厅走去。
电视里正在放一个动画片,林遇安抱着抱枕,目不转睛地看着,林父林母也是憋着气,不主动出声。
林祁安夹在中间,默默翻了好几个白眼。
动画片笑点很多,可客厅里却始终沉寂,气氛僵硬地不像话。
直到林母往林祁安身边凑了凑,抬起胳膊捣了捣他。林祁安满脸不耐,只想回房做自己的作业,却碍于母亲的威严,只好磨磨蹭蹭道林遇安身边:“二哥……”
林遇安转眸看他。
林祁安小声道:“你还在生气呢?”
说是小声,对于一直竖着耳朵听的林父林母来说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林遇安目光回到电视上,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轻轻地哼了一声。
林祁安对上母亲催促的目光,咬牙道:“二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爸妈不都是为了咱们好嘛?”
“或许方法是有点不对,但他们也没办法埃”
“你最近不在家不知道,爸妈最近挺难的,他们公司最近要裁员,爸妈一直在为这事儿发愁,这段时间头发都白了不少……”
“还有大哥,大哥最近创业,也是最需要钱的时候,又一个人在首都……爸妈担心,难免会做些错事嘛……”
公司裁员,大哥创业又要钱……
林遇安表情微微动了动。
林祁安见有希望,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我知道这件事咱爸妈做得不对,可他们也是一时糊涂。你要不喜欢就不喜欢嘛,他们又不是说要逼你。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弄得爸妈不开心,我也不开心,一家人都不好过……”
林遇安意识到不对,眼睛缓缓的移到林遇安身上:“你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林母脸色一变。
林祁安皱眉道:“知道埃”
“不就是咱妈给你介绍个对象,你不满意,跟爸妈生气了吗,还一晚上都没回来。”
这也是林祁安最不解的一点。不满意就不满意,爸妈还能强行把他嫁出去不成,犯得着气这么久吗?
林遇安嘴角扯了扯,看向林母:“您就是这么跟他说的?”
林母笑容勉强:“小遇……”
林遇安没理她,只是看向林祁安,缓缓开口道:“你知道咱妈给我介绍对象,那你知道他给我介绍的对象是个二婚年纪能当我爹的人吗?”
“林遇安1林母气道!
林遇安只当未闻,看着林祁安震惊不可置信的面容,又缓缓道:“你知道我们出去吃饭的时候,爸妈眼睁睁看着他占我便宜什么话都不说吗?”
林祁安有些发颤地将目光转移到林母身上:“……妈?”
林母脸上发热,怒声训斥道:“你跟小祁说这些干什么?他还是个孩子1
林母这态度,就已经是承认了林遇安说的话。
林祁安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看着林母,又看着林父,不住地摇着头,神色间满是不可置信。
林遇安嘴角微抿,声音平静:“小祁还是个孩子,那我呢?”
“我就活该为你们牺牲是吗?”
“你这是什么话?1林母尖声叫道:“什么叫牺牲?”
林父紧锁的眉头间也满是不赞同。
林遇安低垂着眼眸:“牺牲了我,您和父亲的职位保住了。大哥那边,创业起步阶段也会更轻松,是不是?”
林母脸色一阵变化,那是被猜中心事的心虚。
“小遇1林父沉声道:“这话过了1
林遇安扭过头不说话。
何止是这么一件,从小到大,桩桩件件,林遇安不说,不代表他不在乎。
林父耐着性子道:“我和你妈妈是那种卖子求荣的人吗?给你介绍方总只是因为你们合适!你是个beta,又文不成武不就,以后能做什么?啊?你告诉我以后能做什么?”
“你现在学商,这么个成绩,这么个垃圾学校,以后有谁愿意要你?你跟了方总,不说别的,以后进他的公司,不是顺理成章?”
“爸妈都为你考虑到这个程度了,你还想怎么样?”
林父似乎是真的气急败坏,沉着脸道:“小遇!跟你妈妈道歉1
林遇安眼睛闭了闭,眉宇低垂,神色间满是疲惫的倦意。
他在无声的反抗。
林祁安在一旁看着,颇有些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林遇安这幅作态,却是让林母气坏了:“你还在怨我们是不是?”
林祁安小声开口,想要缓和气氛:“妈……”
“你给我闭嘴1林母回头吼他:“回你房间去1
林祁安张了张嘴,心下委屈至极。
林遇安抬眸看他,轻声道:“跟你没什么关系,回去吧。”
林祁安总觉得事情发展的好像不太对,却又不敢继续呆在这里,犹犹豫豫地看了林遇安几眼,快步回到了自己屋里。
只是房门却没关紧,隐隐留了条缝。
林祁安一走,林母终于爆发了,她怒视林遇安: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我就问你,我和你爸做的这事,对你有没有好处?!我是要把你推进火坑还是要害死你?”
“你一个beta!有这番际遇是天大的好运了!那方总除了年级大了点怎么了?多少omega想要攀上他人家还不要呢1
“我是想着你嫁过去,帮帮我和你爸,帮帮你大哥1
“你要知道,当初要不是有了你又不能打掉!我现在早就是公司里的主管了,甚至经理也不是没有可能,又哪还需要担心裁不裁员的事?”
“小祁还那么小你就跟他说这些事,方总不就是摸了你两下,你一个beta,能掉块肉不成?”
“不声不响就走了,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爸会怎么样?1
“林遇安,你年纪不小了!你也该为家里做点贡献了1
“你能不能别那么自私?1
林母急促地呼吸着,看向林遇安的目光满是失望。
林遇安双手抱着抱枕,整个人都在发颤。
“我自私?”他喃喃地重复:“是了,我自私。”
大哥毕业创业这么久,从家里拿了多少钱,他不自私;小弟兴趣班辅导班一大堆,每月的花费都得上万,他不自私——
他是个beta,是个不被期待的孩子。
所以所有的错都是他的错。
林遇安紧紧地抱着抱枕,似乎要将整个人都塞进去。
刚才干巴巴吃进去的饭也在胃里翻涌,闹得他脸色苍白。
林父看着气氛不对,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你都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小遇,你妈也是气坏了,你别放在心上。”
“不喜欢就不喜欢,又不是说逼你。方总那边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有爸妈在呢,埃”
他起身,拍了拍林母的肩膀:“我记得冰箱里是不是还有葡萄?刚刚孩子们晚饭估计也没吃好,去洗点葡萄?”
林母抹了把脸,也有些后悔,闻言也顺着台阶下了:“刚买的葡萄,挺甜的,我去洗一点。”
林母起身走向厨房,林父往他身边坐了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妈也是口不择言,这段时间她也急坏了,憋了一肚子火,也不是故意针对你。一家人嘛,你也别放在心上。”
林遇安怔愣好半天,才抬眸看着林父。林父被他那琉璃般剔透仿佛能看穿一切念头的眼睛弄得僵了僵,勉强笑道:“小遇?”
林遇安摇了摇头,低低道:“没事。”
“我没放在心上。”
“您放心吧。”
林父这才松了一口气。
林母已经洗了葡萄出来,她现在也估计拉不下面子对着林遇安,只说给林祁安送点葡萄,就又离开。
“来,尝尝,可甜了。我记得你就是喜欢吃葡萄的。”林父笑着哄他。
林遇安木着脸吃了两颗,没说喜欢吃葡萄的不是自己,是林祁安。
林母在林祁安房间里待了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时间也不早了,去休息吧。”
林遇安却是起身道:“我回寝室。”
林母皱眉看他,林遇安解释道:“明天有早课,专业课,不能不去。”
林母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一点。
他慢吞吞走进房间,片刻后拎了个书包出来,到玄关处换鞋:“我走了。”
林母有些挂不住脸:“这么晚了,让你爸送你?”
林遇安动作一顿:“不用了。”他打开房门:“公交站不远,我走过去就好了。”
林母僵硬道:“也行。”
林遇安半个身子跨过门外,却在转身关门的一瞬间,忽地问道:
“妈,如果我是omega,你会怎么样?”
林母:“你在胡说什么?”
林遇安扯了扯唇角:“没什么。”他关上门,小声道:“下周见,妈。”
门“咣”的一声,隔绝了两边的人。
林遇安下了楼,在小区里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夜空。
月亮高高的悬在半空,像一个圆盘,莹润丰满。
林遇安看了半天,才恍然回神。
啊,今天是农历十五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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