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阿妧在沐浴后起身更衣时, 发现自己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还未完全消退,她本就生得白,加上太后赐下香膏, 更是将一身肌肤养得欺霜赛雪。
衬着点点红痕,愈发显得暧昧。
针工局送来了新制的宫装,想来是见她得宠,又有太后这层关系在, 比寻常才人位份的还要好些。
阿妧挑了件杏黄色的广袖束腰长裙,巴掌宽的腰带束着, 愈发显得她腰肢纤细。这次的衣裙没有刻意露出大片肌肤,反而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稍微动了动领口,雪白的脖颈上有处暗红色的痕迹, 若隐若现,想来皇上能想起缘故。
如瀑的乌发半挽起,只插了两根赤金珠钗,留了一半青丝披散在肩,她知道皇上爱她这模样。左右是夜里,她不必出门见人, 便是失仪些也无妨。
“主子, 皇上已经往这边来了。”海棠匆匆跑进来回话。
阿妧在得知消息时, 就让桂平去了外头留心看着,早些来回信。
她用凉水洗过手, 立刻去了门前候着。
在春夜里, 风仍是微冷的。阿妧挽起袖子, 不着痕迹的让手暴露在风中吹了片刻。
等到御驾近前, 阿妧上前行礼。“妾身给皇上请安, 皇上万福。”
这身“皇上万福”, 赵峋听阿妧唤过许多次,唯有今日听在耳中,娇软的嗓音还格外有些羞怯之感。
赵峋口中的“平身”没说出口,他向她伸出手。
阿妧又惊又喜的抬眼,小心翼翼的搭上了他修长的手指。
“怎的这样凉?”赵峋微微蹙眉,道:“你一直在此处等朕?”
阿妧忙道:“妾身也才出来,没等多久。”
两人进去后,阿妧这次动作熟练得多,她踮起脚尖帮着赵峋脱下大氅,挂在一旁。
赵峋是直接从福宁殿过来的,阿妧服侍他洗手后,宫人们便将晚膳摆了上来。
原本阿妧想着在一旁侍膳,赵峋却让她也在旁边坐下,一起用膳。
留意着赵峋喜欢的菜,阿妧暗暗记在心中。她也曾在御膳房做过活,做几道菜还是不难的。只是近来不是时候,她不宜再招眼。
饱暖思欲。
赵峋毫不例外的再次留宿凝汐阁。
“今儿怎么裹的这样严实?”赵峋将人带到怀中,挑了挑眉。
阿妧瓷白的小脸儿染上绯色,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微微上挑的眼角,妩媚的望过来,欲说还休。
赵峋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她欺霜赛雪的脖颈上隐隐透着一道暗红的淤痕,赵峋眸色暗了暗,多了些耐心,一层层亲自解开了她的衣裳。
那些昨夜留下的痕迹,仍在她身上,仿佛被欺负狠了似的。
“皇、皇上……”感觉到他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阿妧被迫仰起头。不想头上的发簪滑落,阿妧想去捡,赵峋却将她抱到了榻上,不许她动。
“朕明日再送好的给你。”
赵峋抬手,放下了帐子。
直到第二日浑身疲惫的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走了。
今日有早朝,皇上倒称得上时勤政的天子,并不耽于后宫享乐。
“主子,今儿您要去坤仪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不能迟了。”阿妧的动静被帐外守着的朱蕊听到,悄声在外面提醒。
阿妧嗓音沙哑的应了一声。
昨晚才听到要侍寝的消息时,她还忐忑的想着,莫非皇上是要她在宫中树敌,成为靶子?
经过昨夜,她有点明白缘故了。大概并不是帝心难测,只是她刚好服侍的合了皇上心意,是她自己求着来的,皇上还会控制自己的?
整个后宫都是他的,自然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备水沐浴。”阿妧撑着腰坐起来,朱蕊和茉香来服侍她起身。
承了恩宠后,她眼角眉梢间的春色简直藏不住。她重新沐浴后,整个人才神清气爽了些。
“挑一件淡粉色的宫装来。”阿妧吩咐道:“样式低调些的。”
连续侍寝两夜,这样的事只有少数的宫妃才有过,她想着今日去请安,势必要面对后宫一众人言语间的机锋,还是不要过于张扬。
贵妃一派会针对她,皇后也未必会真心护她,在确定她真的有用之前——
阿妧对着镜子端详了片刻,确认已经妥帖,这才扶了朱蕊的手出发。
坤仪宫。
阿妧特意寻了不早不晚的时候进来,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有些位份低的人阿妧还认不好,还是朱蕊在一旁提醒,阿妧才勉强应付过去。她的位份不高,自有宫人引着她在后面坐下。
“贵妃娘娘到——”
正当一众宫妃都到的差不多时,门外忽然响起通传声。
贵妃已经十数日称病没来过坤仪宫,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大家连忙起身。
“妾身请贵妃娘娘安。”
郑贵妃今日穿了件绛紫色织金绣凤穿牡丹的宫装,高高堆起的云鬓上,插着赤金衔南珠凤钗,彰显着她贵妃的身份。盛装之下的郑贵妃,通身透着咄咄逼人的美艳和高贵。
她目光淡淡的扫过行礼的众人,终于落在阿妧身上。
不过视线稍作停留,郑贵妃几乎没有停滞走到皇后凤座的下首。
“平身。”她冷淡的道。
同为四妃的贤妃和淑妃,都还没说话,她们下面的敬妃笑盈盈的开口道:“今儿是什么风竟把贵妃娘娘吹来了?”她停顿片刻,往阿妧处看去。“宫里这些旧人,想来贵妃娘娘也看厌了,怕不是娘娘来看熙妹妹罢?”
胆敢在后宫中跟郑贵妃斗上一斗的宫妃,也就只有敬妃。
敬妃的父兄在前朝得用,皇上待她也优容几分,虽是不足以和郑贵妃分庭抗礼,倒也能偶尔给贵妃添点堵。
郑贵妃闻言,冷冷的望了过去。
“在说什么,这样热闹?”张皇后扶着宫人走了出来,以郑贵妃为首的宫妃们都齐齐起身行礼。
待张皇后落座,温声道:“诸位妹妹们都起来罢。”
“方才妾身还说呢,今儿熙美人头一次来请安,贵妃娘娘也来了。”敬妃不怕事,微微笑道:“熙妹妹连续侍奉皇上两夜,还能早早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真是勤谨——”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难道说经常不来的贵妃不勤谨?
敬妃先用她侍寝来扎贵妃的心,又说了这话挑拨,果真不是善茬。
阿妧忙起身道:“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是妾身的本分,敬妃娘娘谬赞了。”
左右逢源是不可能的,眼下她只能是皇后一派的人。
“本宫病着,倒不知这些时日宫中都有什么事发生。”郑贵妃也不会轻易落人话柄,她挑眉道:“若敬妃妹妹有喜事,大可直接告诉本宫,本宫会备好贺礼。”
敬妃因前些日子惹得赵峋不快,皇上近月余没进过庆春宫的大门,这是宫中都知道的。
被贵妃怼了回来,敬妃脸上的笑几乎维持不住。
“前两日妾身去贵妃娘娘宫中,尝到的糕点真真是滋味极好。”吴充媛看似岔开话题,笑道:“那会儿子有事出来的急,如今嘴馋了才想起问娘娘。”
“倒不是宫里做的,是杏花楼的点心。”郑贵妃淡淡的道。
很快便有人露出恍然之色,凑趣接话,说是皇上心意。
这在宫中不是秘密。
郑贵妃面色好看了些,可看到温柔浅笑的阿妧,那容光焕发的模样,一见便是承了恩泽后的好气色,心里愈发不痛快。
她甚至什么都不必多说,只坐在那里就引得众人艳羡。
张皇后见状,神色舒畅。
这后宫中,就是要百花争奇斗艳才好。
阿妧从坤仪宫出来,又去了永寿宫给太后请安。
等回到凝汐阁时,见到茉香几人喜气洋洋的围着桌子。
原来是赵峋又赏下东西来,阿妧拿开一尺见长的紫檀木匣子,里面果然放着一支精致的蝴蝶发簪。
皇上,倒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她正说着,忽然自悔失言的闭了口。
苏贵人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不必再提,我心中有数。”
彩英自是有错,不敢在出声,扶着苏贵人快步回了锦春阁。
凝汐阁。
阿妧命人打赏了来送赏赐的宫人内侍,待送走她们后,大家都围了上来。
桂平最后进来,兴奋的道:“主子,这茶叶听说除了咱们凝汐阁,只有妃位以上的才有!”
这个消息足够振奋人心,自己主子虽是位份低些,可皇上对主子上心,这才是最要紧的。
阿妧抿唇笑笑,眼中的神采却是亮了亮,似是也很高兴。
来送东西的小路子说,只有凝汐阁有这份厚赏,各宫娘娘们都只有茶叶而已。
她打量了自己房中的布置。
当初大家都只以为她会封为御女或选侍,这样已经很好。但她先是封了美人,很快又晋为贵人,这便有些不够看。
她特意把皇上赏赐的那两件古玩摆出来,那两件宝贝跟一些劣质的插瓶瓷器放在一处,会愈发显得她这房中寒素。
或许她该感谢郑贵妃,景和宫最是奢华,这对比太过明显。早晨皇上才从凝汐阁离开,她又服侍得让皇上满意。对于皇上来说,整个后宫都是服侍他的女子,位份的尊卑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
“把多宝格上那些成色不好的摆件都换下来,把这些都摆好。”阿妧挑了几件,刚好能填充多宝格的。
除此之外,还有两幅画在,阿妧没急着挂,只让人暂时收起来。
“熏香往后只用些淡雅的花香果香,不必用浓重的。”阿妧想起今日在景和宫闻到的香味,吩咐道:“过些时日,直接用鲜花插瓶。”
朱蕊等人忙应了。
她不要做第二个郑贵妃,就得显出些不同来。
朱蕊和茉香带着海棠和紫菀忙碌起来,桂兴和桂平去外头当值,她们干活都很利索,很快房中便焕然一新。
“主子,听说皇上今夜留宿景和宫。”桂平在外面走动多,跟内侍们交好,消息也灵通些。
阿妧点点头,她本就没觉得皇上会来凝汐阁。
“朱蕊,你去打探一下,苏贵人是因何病了的。”阿妧想起今日苏贵人去景和宫探病时,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引起她的注意。“是否与哪个高品阶宫妃有关。”
朱蕊答应下来,她服侍阿妧去沐浴更衣。
终于能得了一日松泛,阿妧躺在床上,困意渐渐袭来。
看着床角特意挂上的精致香囊,她唇角翘了翘,很快睡了过去。
寿康宫。
这里是太妃们的居所,因贵太妃有失心疯,刘太妃便成了众太妃之首。
“姑母,如今那阿妧也太得宠了。”贤妃来给自己姑母刘太妃请安时,忍不住抱怨起来。“皇后娘娘竟也纵容着,并无约束的意思,迟早成患。”
刘太妃蹙了蹙眉,道:“人是太后赏的,皇上愿意宠她,这才是尽了孝道。”
贤妃有些不悦,涉及太后,她倒不敢再说什么。
“想想你该怎么争得皇上宠爱,早些怀上皇嗣才要紧。”刘太妃未曾诞育子嗣,名下抚养的端王,还是冯太后给的。“皇后身子亏了,怕是难以再有孕。若你能诞下皇嗣,太后必然全力扶持你,扶持刘家。”
听到自己姑母训话,贤妃只得顺从应是。
她未曾有孕过,也请太医调理过身子。虽是她恩宠不多,看在刘家有从龙之功的份上,皇上也并未冷落她。
“若是阿妧争气怀上皇嗣,怕是皇后要抱过去养。”贤妃猜到了皇后的心思。
阿妧宫女出身,能当上贵人已经是天大的福气,短时间内难以再晋位。
“无论是谁怀上皇嗣,只要不是敬妃和郑贵妃那边的人,便罢了。”刘太妃经历过风浪多些,也更能看得开。“你只要稳固自己的地位,便是没有子嗣,抱一个来便是。”
贤妃忙应了。
又陪着刘太妃说了会儿话,才要走时,透着窗棂看到了一抹淡雅的身影走过去。
是贵太妃。
“当年这宫中,有谁的恩宠能比得过她?”刘太妃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眼中闪过一抹嘲讽。“自己得宠,又诞下皇子。如今,却落得个疯病。”
贤妃很快收回了眼神,像有些不舒服似的,告退离开了寿康宫。
之前阿妧在跟苏贵人闲话时,偶然聊到诗词书画,苏贵人主动说若她想看书,可以过来借。
虽说在入宫前阿妧识得些字,后来也有人教过她些四书五经中浅显的内容,比之世家出身的苏贵人,终究是没法比的。
不过苏贵人的一番好意阿妧没辜负,她来借了两本画册回去。
“那些诗词我不大懂,倒白费了那些好诗书。”阿妧有些难为情的笑笑,神色却很坦然。“还是画册好,看个热闹。”
苏贵人抿唇而笑,温声道:“何必妄自菲薄,各有各的好处罢了。”
眼看快到午膳时候,苏贵人没有再留阿妧。
凝汐阁。
用过了午膳后,阿妧怕积食没有立刻去歇着。她去洗了手,还特意展开了一方帕子垫着,才捧出了苏贵人的书。
那些精妙的技法她是看不懂,意境也难以悟到,她蹙着眉认真的翻看,一时间倒困意全无。
“熙贵人在看什么,竟看得这般入神。”忽然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阿妧猛地回过神来。
竟是皇上来了。
她忙放下了书,就要起身。“皇上您来了,妾身失仪……”
赵峋走到了她身边,抬手扶住了她。“是朕没让人通传,坐罢。”
“在看画册?”赵峋在软榻上坐下,他墨色的眸子中噙着一抹笑,随手翻了两页。“朕的熙贵人竟是个风雅的人。”
阿妧像是被人撞破了什么难为情的事一般,俏脸微红,就要把画册收起来。“妾身只是附庸风雅罢了,不过是苏姐姐肯借书给妾身。妾身有不懂那些诗书,便借了画册瞧个热闹。”
她不是谦虚,是实情。
阿妧口中的“苏姐姐”,赵峋想了片刻,应该是绣春阁的苏贵人。
“正好妾身有件事想请教皇上。”阿妧像是要岔开话题一般,让朱蕊去取赵峋赏赐下来的画。
赵峋挑了挑眉。
“妾身不懂这些,又怕挂错了惹人笑话,倒辜负了您一番心意。”阿妧亲自抱着画卷过来,在赵峋身边小心翼翼的展开。“您看这画,妾身要挂在房中还是外间?”
这两幅花鸟山水图,赵峋不过是随意让人找出来的,见阿妧如此看重,他倒有些意外。
“这两幅挂在你宴息待客的外间罢,等改日朕再挑了好的给你挂在房中。”赵峋抬眸时,看到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亮晶晶的,那份珍视和喜悦,倒不似作伪。
阿妧欢喜的点点头,就要亲自把画挂上。
“让宫人去挂,若你磕着碰着,朕可是要心疼的。”赵峋招了招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阿妧顺从的在他身边坐下,赵峋修长的手指抚过她滑落颊边的一缕青丝,她睫毛轻颤,身子却往赵峋身边靠了靠。
“皇上送了妾身这些珍宝,妾身却不能给皇上什么。”阿妧放软了声音,似是真心为这件事苦恼。
听她用了“送”这个字,而不是“赏”,赵峋侧眸看过去,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心。
“皇上,妾身只能回礼这个,还请您别介意。”阿妧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取出一枚香囊。“这是妾身自己绣的。”
赵峋接过来,香囊做的很是小巧精致,靛蓝色的锦缎上绣着五爪金龙,形神颇具气势。看得出,她是花了心思的,且用了不少时候。
“朕很喜欢。”赵峋合拢在手中,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显出一点温柔神色。
听了他的话,阿妧的杏眸像是被点亮一般,熠熠生辉。
“好了,时候不早,朕先走了。”赵峋起身,对她温声道:“朕离宫的这些时日,你去重华宫陪陪大公主。”
阿妧很高兴的点点头,仿佛被他信任了一般。“妾身记下了。”
赵峋拍了拍她的手,起身离开。
阿妧跟着送到了门口,直到赵峋已经走出宫门,转身时余光还看到她还没进去。
赵峋本想把香囊交给崔海青拿着,如此一来倒是没放手,一路带回了福宁殿。
阿妧神色淡然的微微颔首,倒不觉得意外。
郑贵妃想来是圣宠不衰的,在宫中众星捧月。若她透出点意思,立刻有人替她去办,曹选侍和吴贵人便是最好的例子。
她身份高贵,虽是不喜自己分去两分恩宠,也放不下身段来对付自己。
更可况,自己还是太后送来的,皇上的宠爱有限。
如今折了吴充媛,自己又被越级晋封,郑贵妃心里能痛快才怪。
可册封的旨意是皇上下的,郑贵妃又不能去闹到皇上面前,失了身份。
她也只好使使小性子,撒撒娇,看皇上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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