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 124 章
将赵峋送出了门, 阿妧去偏殿看大皇子,看着儿子熟睡的小脸儿,她垂着眸子, 轻轻的叹了口气。
无论自己离开也好, 留下也罢,全在赵峋的一念之间。
正是察觉到赵峋的态度改变,阿妧才改了口。她有过挣扎和犹豫,被赵峋看在眼中,应该是信了罢?
明明能留在琛儿身边,是她该庆幸的……她到底还在矫情什么?
在外人看来, 一切如常, 皇上恢复了往日的习惯,仍旧常去琢玉宫。
赵峋却明显能感觉到不同,两人间似乎添了层隔膜, 阿妧恭敬温顺更胜往日,可他总觉得两人的关系竟在疏远。
这日赵峋从琢玉宫离开去上朝,阿妧梳洗更衣去看过大皇子后, 回来让人拿出纸笔, 准备练字。
“娘娘, 冷宫的杨氏托人送了东西来。”正在阿妧才写完一张纸后,只见青梅拎着一个包袱进来。
阿妧放下了笔,从书案前出来, 让青梅把东西拿出来。
自从杨氏进了冷宫后, 果真没有如她所言,并未怨恨阿妧,隔上三五个月,便会送来她抄些的经书。
这次送来的东西, 不仅有经书,还有两套婴孩穿的小衣裳、两双虎头鞋。
虽是杨氏早就知道她生下了皇子,可在冷宫中,即便有阿妧的照拂,她能分到的份例也有限,这两套衣裳所用松江棉布,想来都是她省下来的。
“她倒是有心了。”阿妧将小衣裳托在手中,细细的看了一遍,做工很是精细。
青兰在一旁道:“娘娘,奴婢摸着这丝线的质地,仿佛还是您去年赏的,想来杨氏一直没舍得用。”
杨氏虽是将她推了下来,大半也是被人利用,完成最后剩下的一环。
阿妧回过神来,杨氏倒给她提了醒。
如今已经几乎确定是温昭媛给她下了药,让她出现害喜反应,那么杨氏这个当初推了她的人,也是其中关键的一环。
正好由郑采女身边的宫人提出,让人怀疑顺利成章的怀疑到郑妃身上,与温昭媛没有半分关系。
明明隗秋平跟她提过太医院里出现了那张方子,皇上一定也知道了,却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阿妧陷入了沉思,她放下衣裳,拿起了一卷杨氏抄的经书。
她本想读经静一静心,当她逐字逐句读下去时,却发现了异样。
有两张纸黏在了一起,用手指轻轻搓却捻不开……等青兰等人收拾东西时,阿妧让朱蕊取来了小刀,轻轻的用刀片分开。
果然其中夹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片,只有一行小字,求阿妧去看她。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
原本阿妧每次都会给杨氏带些东西回去,这一次她吩咐人准备撵轿,她要去冷宫看看杨氏。
得知昭贵妃过去,杨氏早早就等在了院中。
“给贵妃娘娘请安。”看到果真阿妧亲自来了,杨氏几乎是热泪盈眶的上前,跪在地上给阿妧行礼。
阿妧含笑点点头,让青兰扶起了她。
“本宫收到了你抄录的经书、给大皇子做的衣裳。”阿妧同她一道走进去,留意观察着冷宫的环境。“本宫很喜欢,你有心了。”
虽是杨氏在还是美人时就不算的恩宠,如今这间院子比那时还小些,也更显得冷清。她身边只留了一个人服侍,故此这院中的事情都是主仆二人一起做。
“娘娘不嫌弃就好!”杨氏松了气,脸上的笑容更殷勤了些。
阿妧先前在静思轩住过,都是住在那里,已经是半只脚踏进了冷宫,可那里的布置比起真的冷宫,不知要强上多少。
只见做工粗糙的家具皆是用素色的帷幔引枕靠垫等物,虽是半新不旧,却很干净。想来这已经是杨氏所有中最好的一套,见她来才换上。
杨氏请阿妧坐下,亲自给阿妧到了茶,她神色诚恳的道:“有娘娘照拂,我才能在冷宫中过上这样好的日子。”
先前她曾听过先帝的冷宫,不止是馊粥冷饭,还有无尽的折磨,她能有这份安稳,全靠着昭贵妃。
“娘娘的恩德,我感激不尽!”说着,她跪在了地上。
阿妧忙扶住了她。
“今日斗胆请娘娘过来,是因为这个。”温昭媛拿出一包香料,递给了阿妧。“前年除夕前,正是贤妃掌事时,我在冷宫也分到了一包香料。”
那时她并没有起疑,她已经到了冷宫,谁又会害她。
只是她舍不得用,只在抄经时才点上一些,后来觉得头昏脑涨,噩梦不断。
“前些日子我又试着用了一次,来送饭菜的小宫女正巧遇上,竟说香味很熟悉,仿佛也在贤妃宫中闻到过。”杨氏望着阿妧,有些紧张的道:“娘娘,贤妃娘娘的病可好了?”
阿妧立刻警觉起来,她摇了摇头,轻声道:“贤妃疯了。”
“这香料我先带走,其中必定有内情。”
杨氏点了点头,欲言又止的望着阿妧。
“有什么话,不妨跟本宫直说。”阿妧看出了她的迟疑,宽慰她道:“若本宫能做主的,一定帮你。”
杨氏这才迟疑着轻声道:“娘娘,还请您提防着温昭媛些。”
温昭媛被带去宗人司的消息还没传到冷宫中,杨氏还不知情。
阿妧微讶,在杨氏被打入冷宫前,温昭媛都是以温柔贴心的形象示人。
“娘娘,在冷宫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当初怎么就冒失的撞了您——前些日子我收拾东西,发现我的鞋子不对。”说着,杨氏拿出了一双干净的绣鞋。
“这是那日绘芳殿给皇后祝寿时,我才头一回穿。”杨氏解释道:“等众人都离开后,是温昭媛留下照顾何修仪,我虽是被带走,温昭媛还特意来看过我,让我别害怕。”
几乎整个后宫的人都在琢玉宫关注阿妧,温昭媛的动作自然没有引起注意。
“这鞋子才被分到我手上时,我看着侧面有些不平整,便重新拆开缝了一次。可前不久再看,显然不是我缝过的那双——”杨氏特意解释,生怕阿妧不信。“我没站稳,怕是鞋子被人做了手脚。”
“娘娘,我没有想挑拨的意思,这双鞋也算不得证据,您已经关照我许多!”杨氏诚恳的道:“只是您得了大皇子,又受宠,要小心提防才是……”
杨氏的话,无疑印证了给她下药的人就是温昭媛。
“多谢你的好意,本宫知道了。”阿妧心中清楚,见她肯知恩图报,柔声道:“你放心,本宫会斟酌着办的。”
见阿妧信了她,杨氏这才松了口气。
福宁殿。
阿妧从冷宫出来,没什么犹豫,直接去见赵峋。
在温昭媛一事上,她始终是有遗憾的和不甘的,帮凶贤妃都疯了,只怕温昭媛心中压根没受到谴责。
“皇上,昭贵妃求见。”
当小路子跑进来通传时,赵峋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
自从两人闹了那场不愉快后,阿妧还是头一次来福宁殿找他。
“妾身见过皇上。”阿妧进去时,见赵峋并没有忙着批折子,而是坐在一旁的软塌上,摆着棋子。
等她进来,赵峋放下了书卷,扶住了她。“天就愈发热了,怎么这会儿过来?”
“皇上,妾身从冷宫看了杨氏回来。”阿妧开门见山的道:“她跟妾身说些旧事。”
说着,阿妧便把杨氏猜测告知了赵峋,并拿出拿包香料来。
赵峋皱起了眉,眼神也冷了下来。
无论当时阿妧是否有孕,从台阶上摔下来都是极危险的——这也是温昭媛计谋中最恶毒的一环。
“杨氏没道理撒谎,还请皇上准许妾身去见温昭媛一面。”阿妧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事到如今,她应该不会再说假话了罢?”
她还想借此知道皇上的态度。
温昭媛已经准备好了证据,皇上却没有验证……
“让纪云益陪你去。”赵峋没什么犹豫的应下,旋即他又改口道:“等过了晌午,朕陪你一道去。”
阿妧正要起身谢恩,心中微微一震。
“是。”她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惊讶。“谢皇上恩典。”
皇上这是不信她么?
“这会儿走太热了,你留下用午膳罢。”赵峋替阿妧坐了决定,他一副闲适的神色,随口道:““陪朕下会儿棋?””
阿妧心中有事,又不好拒绝,只得先强调道:“皇上,您知道的,妾身棋艺不精。”
她照例先拿了黑子,只盼着不要输得太难看。
然而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连阿妧都感觉到赵峋在尽力让她,她还是输得格外难看。
“妾身棋艺太差,让您为难了。”阿妧真心实意的道。为了让棋,赵峋每走一步都要花上许久思索。
“已经比先前进益了许多。”赵峋绞尽脑汁的夸道。
阿妧看着“惨不忍睹”的局面,听他这么说,蓦地想起了她那时才到赵峋身边不久,他教了书画后,有一日拿了一副上好的玉石棋子来,要教她下棋。
那时阿妧还曾想过,莫非这是影射她为棋子的意思么。
平日这时,皇上都是在批折子,而不是这般闲适下棋,莫非是想敲打她?
阿妧一时有些摸不准赵峋的意思。
幸而很快到了午膳的时候,两人起身去用膳。
阿妧味如嚼蜡的吃着,没留意到今日桌上的膳食,都是她爱吃的。
崔海青见昭贵妃没察觉皇上的用心,等到那道特意为阿妧加的冰糖百合马蹄羹端上来时,他奉到阿妧面前。“贵妃娘娘,上次您说过这道羹还顺口,只是有些甜了,这次斟酌着减了些冰糖。”
阿妧尝了一口,含笑道。“崔总管有心了,很好。”
旋即阿妧回过神来,正好撞上了赵峋正抬眸望向她的目光——崔海青素来是最懂得分寸的人,想来是赵峋的吩咐。
“多谢皇上。”
她心中有些复杂,难道她还该保持才入宫时的心么?
只乖乖的在皇上身边,有他的些许宠爱照拂就好,不必在乎别的……她有琛儿要照顾,本也不该多心。
可为何她会觉得有些难过?
等用过午膳,赵峋让她休息了小半个时辰,才带着阿妧出宫去宗人司。
宗人司。
阿妧还是头一次到这里来,因此处多是关着皇亲国戚,看起来倒也算得上干净整洁,比冷宫还强些。
进到了里面,她才发现别有洞天,进了地牢后,她才感觉到一股渗入骨髓的寒意。
“小心些,地面不平。”赵峋牵着她的手,提醒她道。
阿妧柔声应了。
温昭媛被关在最深处的一间牢房中。
“皇上,娘娘,奴才这就去带人。”引着他们进来的内侍行过礼后,准备将温昭媛带来,阿妧却主动对赵峋道:“皇上,妾身能去看看温昭媛么?有些话,妾身想单独问她。”
赵峋没有拒绝,颔首答应下来。
“等等——”在阿妧要走的时候,赵峋叫住了她。
“阿妧,你不必有顾虑,朕是站在你这边的。”赵峋走到她面前,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没料到赵峋会这么说,阿妧眸中的愕然险些没藏住。
赵峋握了握阿妧的手,温声道:“去罢。”
阿妧惴惴不安的点点头,提着裙摆缓步走了出去。
缩在狱中一角的温昭媛,虽说因为赵峋和阿妧来被清洗了一番,可整个人的狼狈和憔悴,仍是掩盖不住。
不过短短时日,她像是老了十数岁一般。
“昭贵妃不在宫中好好享福,怎么跑来看妾身?”见来人是阿妧,温昭媛先是一惊,阴恻恻的咧了咧嘴角。“是来向妾身炫耀您的胜利么?”
阿妧虽是换了身轻便利落的衣裙,在这暗无天日的牢中,仍是格外光华闪烁的耀眼。
“自然不是,本宫还没那么闲。”阿妧居高临下的望着匍匐在地上的温昭媛。
即便在牢房中,温昭媛身上的铁链枷锁都在,凭她的力气根本站不起来,这也正是赵峋放心阿妧独自进来的原因。
“在提问之前,可否先为妾身解惑?”温昭媛仰头看着阿妧,沙哑着嗓子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莲池有问题,还骗过了皇上?”
说到这儿,温昭媛的目光霍然变得犀利,语气笃定的道:“你根本不怕水。”
她命人盯着阿妧落水了,确认后才去了福宁殿。可阿妧竟然毫发无损,当时的状态不像是落水的人。
阿妧浅浅一笑,俯下身,从容的在她耳边轻声道:“本宫不是怕水,而是怕淹。”
“冰冷的水没过口鼻,只能拼命呼救。最后整个人都被淹没的感觉,连呼救都喊不出声,那样才绝望,不是么?”阿妧紧紧的盯着温昭媛,缓缓的道。
温昭媛闻言,心猛地跳动起来,瞳孔不自觉的放大。
阿妧的话像是在说她曾经落水的经历,可温昭媛尘封在心中的记忆,几乎被触及——
“本宫若不会泅水,早在上次就淹死在了莲池中。”阿妧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的敲在温昭媛心上。“贤妃都知道害怕,你的心事石头做的么?”
那个在池塘中拼命挣扎的小小孩童立刻浮现在温昭媛的脑海中,她忍不住往后缩去,色厉内荏的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就没再梦到过那个小小的孩童,他拼命的向你求援,你却眼睁睁的看着她淹死——”阿妧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语气冰冷又克制的道:“温娴月,你真的都忘了吗?”
温昭媛拼命的摇头,连声道:“不是我、不是我!”
片刻的失神后,温昭媛眼神变得狠厉,“昭贵妃,别血口喷人!”
阿妧起身,翘了翘唇角。“素来冷静的温昭媛,怎么突然激动起来,本宫只是回答了你的问题。”
温昭媛恶狠狠的望着阿妧,她感觉自己几乎控制不住情绪。
“给我下了药,利用杨美人推我的人,也是你罢?”阿妧不动声色的将藏在身后的香炉往前挪了挪,不疾不徐的道:“杨美人发现了端倪,特意告知了我。”
“是又如何?”温昭媛感觉头在隐隐作痛,咬牙道:“你还要谢谢我,当初若不是你小产,皇上怎会如此怜惜你——”
不对,难道是她的法子失败了,皇上怎么会单独让阿妧来?
天子生性多疑,赵峋应该已经试过了——难道那方子有问题?可她之前找人试过,并没出差错。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温昭媛只觉得愈发头疼,很快阿妧毫不避讳的将香炉放在她面前。
“温昭媛,这个你该认得罢?”阿妧将香料扔到地上,冷冷的道:“冷宫中多一个发疯的女人并不奇怪,你利用了杨美人,还想要她的命。”
当初温昭媛虽是没直接掌权,可她在张皇后和贤妃手下做点手脚,简直太容易了。
“温娴月,那日将九皇子引到有湿滑苔藓的池塘边,在他滑倒后并未施救的人,是不是你!”阿妧见她已经要控制不住情绪,逼问道:“最后帮你收场的,是不是冯太后!”
温昭媛眼神已经变了,只是她意志力极强,还在勉强坚持。
此时她突然迸发出一股子力气,竟生生站了起来,她打翻了香炉,向阿妧扑过来。
眼看铁链要摔过来,阿妧几乎要躲闪不及,却感觉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将她猛地拉了回来,护在怀中。
来人竟是赵峋。
赵峋见温昭媛情绪不对,毫不留情的将她踢倒在地。
剧痛之下,温昭媛的神志突然有了片刻的清明。
“皇上,昭贵妃一直在骗您!”她声嘶力竭的道:“她——”
不容她说完,跟着赵峋赶过来的纪云益,已经将温昭媛口中塞入布团。
“温氏,朕最后告诉你一次,朕和昭贵妃的事,轮不到你插嘴。”赵峋墨色的眸子如寒星,温昭媛感觉一股冷意,从心口顺着四肢百骸蔓延。“温氏为谋害昭贵妃小产主谋,后又意图谋害昭贵妃性命,你的罪孽,还完了再死——”
“传朕的旨意,将温氏送到水牢中关起来。”赵峋神色冷漠又果决的道:“这迷香能让人看到心中最恐惧的东西,在朕下令斩首之前,先给她用上。”
阿妧愕然的望着赵峋,这次算是她自作主张了,皇上却主动揽了过来。
温昭媛很快更加疯狂的挣扎起来,只是她眼神完全变了,恐惧之色愈发明显。
“方才吓坏了罢?”赵峋牵着阿妧的手走了出来,始终都没放开,直到二人重新回到那间屋子里。
阿妧确实有些魂不守舍,却不单是为了温昭媛险些伤到她——
“真相已经分明,温氏诡计多端,她的话朕是不会相信的。”赵峋柔声安慰她。
“皇上,温昭媛已经告知妾身,她给妾身下过药,能让人产生怀孕的反应。”阿妧鼓起勇气,咬唇望向赵峋:“您就不想再确认——”
赵峋修长、略带薄茧的手指抵住了她柔软的唇瓣,他低低的道:“阿妧,朕只要知道,是温氏害你这就够了——那时你也曾觉得有异,偶然失察罢了。”
“朕只要知道,你想留在朕身边。”他的手指轻轻摩挲过阿妧的面颊,温声道:“那些过去,一笔勾销。”
阿妧杏眸睁圆,过了许久,方才轻轻点了点头。
“走罢,有些事也该给贵太妃一个交代。”赵峋重新牵起阿妧的手,两人并肩向外走去。
阿妧和赵峋回宫后,本想直接去紫竹轩,下了车之后,却见崔海青等在一旁。
“皇上,太后娘娘想见您。”崔海青声音急促道:“说是若您不去,她就一头撞死,还说、还说——”
连崔海青都迟疑起来的话,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赵峋挑了挑眉,道:“照实说。”
“太后说,让您背上逼死母后的骂名。”崔海青咬牙道。
若非到了穷途末路,这事真不像是冯太后能办出来。
“阿妧,你随朕一道去罢。”赵峋没什么犹豫,让阿妧独自面对贵太妃,他也有些不忍,毕竟这不是什么高兴的事。
阿妧虽是想早些见贵太妃,还是顺从的答应下来。
他带着阿妧乘銮舆到了永寿宫,这里已经冷清下来,不复往日的风光。
外殿。
永寿宫外头冷冷清清的,里面却有些“热闹。”
站在廊庑下,赵峋和阿妧已经能听到瓷器破碎、重物落地的身影——冯太后自知这些珍宝与她无关,才故意损毁。
“奴婢见过皇上、见过昭贵妃。”上前行礼的是素心,她们几个大宫女还没走。
赵峋微微颔首,阿妧浅浅笑道:“素心姑娘,里头是怎么回事?”
除去素月之外,素心等人待她亦是不错,她想保全她们。见阿妧开口,赵峋也多看了她一眼。
“回贵妃娘娘的话,太后娘娘经常发脾气,摔东西是常有的事。”见赵峋皱了皱眉,素心忙道:“许多珍宝砸了着实可惜,奴婢们便换了仿制品上去。”
这下连赵峋都目露赞许之色,“好个机灵的宫女。”
阿妧见状,心中稍安,往后起码她们不会跟着太后倒霉。
当两人都进去后,素心松了口气,望着阿妧的背影,露出感激之色。
昭贵妃的提点,能救她们一命。
在冯太后听到殿外的通传声,手下的动作总算顿了顿。
“母后安好,看母后精神这样好,朕便放心了。”赵旭看着满地狼藉,牵着阿妧在没被波及的一处清净地方站定。
冯太后见到阿妧来,有些意外。
“妾身给太后娘娘请安。”阿妧从容的行礼道。
冯太后盯着阿妧看了片刻,见赵峋随手捡起榻上的碎片,她阴阳怪气的道。“皇上心疼了?”
赵峋不慌不忙道:“好说,您随便砸,朕已经命人都换上了仿制品,砸多少随您高兴。”
冯太后闻言,几乎气得倒仰。“赵峋,你——”
“皇上还真是体察哀家心意,知道哀家想昭贵妃了。”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冯太后定了定神。她唇角微翘,等会该哭的就不是自己了。
阿妧看着冯太后笃定的目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冯太后那张布满皱纹的脸,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如今皇上应该查清赵嵘之死的真相了罢?”
赵峋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不置可否。
“皇上不觉得奇怪,这件事为何如此顺利?仿佛是有人刻意指引,引着这真相一步步浮出水面。”冯太后的目光忽然转向了阿妧,沉声道:“这满宫中都以为昭贵妃是哀家的人,哀家确实枉担了这虚名——”
“母后,若您想挑拨朕和阿妧的关系,还是不必费心了。”赵峋冷冷的道:“是朕有意让阿妧接触贵太妃的。”
“皇上有所不知罢,您枕边最宠爱的昭贵妃,不是昭明三年用了她,而是早在先帝时,她就已经是贵太妃的人!”
赵峋心头悚然一惊。
“她受了贵太妃指使,留在哀家身边伺机而动,看准机会去服侍皇上。”冯太后满意的看到赵峋宛如面具般的沉稳从容裂了条缝,继续道:“成了您的宠妃,自然一切好办。”
“哀家既是敢说,就是已经拿到了证据。”冯太后满脸的自信,运筹帷幄道:“当年哀家是皇后,这宫中的大小事情,哪里能逃得过哀家的眼睛?”
起初冯太后以为阿妧之所以有胆子脱离自己,是因为有赵峋撑腰。她本想调查阿妧身世,好加以利用时,却顺蔓摸瓜的查到阿妧才入宫时的一些事。
阿妧曾经得过贵太妃的恩惠!
“皇上,您聪明一世,竟被一个小宫女耍得团团转!”冯太后目露嘲讽之色,她转而望向阿妧,笑意愈发深了些。“昭贵妃,你还要怎么跟皇上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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