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恐惧的眼神
没有解残毒的吗?
姜禾的神情黯然一瞬。
但她很快又露出探询的目光,充满期望道:“本宫以为,姑娘救治苏渝的药方也是新的,或许也能想到别的。”
陈南星更加局促,攥着衣角没有说话。
“陈姑娘不要误会,”姜禾立刻解释道,“本宫并没有认为你是私藏药方,只是不甘心,又奢望你有办法。”
陈南星的头垂得更低了。
“苏将军用的药方,是奴家突然想到的。或许奴家再想想,就……”
她虽然这么说,却也很没底气。
姜禾不忍心她有太大压力,闻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背。
“是本宫太过心急了。姑娘治好了苏将军,本宫该论功行赏。说吧,你要什么?”
陈南星抬头,眼中有一抹慌乱闪过,旋即拘谨地笑了。
“殿下别这么说,”她轻声道,“奴家……什么都不要。”
她想要的。
她想成为那人的妻子,想得到齐国公子夫人的位置。
如果在今日之前姜禾问她,她会毫不犹豫说出这个答案。
但是姜贲心中已有别人,若要她做妾,她宁肯不要。
心中如沉着一块巨石,陈南星感觉又闷又痛。最终,她开口道:“如果可以,奴家想留在雍国,不回去了。”
不回去,就不必见他们夫妻恩爱,自己却心如刀割。
“好,”没想到姜禾却道,“本宫也不想姜贲回去,你们就都留在这里吧。本宫会给陈姑娘安排一处宅院,不大,但给你配上奴仆护卫。若你还要进学医术,日常可以去御医院。雍国的御医院,比齐国不差什么。”
姜禾的语气轻松很多。那些因为国君病重带来的焦虑,被她很好地掩饰下去。
陈南星完全没有在意姜禾后面的话。
她心里只想着,姜贲也不回去了。
沉到谷底的心里突然便生起一点甜蜜的酸涩,让她闷闷地点头,施礼称谢。
姜禾看着她瞬间变幻的神情,在心里叹了口气。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男女情爱这些,到底不是别人能做主的。
弟弟喜欢谁,想娶谁,也不是她这个姐姐能干涉的。
只希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陈南星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吧。
手指轻轻放在赵政手腕,螓首微低,柔软的耳朵贴紧了他的心窝。
姜禾一面寻找赵政的脉搏,一面仔细听着他的心跳。
她曾经无数次在他沉睡的夜晚,这么听着。
睡着时的心跳比平时慢一点,但只要稳健地跳动,姜禾就心安很多。
可这一次,他的心跳不仅慢,而且轻。
轻得让姜禾忍不住贴得再紧些,直到赵政感觉不适咳嗽起来,姜禾才猛然意识到,慌乱地起身。
“阿禾。”
从沉睡中醒来的赵政睁开眼,看到她在,笑了。
赵政如今每日已经能断断续续醒来一个时辰,但也只是一个时辰。
御医说他若再昏迷,恐怕就回天乏力了。
“赵政,”姜禾与他十指相扣,轻轻扶着他坐起来,“对不起,”她低声道,“仿制的解药没有用,真正的解药是蛊虫,我把它烧了。”
姜禾随父亲出使各国时,曾经见过被蛊虫掏干身体的死人。
父亲说,有些地方以蛊虫治疗疾病,却不知那样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过不了多久,一直在体内繁殖的蛊虫就会失去控制,把人体当作美食,大快朵颐。
到时候人就算死了,蛊虫却仍活着。
韦南絮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问题。
只是她想要操纵控制赵政的心,让她对这个可能视而不见。
但是姜禾不能。
要治,就得把他治得好好的。
“是蛊虫吗?”赵政的神情有些疲惫,一双眼睛却仍旧清醒,他想了想道,“之前同阿禾长得差不多的女人,试图喂给孤的,就是蛊虫了。”
“是。”
姜禾把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最后有些好奇道:“我看那女子跟我长得一模一样,不知陛下是怎么认出来的。”
一样吗?
赵政不屑地笑了。
“那女人只是形似而已,”他摇着头,从姜禾手中接过热茶,淡淡道,“她看孤的眼神里,藏着恐惧。孤的阿禾,什么时候怕过孤吗?”
虽然心中担忧,姜禾却忍不住笑了。
韦南絮苦心孤诣,却怎么也没想到会输在这里吧。
“陛下要吃东西吗?我去给你做。”
“好,”赵政点头道,“孤也想看着阿禾吃。”
看着她吃,从她的津津有味里,感觉到人间的烟火气,感觉到自己活着。
“然后阿禾不准走,”他抬手把她揽住,“被窝愈发凉了。”
姜禾浅笑闭眼,额头抵着他愈发清瘦的锁骨,恨不能把自己的生命,匀给他一半。
晚膳用到一半,太后到了。
见到赵政醒着,她先是有些惊喜,旋即看到姜禾,很快就变了脸色。
“安国公主是嫌这几日哀家受到的惊吓不够大吗?怎么能由着冯劫乱来?”
姜禾瞬间懂了。
冯劫昨日拿着她的凭信搜检后宫,看来已经有所收获。
果然,太后继续道:“孙御医服侍哀家十多年,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就成了楚国奸细了?冯劫那个人竟然敢直接砍了他的头,半点余地都不给留。你们干脆也说哀家是奸细罢了!”
她气哼哼站着,怒火让她双手颤抖。
还未等姜禾辩解,赵政便开口道:“孙御医的确服侍母后十年有余,孤记得,他是韦彰德引荐给母后的。”
太后神情僵硬,把头缓缓转向赵政,脱口道:“什么?”
“孤五岁那年,母后患头疼病,日夜难捱。韦彰德从淮县寻来孙御医为母后诊治,行针时,孤曾陪着,故而还记得。”
他也还记得自己有多么担忧,见孙御医治好了母亲,心里又有多么感激。
因为那些感激,之前清除韦氏余孽时,他没有让人严审孙御医。
总以为这些人,会记得自己真正的主人是谁。却没想到他们只记得引荐的恩人,忘了为人臣子的本分。
太后抿唇喘息,却说不出话来。
这么久了,她早就把孙御医当作心腹一般,早就不记得他是由何人引荐。没想到赵政记得,且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儿子,比她想象的更加心机深沉。
“是韦彰德引荐又如何?他辅佐先王继位,朝中有多少大臣,都曾受过他的恩情。难不成冯劫都要杀掉吗?”
想了半天,太后才反驳道。
“冯大人办事牢靠,孤信得过。”赵政说道。
太后又要争执,忽然便见姜禾弯下腰,双手捧着小腹道:“陛下,奴家腹痛难忍,可以先离开一步吗?”
她神情痛苦,五官都拧在一起。
“腹痛?”太后大惊之下忘记了孙御医,上前一步想要查看,却见赵政已经起身离席,扶住了姜禾,她于是连忙向外唤道,“御医!快宣御医!”
赵政把姜禾抱起,快走几步放在床榻上,又盖上棉被,扭头便斥责太后。
“安国公主有孕在身,这几日已经殚精竭虑。母后些许小事便来指责,是不想孤的孩子平安诞生吗?”
他大发雷霆,失去了往日的隐忍。
太后退后几步,口中喃喃道:“她……哪里是因为这个?这几日……她太累太忙,她……”
真是冤枉。
姜禾这样活蹦乱跳似乎是铁打一般的女人,也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就生出病症来吗?
昨日不是还听说她追击楚国公主,把对方吓疯了吗?
肚子疼?
可千万不要是——
那可怕的后果真是连想都不敢想。
好在御医很快到了,请过脉,小心翼翼地看看姜禾,又看看太后,最终跪下道:“殿下受惊,胎相不稳。微臣去开一服药,殿下用过后安心静养,或许就没事了。”
太后长舒一口气,便听见赵政吩咐道:“也给太后请个脉,太后急火攻心,如今秋燥,也该好生调养。”
太后猛然抬头向赵政看去,最终却在他的目光中躲闪开来,愤然转身道:“为免惊动安国公主,你这止阳宫,哀家再不来了。”
御医跟着太后离去,殿内这才安静下来。
“好了。”赵政看着姜禾一笑,“别装了。”
床上的姜禾狡黠地笑起来。
“快扶我起来,”她压低声音道,“演戏可真不容易。”
“你可真行,”赵政充满宠溺地看着她,“御医都不对孤说实话了。”
“那是他聪明。”姜禾哈哈大笑,笑声却又戛然而止。
“赵政,”她有些难以置信,又面露惊恐地摸向小腹,声音都有些抖,“宣御医,宣御医。”
“怎么了?”
赵政看向她。
这一次像是真的,他的心悬起来。
“我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她扶着床栏向后躲避着。
赵政微惊后想起了什么,俯身按住有些慌张的她,一手放在她的小腹处。
过了很久,他手指在激动中离开,又忍不住轻放回去。
“是这种……动吗?”
雍国国君赵政眼中光芒涌动,温暖得如盛夏阳光下的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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