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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课后她发现手机上居然有杜长仑的两个未接来电。回过去才知道,原来杜云洲和几个老战友去骑马,结果马惊了,他从马上摔了下来,摔伤了。
她急忙请了假,打电话和宁冰说了声,就赶去了省城。
到了医院,大家都在,“怎么样了?”她问杜长仑。
“还好,没什么大事,只是大腿韧带拉伤了,还有点轻微的脑震荡。”感觉杜长仑也松了口气。
杜云洲躺在病床上直叹气:“唉,到底是老了,年轻时多烈的马都骑过……”
“爸,你知足吧,要是没有年轻时骑马的底子,今天可就不是这个样子了。”杜长昆劝他。
看见季欣然,杜云洲又说杜长仑:“长仑,你也真是的,就这么点事,怎么把欣然也叫来了?”
“你就别说长仑了,还不是你,多大岁数了,还去骑马,净让孩子们担心。”尚梅瞪了他一眼。
因为没什么大事,杜云洲坚决不在医院里呆,当晚就回了家。
大家也都回来了,季欣然从接到电话到赶到省城,中间几乎没歇气。缓过劲来,还真有些累了,早早地便睡下了。
半夜醒来,杜长仑不在房间里,她口渴得厉害,便轻手轻脚地摸下楼,准备去厨房的冰箱里找点喝的。
刚下了楼梯,却发现东边小偏厅里隐隐有说话的声音,往前靠了靠,那里只亮着一盏壁灯,说话的赫然是杜长昆和杜长仑兄弟俩。
季欣然好奇心大起,这哥俩摆明了不是很亲热的那种,怎么三更半夜的居然跑到这里来聊天。
“长仑,对不起,……,当年,我不知道你……”一向爽朗的杜长昆居然吞吞吐吐地。
“知不知道重要吗?……关键是她喜欢的是你。”杜长仑还是那种不置可否的语气,说的似乎是和他无关的事情,“何况,你也是喜欢她的,不是吗?”
令人窒息的沉默。
半响,杜长昆的声音又响起:“这些年你心里肯定是怨我的,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你多心了,我离开家,并非是为了这件事,……,她成了我的嫂子,你们过得这么幸福,我也很高兴……”
季欣然犹如被人施了魔法,定定地站在那儿,原来,原来,杜长仑曾经喜欢的是管颖。
这个认知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那儿……
良久,直到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提起,“欣然是个不错的姑娘,你别伤了她。”
杜长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各取所需。”
好似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季欣然觉得从里到外都凉透了,好个‘各取所需’的婚姻呵。
宁冰发现欣然从省城回来后,好似有心事,经常和她说着话就走神了。
“欣然,你怎么啦?长仑他爸爸不是没事吗?”
“嗯,没什么大事,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她随口回答着,而后才反应过来宁冰问的什么,“我没事的,妈,可能快期中考试了,最近有点累。”
宁冰知道她没说实话,但也没再问。季欣然就是这个性子,她不想说的东西,任你怎么问也问不出来的。
季欣然当然知道自己最近状态很不好,常常在大家热热闹闹的话题中就走了神。她很怕闲下来,那样的时候她就会忍不住去想她听到的那些话,一遍一遍地想,每一遍都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轻轻划过……
回到宿舍她就拿出笔和纸来写毛笔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她一笔一划地写着,这样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期中考试结束后,学校为了活跃校园生活,组织了一次教师篮球比赛,以年级为单位,组队参加。季欣然心情不好,但为了集体的荣誉也只好上场,而且当仁不让地成了本队的主力,几场下来,她连突带投的,居然一直是本队得分最高的。这样的结果就是大家对她的盯防格外紧,结果在同音美组的比赛中,她光荣负伤,抢篮板的时候,崴了脚,当时脚脖子就肿了老高。
去医院一检查,医生让她休息一周。她只好请了一周假,会了娘家。
这还是结婚后她第一次回家来住,宁冰看她肿得老高的脚,又是心疼又是埋怨:“你呀,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去打什么篮球?去跳跳健身操,做做瑜伽,不也挺好吗?”
季建东这次倒没说她,只说句:“回来住几天也好,陪陪你妈。”
住到第三天的时候,宁冰觉得有些不对劲,杜长仑怎么一个电话都没有,“你没告诉长仑脚崴了?”
季欣然正倚在床上看书,是屈原的《离骚》,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喜欢读这首诗。
“又不是什么大事,他那也挺忙的。”她淡淡地说。
因为脚不方便,她住在楼下的客房里。白天闲着无事,她便坐在钢琴前弹钢琴,这架钢琴从上了大学后她几乎就没碰过,现在,她一坐就是半天,小时候学过的,所有会弹的曲子,一遍遍地弹……
想起那些痛恨练琴的日子,仿若昨天,原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宁冰听着家里叮叮咚咚的琴声,越发地担心了。
欣然肯定是有心事。她就是这种执拗的性子,越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越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高三那年,季建东改了她的志愿,她什么也没说,却把自己关在家里做了整整一个假期的立体几何题,而这曾经是她最头疼的。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打电话问了杜长仑:“长仑,你那儿很忙吗?”
“怎么了?妈”宁冰很少很他打电话的。
“哦,也没什么,欣然脚崴了,在家里养着呢,怕你着急,也不让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忙,回来看看。”
“怎么这么不小心,严重吗?”上次从省城回去后,季欣然的电话就很少。而他每每拿起电话要打的时候,都会想起他回去那个晚上看到的情形,心情便变得烦乱而郁闷。
“不要紧的,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了。可能是在家里闷的,我看她心情不太好。”宁冰忙解释。
在党校的学习已经是尾声了,依惯例下面安排的是出去考察,其实也就是变相的公款旅游了,杜长仑借口有急事要处理,没有参加,直接回了云海。
季欣然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不敢站太长的时间。
吃过晚饭,两人回家。
“脚崴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杜长仑开着车,语气平静。
“难不成为这么点事,让你从省城跑回来?”季欣然回答的也很平静。
她望着窗外,路灯次第亮起,远远看去,就像一条串着珠子的线,晶莹璀璨。
她的沉默和脸上那种心不在焉,让杜长仑心里更堵得慌。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沉默。
到了楼下,杜长仑过来扶她。
“没事,我自己能行。”
她的拒绝让杜长仑压了很久的火终于忍不住了,“季欣然,你当我是谁?是和你一同租房子住的人?……,崴了脚是小事情,用不着告诉我,那么在你那里什么才是大事情?什么才是我应该知道的?……是不是什么事情都不必告诉我?……”
他铁青着脸色,也不管季欣然如何反应,直接将她抱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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