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迷城兽影
地下迷城之中，燕合谋带着柳新，六郎一路穿行。
期间倒是没有遇到郭法护带来的那些实验体。
柳新也表示了疑惑，燕合谋却说这是正常现象。
整个地下迷城范围不知有多广，郭法护把那些实验体带过来之后也是放在同一个位置。
这些实验体都等待着公羊红日回来处置。
但柳新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地下迷城区域极广，而且那些错综复杂的地道并不是在一个平面上，有的时候上中下三层地道错落交织在了一起。
这里更像是一个复杂的地道结构。
无数地道像无数张蜘蛛网一样层层叠叠在一块儿，彼此交织融会。
也就导致了在这样的地下迷城里面行走的时候，有无数种可能性，有无数条路径。
如果没有对地道路径熟悉的人或者说地图的话，在这样的地道之中非常容易迷路。
而且目前从燕合谋这里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整座地下迷城目前为止一共也只有两个出口，一个出口对应着广州城的地牢，另外一个出口则是对应着公羊红日所出入的地方。
想到这里柳新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会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了。
既然郭法护可以去另外一个入口处接收实验体，那么燕合谋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但他却一直都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情。
如果在柳新他们果断的击杀郭法护之前，燕合谋还会心存留一手的想法。
但当柳新果断击杀了郭法护之后，燕合谋应该心存忌惮，把知道的那些都说出来才对。
但偏偏有好几次柳新把话题聊到了这儿，燕合谋却故意装作没注意到这个点一样。
“燕合谋，你是不是在隐瞒什么？”
坐在最前面的燕合谋，身体突然断了断，但就在他停下脚步，准备转头解释的时候，柳新又继续说道：
“无妨，你隐藏些什么对我们而言根本就不重要。你只需要把我们带到我们想去的目的地就可以了。”
柳新似乎话里有话，燕合谋也不想说什么，因此双方默契得没有再说一句话。
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燕合谋带着柳新和六郎在地下迷城里逛来逛去，逛了许多的地方。
到了后来，六郎已经完全迷失在了这地下迷城之中。
而到了这个时候，六郎已经完全依赖燕合谋。
因为光凭他自己已经走不回去了，而如果他乱走的话只会在这迷城里迷失的越来越深。
到了这个时候，燕合谋的脚步明显变得轻快起来。
柳新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种变化，但他并没有多说，又大约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
走在最前方的燕合谋突然停下脚步，而在他的面前是一条上中下左右都有地道入口的诡异岔路口。
“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突然停下脚步的燕合谋，语气竟然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语气中带有一丝释然，一丝不羁，一丝洒脱和一丝疯狂。
燕合谋转过身，柳新敏锐的发现他的眼睛之中布满了血丝。
同时也看到了他眼里的疯狂。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是我知道你们并不是真魔教的门徒！
因为我才是真魔教的门徒，我也见过许多魔念入体的疯狂之人。
相比起他们，相比起我自己，你们两个实在是太冷静了！
根本就不像是真魔教的门徒！
你们知道魔念入体的痛苦有多强么？
恐怕不知道吧！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是真魔教的门徒！”
燕合谋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越来越疯狂。
到了最后他几乎是怒吼般的朝柳新和六郎说话。
六郎此时已经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因为燕合谋站着的背后是那个诡异至极的五岔路口！
那个在平日里根本就不可能见到的岔路口。
此时就像一只恶魔的狰狞面容，显露在了燕合谋的身后。
这个时候燕合谋就像是这只恶鬼抛出来的诱饵。
将他和他的大师兄引诱到了这里。
“我不管你们是谁！
作为真魔教的门徒，这一刻我是赢了的！”
“你在开什么玩笑？
你别忘了你的性命还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柳新冷静开口，只不过他紧握在破道剑剑柄上的手。仿佛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情况。
燕合谋目光落在了柳新握着剑柄的手上。
他开始疯狂的大笑起来，笑声肆意且张扬。
“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
是不是已经开始有点恐惧了？”
燕合谋突然转身指向身后那个五岔路口。
“在我和郭法护以及老鬼的交流中，我们将这个路口称之为恶鬼之口！
因为在这个五岔路口的后面是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未知去向！
每年都有许多的实验体通过这一个岔路口进入其中。
大部分的实验体最终都消失了，当然也有一小部分的实验体最终出现在了其他的地方，但我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去到那些地方的。
这座迷城我们所掌握的地图只是那小小的一点点。
其他的地方无比的神秘，无比的恐怖，而今天我把你们带到了这里，用的并不是常规路线。
从一开始的那个石室，如果走常规路线到这里的话，只需要花一刻钟都不到的时间。
我带着你们绕路了，绕了我所知道来到此地最复杂的路线。
如果是第一次来的人，经过这段路线之后，还能找到回去的路嘛？
哈哈哈！”
说到最后燕合谋突然捧腹大笑起来，他双手捧着腹部不是因为真的太高兴，而是因为剧烈的笑声引发了腹部伤口的疼痛。
因为这种疼痛他的笑声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因为这种疼痛，他心中复仇的……或者不应该这么说，就连燕合谋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心中的那种畅快感是源自于什么。
或许是源自于复仇的成功。
又或者是源自于身为真魔教门徒内心疯狂释放之后得到的满足感。
有一点的确是柳新一开始所忽视的。
真魔教的门徒，每一个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并不是因为疯子，所以才成为真魔教的门徒。
而是因为真魔教的门徒全部都是疯子。
因为他们都魔念入体了！
每时每刻耳畔都有恶鬼般的低语的时候，正常的人都会控制不住让自己变得疯狂。
越是在这条道路上往前走的越远，人就会越疯狂。
除非到了传教使的那一步。
为什么真魔教会设立传教使。
又为什么只有上品大成境才能担任传教使。
那是因为上品大成境已经可以控制住魔念，收束魔念，不受魔念侵蚀。
到了这一步，人内心的所有的恶念都已经被提炼出来。
在斩去心魔的那一刻，心魔即是自己。
所有的恶鬼，低语之所以会全部都消失。
因为这个时候你就是恶鬼。
你说的话，就是恶鬼的低语。
而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人才会有一个目标，不受其他影响。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替真魔教传道。
不管你传的是什么道，反正都是真魔教的核心教义。
但明显燕合谋还没有到达那个境界。
柳新所疏漏的就是这一点。
燕合谋其实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心魔入体，魔念纠缠。
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是极其的不稳定的。
就比如此时……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有一个弟弟吧？”
燕合谋猖狂的，面带笑容的看向柳新。
柳新则是脸色微变，六郎更是面带不可置信。
而看到柳新和六郎的这副神色，燕合谋露出了一个病态的笑容，满足的笑容。
“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们！”
柳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没错，我从一开始就在骗你们。
当我看到你脸上出现果然如此，果然如我所料的神情的时候，
你不知道我是有多么的兴奋！”
燕合谋又开始猖狂大笑起来，他努力的捧着腰腹，因为剧烈的颤抖让他丹田处的疼痛感加剧。
“当你废了我的魔种的时候，其实我的第一个念头是他妈的感谢你！
因为在那一刻，我耳畔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但我的第二个念头就是恨你，想要杀了你，想要毁灭你…”
燕合谋突然抬头，死死的盯着柳新，然后继续说道：
“因为我害怕那些烦人的，我不想听的声音虽然消失了，但是那些美妙的让我如痴如醉的声音也同样的消失了！”
听到这里六郎已经明白了过来，眼前的这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柳新的脸色也变得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
“我痛恨你，痛恨你们。恨不得想让你们死！
但接下来我的丹田也跟着一起破碎。
那个时候我好像已经没有了能够报复你们的方法。
也没有了继续杀死你们的可能…
即使我的丹田能够恢复，但如果我不晋升中品大成境，我永远都无法击败你们！”
“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柳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如此说道。
听到柳新说的话，非但没有不满，反而显得十分的满足。
因为在他的预料之中，在他的所有的计划之中，柳新就该是这样的反应。
“好了，感谢你们让我活到现在。也非常诚挚的祝贺你们把自己送到了一条不归路上！
如今站在这恶鬼的注视前，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或者你们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吗，或许我可以替你们解惑！”
“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六郎首先忍不住开口问道。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接下来燕合谋不再替他们带路的话，那么他们将进退无措。
“你现在除了给我们带路，没有任何其他路可以走！”
柳新紧跟着六郎的话说道。
燕合谋其实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果然你们都是非常自大的，自以为是的武者。
不管你们是魔道的武者还是正道的武者，总之没有我们真魔教的疯狂劲儿，竟然还想着来探我们的底……
真是可笑至极！
到现在了，不妨就由我来解开谜底吧！”
燕合谋说着开始一步一步的倒退着向身后的五岔路口而去。
柳新没有表情的看着这一幕，但他的双手已经紧握在了剑柄和剑鞘上。
燕合谋知道这个时候以他这个普通人的体质，就算是让他倒退出十几步也会被柳新瞬间追上。
但他依旧面容淡然。
“不要激动，不要紧张。答案即将揭晓！”
柳新依旧保持着手握剑鞘剑柄的动作，六郎却已经有点忍不住了。
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试图拦下燕合谋。
燕合谋却再退后了几步之后猛的蹲下，然后从狡辩的石缝之中抽出一柄短剑！
柳新脸色大变，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噌！
破道剑瞬间出鞘！
下一刻他的身影越过了六郎，来到了燕合谋的身前。
但燕合谋已经将那短剑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这样的一个动作，柳新是绝对拦不下来的。
如果说燕合谋想要通过逃跑进入那个五岔路口，以柳新的速度，即使再让燕合谋退后十几步，也依旧在柳新的掌控之中。
但如果燕合谋想做的是将脚边的短剑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那这就不是柳新能够阻止得了的了。
无论如何，这一切都超出了六郎的预判。
对了，本来以为燕合谋会以不再替他们导航为要挟，要挟柳新和他做出什么保证或者索要一些好处。
但六郎没有想到的是燕合谋竟然果断无比的选择了自杀。
而此时此刻六郎也意识到了燕合谋如果死了之后会给他们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
柳新来到了燕合谋的身前二次是燕合谋依旧站立着，猖狂的微笑着看着柳新。
“我……我死了以后……你们……就会被……困死在这里……一样都是死……用我一条贱命换你们两个……值了…”
燕合谋说完这段话之后，终于支持不住，单膝跪地，缓缓倒下。
六郎此时也已经来到了柳新的身旁，也听到了燕合谋刚刚的那段话。
六郎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柳新却依旧保持着平静。
就算是刚刚脸上曾经出现过的那一抹紧张，也在这一刻重新化为平静。
燕合谋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在最后的弥留之际，他固执的认为这是柳新在强行镇定着自己。
可接下来柳新的一番话，这让燕合谋如坠冰窖，这一刻燕合谋的心中已经出现了不自信。
或许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性，柳新他们真的是真魔教的门徒？
“你以为你这样就是报复了我们，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够带走我们两个的性命？
简直是大错特错！
你未免有点太高看自己了！
你虽然绕路了，但是来到这里前你所走的所有的路线都是你知道的，熟悉的！
我之前最担心的其实就是这一点。但是现在既然你这么说了，其实我的心是放下来的。
而其实你有一点计算错了！
这个天下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天赋很强，年纪轻轻就能够达到中品大成境的修为。
而有的人，这是庸庸碌碌的普通人。
或许就会像你一样费尽千辛万苦历经千难万险，才堪堪达到如今的境界。
然后再遇到像我一样的年轻人的时候，被无情的击败打垮，最终惨死在这里。”
“不……不可能……”
燕合谋想要说些什么？但他的生命已经来到了最后的时刻，他全身的力量正在从胸口的那个伤口不断的倾泻而出。
因此他想说的话已经有些不成句子。
“我能够感受到你的生机正在快速的流逝，因此我也不再跟你多废话了。”
柳新冷静无比的居高临下看着燕合谋。
六郎则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柳新。
他从心底里相信自家大师兄。
但六郎现在也想不到任何的可以做到反败为胜的手段。
燕合谋使用性命布置好了这个局，而且此时此刻他已经来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当他死去的时候，他和自家大师兄将会迷失在这座地下迷城之中。
难道说自己大师兄的破局之法在这一层下面的那个溶洞空间内？
或者说他们可以把这里的地道打通，然后下到下面的那个溶洞空间之中。
下方的那个溶洞空间面积很大，而且不像这一层有着这么多的地道。
想到这里，六郎不着痕迹的用力踩了踩脚下的地道地面。
可下一刻脚下传来的感觉，就让六郎心中咯噔一下。
因为这里是不知多少年的溶洞，地道和溶洞空间的那些千百年来风干形成的溶洞一样，坚硬无比。
凭借柳新手中的精绝破道剑。如果只是想要把此地的地面，墙壁切割掉一块并不是难事。
但剑毕竟是剑，用来切割东西自然是不成问题。
但如果说要在这里挖一个洞或者说挖一个地道的话，那就不是剑的使用范围内可以做到的事情了。
首先就要说到磨损。
就算是精绝兵器，那也不是真正无坚不摧的神器。
那只是天下兵器之中，材质或者说是炼制的技艺远超普通兵器的一类兵器而已。
再如何强大，那也只是人间的兵器。
是存在一个上限的。
历史的传闻之中，多的是精绝兵器但在其他不如它的兵器上。
当然这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这件精绝兵器短时间内受到了太多的挫折。
而且就算是精绝兵器，也非常罕见有存在超过数百年时间的。
现存的所有的精绝兵器中，传承历史近千年的几乎没有。
想到这里，六郎突然握紧了手中的青铜短剑。
这柄短剑在其材质和锋利程度上，已经有了接近精绝兵器的程度。
而且在历史的传承角度上来看，这柄青铜短剑存在的时间不会短。
甚至有可能已经存在了上千年。
六郎这个时候才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家大师兄对这柄青铜短剑这么的在意。
六郎不知不觉间就开始想偏，甚至已经忘记了他们现在身处绝境。
柳新正在继续打击着燕合谋的那一丝疯狂的骄傲。
“其实你做的这个局非常的高明，从一开始我也的确没有看穿你的真正意图。
不过非常可惜的是，就像我先前所说的那样。
在这个世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很多的时候对于你来说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甚至说可以算得上是绝境的一件事情。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困难和波折。
仅此而已！”
不知为何，明明已经觉得自己稳操胜券，即将死去的燕合谋却总觉得内心非常的不安。
颇有一种死不瞑目的感觉。
燕合谋非常想要知道柳新要如何完成他现在所说的这些话。
因此燕合谋强撑着自己目前的这一口气，他就想看看柳新能否说到做到。
如果柳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么他就可以瞑目了。
“之所以说人跟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那就是因为如果换做是你第一次来到这个空间内，在经历了你的这一番绕路，故意走入死地等等的操作之后。
的确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生路。
但我之所以要说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就因为我不是你。
如果是你的话，就已经可以开始想身后事了。
就已经可以放弃了，因为对你来说，你没有任何破局之法。
可是对我来说，你布下的这个局仅仅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难度而已。
你知道为什么吗？”
听到这里燕合谋内心已经出现了动摇。
因为他看着柳新脸上的平静和自信，他已经开始相信柳新所说的话。
一番话却让燕合谋彻底的陷入了一种……想要骂娘的冲动之中。
“可惜的是我的这个破局之法并不准备在你临死之前透露给你。
我不想在最后给你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死法。
如果人真的有轮回之说真的会进入地府，真的会带着此前的记忆走那最后一程路的话。
我希望你带着这一段记忆痛苦的进入地府！”
说完之后柳新平静的站直了身体。看着燕合谋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最终渐渐的失去了生息……
在最后的时刻，燕合谋的脸上出现了痛苦之色。
甚至这个表情足以载入死不瞑目的表演教科书中。
如果后世后代的某些人看到燕合谋的这个表情，就会知道自己平时演的是些个什么玩意儿。
“师兄，你这不会只是为了让他死不瞑目而编造的谎话吧？”
六郎此刻颇有些紧张的意味，看着死不瞑目的燕合谋和一旁平静无比的柳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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