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评功分赏

　　“既然奥斯曼都能攻入阿德里安，和平协定也已经签订，那保加利亚的难民恐怕就要返回多布里奇了吧。”

　　八月二日，也就是保加利亚守军向奥斯曼投降的第二天，维克多和阿列克谢等人也要准备离开了多布里奇。

　　米斯特里已经从听闻阿德里安城崩，保加利亚首都沦亡，王室西迁的震惊里恢复过来了。说来也怪，米斯特里虽然一直自称是保加利亚人，学的是机械，可维克多觉得，他根本不像某些书呆子，反而是个实用主义者。

　　不管是历史学家的史书、还是教堂的宗教文化都多多少少学了点，是一个坚定的利己主义者，对于保加利亚的命运，实际上没有太多在乎。

　　米斯特里对维克多说，保加利亚沙皇，性情古怪，好喜大功而又享乐主义。根本不在乎普通百姓，没有文治武功，但又沉迷于征服和扩张，非常爱折腾。

　　“这也难怪百姓不喜欢沙皇了。”维克多想道。

　　他们并不是军队高层，所以只看了和平协定的半点文件，都没有资格查验全文，更看不到各国军队在占领区搜索藏于各处的军火，拆除了大量的工厂、器械，还搬运大车大车的财宝出来。

　　维克多只是听说，阿德里安堡方向除了那些贵族军官们躲在哈德良拱门，基本都活下来外，城内人口死伤极多，一部分是疫病死的，一部分是被城墙坍塌时，被炮火炸死。

　　因为奥斯曼军队的层层封锁，使得物资难以运输，城内青壮全被强行征兵参军。所以平民百姓死伤的也有不少，几乎每户人家都有人死去，尸体也无处埋葬，每个院落都有腐烂的尸骸，味道极其难闻。

　　“幸好我不是外派的军事观察员。”维克多暗想，倘若见此情形，自己估计得缓好久。

　　如此一来，对奥斯曼而言，瘟疫横行、城墙损毁的阿德里安失去了价值，他们要求还活着、能走动的人自行出城，分散往各处。至于那些病入膏肓无法迁移的人，也不必花费精力去救治，就让他们和这座已经死去的城池一起消失吧……

　　在原有的人口陆续离开后，阿德里安将被重建。再过几年回来，现在渺无人烟的街道，会重新繁华。战乱过后，一片片的土地吸取了尸骸的营养，又会尽情生长。

　　但一座城市的毁灭，一个场战争的投降，都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保加利亚并非单纯地毁于外来的暴力，还毁在内部的溃烂以及本身不断造成的错误。这错误如今更使得全国东西南北十余万人，只能仓皇离开家园。

　　所以在维克多军营附近的路上，也挤满了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大多是刚从逃难的地区里跑回家乡的，有富人家的牛马车，更多的是穷人家的人力车，满载着他们从家里能抢救出来的值钱物件，道路上纷纷嚷嚷、叫骂不停、哭喊不止。

　　走失的人在人群中摔摔撞撞寻找自己的亲人，甚至还有罪犯明目张胆地抢掠财物，侮辱妇人。保加利亚已经没有能力再维持一下秩序，致使这不见边际的回乡队伍，行动极为迟缓。这些人将回到南多布罗加、色雷斯等地，但未来的生计却不得而知。

　　贵族凭着土地，尚且还能衣食无忧，失去土地的农民将成为雇佣佃农，商贾百工稍好些，依旧可以去城里拾起老本行，但没了保加利亚的南多布罗加，能不能养活自己和家人还是未知数。

　　维克多骑在车上，回过头，看着从眼前徐徐而过的难民，那一张张麻木的脸面和那一双双茫然的眼睛，微微一叹……征服和统一，从来没有温情脉脉那般文明，更多是暴力的毁灭，只是苦了普通百姓。

　　好在，自己在得到停战公文那天，维克多已经让格鲁尔等人带着全城上下先组织起来了，现如今军队的百余号人，好歹能赶在难民队伍前，先做好接收难民的准备。

　　才到多布里奇，他们发现城外已经搭起了粥棚，用来接济回到此地的保加利亚人，甚至还安排了几个医生打扮的罗马尼亚人站在城外。

　　从保加利亚出逃的人多有疫病，医生还必须一个个检查，将传染病人阻拦在城外。法律里专门有规定，对流行病人，必须采取隔离，例如麻风病，若是被查实后，要立刻送往偏僻的农村隔离起来，以防传染。但若是病情严重，就有可能会被“人道格杀”。

　　哪怕是罗马尼亚军人也不能幸免，一位军官骑马到门边后，那医生少不了也来询问一番。不过，门外的军人却是维克多的熟人安德鲁，因为这些日子他都在国内接收公文和处理信息，所以没机会与在外战斗的维克多见面。

　　如今安德鲁见到维克多，寒暄几句后，便使了眼色让跟他到了粥棚后，对他道：“维克多，我正好有事要找你！是关于那战场军功和奖赏的，我还询问过亚恩长官，他也来信回复了！”

　　“长官让你完成公务后，还是回到首都接收奖赏，他有些事情想要给你安排清楚。”安德鲁叹了口气，他看自己这一去军营一个月，就在他以为被遗忘时亚恩终于找上了他，却只是召他去找到维克多，让他回首都面谈。

　　这是与安德鲁之前的预想大不一样的，维克多是什么人？又不是什么贵族子弟。亚恩可不会因为一位小事儿就兴冲冲地去找维克多，那种莽撞的事，不是亚恩会做的。

　　“如此，便劳驾安德鲁了。”维克多倒没有太激动，这种注定办成的事，一定不能急。反正他再过个几天，军衔官职便能到手，这才是晋升正道啊，军功就摆在那里，不必看任何人脸色。

　　安德鲁在这边与维克多说话的当口，一大批难民已到，只能朝维克多维克多摇摇头，说好有机会在详谈后，便过去招呼士兵拦下难民，逐个检验了……

　　此刻天色已到傍晚，维克多他们还能在多布里奇歇息两天，住在军营里。夜晚，多布里奇的军营里正庆祝第二次巴尔干战争对保加利亚的胜利，进行欢庆活动，平日里不允许出现的酒酿，也堂而皇之地发到了每个营帐，甚至还有肉食……

　　米斯特里去罗马尼亚军队的营地里参加宴饮，等他喝了许多低度酒，拍着肚子回到营帐时，众人也已经吃完了晚食。阿列克谢却有些坐立不安，只见他不断站起来瞧瞧外面，见维克多回来后，顿时大喜，对他道：“维克多……长官，我听说，今夜这多布里奇城可热闹了，尤其是赌场和妓院那边！”

　　阿列克谢一摇尾巴，维克多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饱暖思淫欲呗。不过也确实如他所言，兹拉塔尔当了市长后，用那套黑社会思维，招揽投资，引入商业，让多布里奇更加繁荣，连灰色产业也搞的有声有色。

　　颇有不少来自战乱地区的女子在这里谋生，挣的钱。灰色产业，不光得有酒肉，也得有美色搭配。这也是多布里奇如此吸引难民的缘故了。罗马尼亚军队驻扎时，灰色产业只是沉寂了几天，在维克多和两大家族“合作共赢”后，便再度重新开张。

　　灰色产业声名在外，士兵们早就心向往之了，便搓着手道：“七月份时刚打仗，没机会去，前些天又要视察城市，管理治安，又要准备应对难民，也没去成。现如今这仗也打完了，难民也安排了，还在瓦尔纳得了不少赏金，你看可否……”

　　“想去便去吧。”维克多笑了笑，没有向往常那样呵斥，仗已经打完，众人的精神都松弛了不少。再说了，他手下的人在多布里奇几乎“秋毫无犯”，靠的可不止是军纪自觉，还有维克多每周便派人去城里购置酒肉，定时逍遥一番。

　　于是他掏出一个满满的口袋，装满了钱，抛给了阿列克谢：“带上几个战友一起去，这次算我请客，办完事速速回来，切忌与他人争执惹事！”

　　阿列克谢闻言大喜过望，立刻招呼着另外几个人，但维克多却没有起身。“维克多，你不去？”

　　“总得有人留下看着营地。”维克多指了指帐内那几个大木箱。他们这几个人之所以在多布里奇军营里多留了几天，就是为了等赏钱发放。

　　按照先前军规，攻占多布里奇是一笔，攻占瓦尔纳又是一大笔，因为是几个团合力作战，最后维克多他们团分到了钱财。再加上统筹管理好多布里奇没有出乱子，原本给维克多维稳的资金没有花多少，这是一大笔巨款了。

　　除了军官可以单独领到奖金，都揣在怀里外，其余保加利亚钱都换成了罗马尼亚钱，准备回去后分给营地的士兵。除了要留人看着钱财和营地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维克多一点都不愿沾惹上黄赌毒。

　　“米斯特里你也不去？”

　　阿列克谢又看了看米斯特里，米斯特里连忙摆手推辞。于是一会儿后，营地内就只剩下维克多和米斯特里不到二十人了。

　　“正好帮我算算，如何分钱。”维克多让米斯特里客串一趟会计，帮自己算笔账。

　　“这几万列伊，我打算将其中五千列伊，分给战死的士兵。”

　　维克多他们这个团，在瓦尔纳之战时承担了攻坚的重任，阵亡几十人，之后因伤势又死了几人。

　　早在一个月前，维克多就和众人说好了，军中的奖金，优先分给战死的牺牲者，所以这几个人的家庭，都会被追赠土地，还给让家里汇一笔抚恤金的钱。

　　这不算国家补偿，而是他这个做长官的馈赠，虽然家属能分到土地，毕竟少了一个主要劳动力，这笔钱，或许能让那些家庭早点渡过难关，也算是他的一点宽慰吧。

　　“维克多长官，您可真够慷慨的。”

　　米斯特里记下以后，表示钦佩，若是战争期间与众士兵分钱，还算是收买人心，好让他们遵守命令的话，如今战争已经打完了，众人也要归乡在即，维克多还能这么做，就是真的性情如此了，这样的军吏，是所有士兵都愿意追随的。

　　“这件事如果能传开，维克多在其军中，定受众人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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