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巷战
看着前线不停送下阵亡的战士，米娜不得不稍缓进攻步伐。但是突然的缓兵命令却导致了整支部队的反弹。
“维康斯坦女爵，接下来换我们接手吧。”马特阿斯伯爵说道。
“我们对于整座城市并不了解，暂时重整攻势是必要的。”米娜解释。
“你已经做得很好，但显然不够老练。”杰哈茂尔伯爵插口：“如果你给守军喘息时间，他们会更难缠。既然已经夺下城墙，后续的进攻应该要速战速决。”
“但是这次迪林纳德……”
“陛下的阵图是这么指导的没错，我们不应该太过于退缩。”马特阿斯说。
“阵图？”米娜疑惑的问。
“阵图就是国王年轻时为罗多克军队设计的作战方针。”法尔赛弗低声提点。
米娜错愕的呆立葛。
瑞福斯国王年轻时…那不是至少十五年前的产物了！。
米娜正要开口时，丈夫一把将她拉离帐篷。
“他们在盲目信任十五年前的战术！”米娜怒道。
“我知道，虽然盲目但至少是信任。”法尔赛弗低声说：“吾爱，如果在这种时候将他们唯一的信任给抽离，整个军队的士气会被瓦解。”
“那我应该看着他们搞砸这次征服吗？”
“嘿，别忘了你的部队。”法尔赛弗说道：“他们是这支远征军的骨干，他们是唯一一支不需要阵图的罗多克战士，善用他们，掩护所有人。用实际作为让其他贵族见识到你比阵图可靠。你不觉得这样的方式比起正面雄辩，驳倒阵图的用处更加适当、效用也更正面吗？”
“我没想到这点。”米娜看着丈夫：“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心思这么细。”
“哈，我可是元帅呢！”法尔赛弗微笑。妻子的称赞总能让他高兴好一会。
＊。
1254年7月11日上午布兰登瓦王朝‧帕拉汶市镇。
阿列西欧从前线退下来，他身上还插了两支弩矢。他红着眼眶，浑身战斗气息。拿手的长矛已经因为霸道的使用而稍稍弯曲变形。阿列西欧得知克莉希阵亡后，就巴不得杀光所有斯瓦迪亚士兵为她报仇。
“所有罗多克人都在进攻，为什么要我们后退？”阿列西欧怒问。
“维持军纪！”柯里昂斥道。
“我们必须重新整队，贸然逐区扫荡太危险了，很容易就中埋伏。”米娜也不生气，她知道阿列西欧的心情。自己在亚伦失去父亲的时候，她也想杀光所有凯斯托麾下的民主军来泄心头之恨。
“那我们何时出动？”阿列西欧问。
“很快，我们的重点是这里。”米娜指着位于帕拉汶中心的堡垒：“但可以预期的是，迪林纳德一定在所有道路上都设有埋伏。我们当然不需要依照他们的规则来。”
“那你打算怎么做？”班达克问。
米娜划出一条笔直的线，从阵地直直的连结到帕拉汶堡垒。
在场的家兵们无不发出惊异的感叹。
＊。
1254年7月11日上午布兰登瓦王朝‧帕拉汶市镇。
强劲的弩炮将民宅一角直接削掉，然后贯入后方酒馆的阳台，然后两栋屋舍应声倒榻，木屑瓦砾喷散得到处都是。在亚提曼的指挥下，五门维康斯坦家的中型弩炮在街区对着民居开火。维康斯坦的部队绝对不走街道，他们笔直的往堡垒推进。如果前方有建筑物，二话不说发动弩炮将他击毁。
这种出乎意料的霸道行军动线完全打乱了迪林纳德的计画。
预计在巷道或大街伏击罗多克的布兰登瓦军队狼狈地在瓦砾堆间逃命，但一出掩蔽立刻遭到罗多克强弩的射击屠杀。
“不要让他们跑了！”班达克吼着，后方的数十名弩手自由射击。班达克为了这次征伐添购了狙击弩。可以在百步之外射击而不偏移，这样的巧器来到班达克的手中，成为最可怕的武器。布兰登瓦的部队吓得头都不敢台，几个反应慢的身中数弩顿时倒卧在血泊中。而班达克更细心地替每个看起来没死透的敌兵补上一弩。
“弟兄们，上。”阿列西欧指挥着部队冲上，扫荡着邻近区域的敌人。
亚提曼则藉由阿列西欧的掩护下指挥弩炮继续前进，并重新架设，准备捣毁眼前的新障碍。
反覆数次，帕拉汶这座卡拉德古都顿时被摧毁大半。可说是文化上的一大浩劫。米娜何尝不知？但她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对此已经无法再多做顾虑。
1254年7月11日正午布兰登瓦王朝‧帕拉汶市镇。
“大人！有一支罗多克部队不走街道，硬是轰出一条路！正快速行进中！弟兄们无法伏击他们，甚至还被无意间拔掉了一个防线。”斯瓦迪亚轻步兵报告着，迪林纳德在堡垒望塔上紧盯。的确，他也注意到了不寻常的烟尘。
“叫拉法德把城东的埋伏撤掉，组织骑兵。先绕到这支罗多克贼寇的后方，把他歼灭。城东的埋伏防区改挪到第二线。”迪林纳德进退有据，丝毫不受战局变化的影响：“把镇民安排到第二线的埋伏区，让这些罗多克人不敢再破坏民居。”
“大人，您怎能保证罗多克人会因为这样就不破坏民居呢？”
“如果他们有良心，就不会。”迪林纳德说：“但如果没有…那我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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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击没有问题，但万一邻近的罗多克其他部队来救援呢？”拉法德快速着装，数十名骑士在城东的广场准备就绪。
“大人说，罗多克人一向拘泥于阵图。绝不敢贸然变动进攻计画。所以如果动作快点，是有机会成功歼灭这支部队并撤回防区的。”斯瓦迪亚轻步兵说。
“知道了。”拉法德接过骑枪，振臂一举。
骑士们宁静但是充满力量的举起骑枪代替战呼，随即跟随着拉法德冲出。
另一边市民与守军发生了激烈争执。
“我们只是一般平民，为什么要我们往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前进？”“为什么是我们？其他人都不用吗？”“万一我们怎么了，谁来负责？”“少废话！”斯瓦迪亚步兵亮出兵器，惹得市民们惊呼连连。
然后这些市民就像畜生一样被赶入前线流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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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孩子吗？”班达克惊呼，连忙放下手中狙击弩。
在烟尘弥漫中，一个男孩哭着跑出。石砾木屑沾满了他的一身。他母亲模样的少妇追在身后，哀号苦叫的闪躲着维康斯坦的部队。
“停火！停火！”阿列西欧喊着：“这里有平民！”
亚提曼连忙要士兵停止弩炮的操作。
“这里可能到处是平民，派个使者去问主人的意思！”马尼德建议。
果然，瓦砾中越来越多平民模样的人抱头逃出，维康斯坦的部队只好就地设立防区，等待进一步命令。
“打起鼓号，提醒邻军注意平民。”柯里昂比较谨慎，低声下令。
正当众人警戒，传令官开始敲起鼓号的时候。维康斯坦的部队硬生生的被一到洪流给从中截断。
“杀！”短促一声吼，数十名斯瓦迪亚骑士从路口冲出，辗过了维康斯坦的部队。将其截为两段。
“保护弩手跟攻城器，快求救！”柯里昂惊呼。
阿列西欧与维洛妮卡两人领军冲上，罗多克资深长矛兵的强大阵势聚拢，缓慢但是充满压迫的往骑士逼去。另一边的马尼德也很快地重组阵势，重步兵纷纷举起巨盾将骑士挡住。
“这里也有！”罗多克军士惊呼。正前方冲出新的一队骑士。
“拼死作战！”柯里昂挥着钩镰枪迎上，一名骑士当先被刺落马下。柯里昂动作没停华丽的回身，斩掉另一名骑兵的马腿。马上骑士扑跌落马，还来不及起身就被柯里昂霸气十足的一踏踩断颈椎。
“罗多克战神！”阿列西欧高声欢呼，喊着柯里昂的旧名号。罗多克士兵们也纷纷欢呼了起来。柯里昂越战越勇，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年前那个杀得斯瓦迪亚人望风披靡的战士。
“别光会喊口号，跟上来！”柯里昂扛着钩镰枪嚷道。
维康斯坦的人马士气大振，挺着长兵器蜂拥而上。
数个街区外，马特阿斯伯爵也听到了维康斯坦那边的骚动声。立刻派出了斥候联络。
“马特阿斯阁下！维康斯坦女爵正被骑士猛烈攻击。我们要去支援吗？”
“去吧。”马特阿斯迟疑了一下，但是还是觉得歼灭这支骑士比较重要。
百名罗多克重装步兵飞快赶场冲往骑士的侧翼。
而另一边的杰哈茂尔却没有那么果断。
“阵图说贸然转向很容易被突袭侧翼，我们得继续前进。”
“父亲，可是他们是同袍阿。”图穆巴伯爵问。
“你带些人去看看情况吧。”杰哈茂尔说。
“拉法德阁下！罗多克人越聚越多！”
“撤了！他们开始增援──。”拉法德连忙下令，但话还没说完自己的战马就被一杆长矛贯透。他惊呼一声落马。只见一个身披战甲的女骑士跃上他的马尸，端起铁镗就往拉法德脸上刺去。年轻领主摸出匕首回刺，抓了维洛妮卡退后的空档飞快抽身闪入挤成一团的骑士群中。
阿列西欧嘶哑着刺倒另一名骑士，维洛妮卡则追杀着拉法德。
“别靠太近，这些骑士还是很凶悍的。”阿列西欧提醒。
“别让这些骑士走掉！”柯里昂吼道。
亚提曼的弩炮此时发射，数名骑士被巨矢贯飞，人马血肉飞散、惨烈无比。四处涌上来自各部增援的罗多克部队，骑士撤离不开，在长枪大戟的钻刺下纷纷落马牺牲。日落前，帕拉汶的大半市区都已经落入罗多克的占领。只剩下靠近堡垒的一小片区域。
拉法德也消失在乱军之中，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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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4年7月11日午后布兰登瓦王朝‧帕拉汶市镇。
“他们的埋伏现在已经效果不大，我们进城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他们。如果迪林纳德够聪明，就不该再继续抵抗。他会把他的嫡系打光。”
夜间的军事会报，杰哈茂尔伯爵说道。
“我比较担心后续的事情，德赫瑞姆现在应该知道我们打了帕拉汶，如果皇帝率兵驰援的话，那可就麻烦了。精锐部队已经在攻城阶段折损近半，剩下的大多是冲人数的新兵、弱兵、还有靠不太住的雇佣军。”马特阿斯说。
“我有向国内写信，山地贵族会派出一些部队前来支援。”法尔赛弗说道。
“哈，也只有元帅能有这种面子请出好吃懒做的山地贵族。”图穆巴伯爵笑。
“元帅一向温和的处事立场让他到哪里都吃得开，这个我希望你多学学。”杰哈茂尔伯爵对独子图穆巴告诫道：“说到这个，非常不温和的尊夫人呢？”
其实杰哈茂尔伯爵这样的称呼已经十分无理，但好脾气的法尔赛弗并不想计较。只要没有超过他的底线，他都有着高度宽容与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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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探望她的部队，在今天下午的作战折损比较惨重。”法尔赛弗说：“坦白说，虽然内人表现出的样子引人侧目。但如果细心追究，会发现其实并非毫无道理，她只是急迫了点。如今我作为一个元帅，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这支大军能够维持最低限度的团结和互助，而不是无谓的奚落与相看不顺眼。”
杰哈茂尔一愕，的确，自己确实有些轻浮了。
“别放心上，战争还没结束呢。希望大家给我面子，让我们一起为陛下打好这战役。”法尔赛弗给足杰哈茂尔台阶，一点也没有元帅架子：“如果没有意外，艾雷恩应该已经联络到哈伦哥斯大公。到时候就看怎么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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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4年7月11日傍晚布兰登瓦王朝‧帕拉汶市镇。
维洛妮卡坐在阿列西欧身边，两人都有些怅然若失。克莉希的战戟则孤单的放在阿列西欧身边，好像克莉希只是暂时离开一样。但是两人都再清楚不过，之后就剩下他们两人了。一个失去至亲手足、另一个则失去红颜知己。其悲恸自不需要笔墨多最赘述。
“阿列西欧，去给大夫看看吧。”班达克摘下锅盔。
“不用。”阿列西欧声音依然沙哑，但班达克却觉得这次多了些忧伤在。
“你身上那两只弩箭总得摘下，去吧。”米娜也来了，众人想起身敬礼，但米娜即时的制止了他们。阿列西欧这才像个受伤的大孩子哭着起身，在班达克的搀扶下前往军医所在位置。米娜想说些什么鼓舞士气，甚至再前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并演练数次。但等到真正的站在这帮经历苦战的弟兄面前，米娜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姐，明天何时总攻呢？”柯里昂问道。
“我已经跟元帅说过了，明天我们可以不用投入第一线作战。泰罗格伯爵会负责前锋，我们是第二梯或第三梯的增援。”米娜心疼的俯下身，替柯里昂擦拭着满脸血污：“你们做得很好，明天攻击部队会经过你们今天浴血巩固的道路直接扑向迪林纳德的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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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拆光了他们的家，他们会不会恨我们？”维洛妮卡问。
米娜鼻头一酸，她也不愿意这样。她更知道维洛妮卡其实身上流着斯瓦迪亚人的血液，如今被迫着和母国作战，双胞胎姐姐更阵亡于此，心中的挣扎更是令人不敢想像。
“别想这些了，早点打完仗早点结束这一切。”柯里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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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4年7月12日清晨布兰登瓦王朝‧帕拉汶市镇。
巨大的攻城塔推进了市区，桥板在被弩炮轰开的城堡边放下。罗多克战士们蜂拥攻入，下方的步兵们更是前仆后继企图攻入门房。战场就像绞肉机一样，双方的部队都举盾推挤着，后方的士兵则忙乱地将利刃往敌阵扎。前排阵亡，后排补上，继续刚刚的惨烈拼搏。
但平时较少作战经验的罗多克士兵，对上战火淬链出的布兰登瓦王朝，根本难以在同一水准上相斗。交战下来，罗多克方的死伤远远高过了帕拉汶守军的。甚至连指挥前锋作战的泰罗格伯爵自己都负伤被抬下战场。
“撤下来，暂缓攻击。”督战的法尔赛弗果决地停止了无谓的牺牲策略。
“元帅，要动用到维康斯坦家的人马吗？不可否认，他们是强悍得多。”杰哈茂尔低声问，惹来马尼德的白眼。刚刚那么惨烈的作战，现在竟然要把维康斯坦家的人推去填牺牲。岂有此理？。
“不需要，刚刚的攻城力度已经展现足够武力，如果再多加攻势，只会显得我们一无是处又战力低落。现在把后备部队拉进城内。让他们见识罗多克的物量作战，也让他们知道多余的抵抗已经毫无意义。”法尔赛弗冷静的指挥着，米娜在一旁看着自己丈夫不禁有些骄傲。
虽然平时温和宽厚，气魄不足。但真正做起大事却细腻可靠。米娜真不知道丈夫当时有什么好推辞元帅一职的…至少，他比所有台面上的罗多克可靠得多。
果然，在重重包围下。帕拉汶城堡的守军终于丢出白旗。罗多克正式宣告了对于帕拉汶的全面占领。但让攻城方惊愕万分的是，迪林纳德竟然已经悄悄出逃。而己方还浪费了许多宝贵的时间发动攻城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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