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赌局

　　普雷彻工业郊外的秘密飞行试验场上，几架模样古怪的机器早已准备就绪，涂着红漆的长翼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最能抓住观者眼球的是，这几架航天怪物却没有橡胶涂层的长型气囊、也没有金属桁架和吊舱——没错，它们都是罗马尼亚最早的国产飞机。

　　一架是罗曼航空研究所开发的试验机，代号IAR-14，它的外观独特，有双主翼的布局，采用了木质结构和绷线进行支撑，并覆盖了飞机整体表面。座舱为开放式设计，只有单座驾驶员。

　　飞机空重为405公斤（892磅），最大起飞重量约为595公斤（1,312磅）。武器配置上通常装备一挺同步射击的7.92毫米口径机枪，安装在飞机前方，以尽可能多地射击前方目标。

　　动力配置上，IAR-14搭载了环形风冷式发动机，通常是由公司生产的Dacia  D.III型发动机。该发动机的推力约为160马力。Dacia  D.III型的引擎是涡轮增压、4冲程式与6缸的水冷行星式发动机。

　　值得一提的是，这架罕见的飞机是由埃利·卡拉福利和他兄弟一起改进的，这两位不仅在一战中当过飞行员，还在一战后设计改造过飞机。

　　这是一次极为重要的展示，不仅因为战争部某不知名代表维克多亲临现场观看，而且战争部部长、亲王米哈伊会根据本次试飞的表现并综合评估前面几次试验结果确定飞机的招标结果，订单数量将以百为单位。

　　此刻天气晴朗，风速也不大，正是试飞的好时候。按照原定计划，下午2点的时候项目就要开始，但现在时间都快到了3点，仍迟迟没接到开始指令。

　　一旁的试飞员、地勤人员和相关技术人员已对飞机进行了反复检查，现在他们只能一边眼巴巴地看着指挥中心会议室，盼望着那些大人物们能早点出来观摩，一边百无聊赖的吹牛聊天打发时间，毕竟等待的滋味可不好受。

　　“埃利，听说首相倒台是因为触怒了国王？他似乎是反对扩军吧。你一贯是消息灵通人士，你说谁能接首相的班？”

　　“大人物的事情岂是我们能议论的？”埃利·卡拉福利皱着眉头，看了看周围担任警戒任务的警卫队士兵，小声说道，“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掺和到这种事情中去，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得了吧，除了诋毁国王的话你不讲，没什么其他话是你不敢说的，以前战争部部长在你眼里不也像个小丑？”

　　“怎么，不是你最早给我讲的吗，前部长只知道陆军，完全不考虑飞机的重要性，好不容易第二次巴尔干战争登场，结果就让我们在索菲亚给人家空撒劝降传单。”

　　兄弟俩忍不住互相揭对方的老底，“这种情况很痛苦，憋在心里多难受，新部长看得上眼的话我请你去飞行俱乐部喝一杯。”

　　“没看今天亲王都亲自到场了么？结果他那秘书长没来，他对飞机也是完全不懂，眼看试飞时间从2点拖过了3点，说不定这个部长和之前那位一样，上司等下属，如此诡异的形势我还是第一次碰到。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部长、秘书长什么的大人物看看就行，像我这样踏踏实实的老实人是无所谓的，说不定这次能被陆军看上呢。”

　　“也罢，你这么想听我就告诉你。战争部的接班人我实在猜不透，但正如你所说的，米哈伊新部长很看重那位秘书长。”

　　“不做试飞员你打算做什么？去陆军？”

　　“不。”埃利自嘲地说，“现在没人再喊‘战争只属于陆军’了，战争部正在谋划建立独立的航空兵队伍，国王批准了一个航空军，大约400架飞机的编制，空军现在正拼命从俱乐部和航空公司中招收人员。过去的人中一部分是不得志的跳槽者，一部分是被上级推出去的刺头，还有一部分是渴望冒险的疯子……我也准备去当航空兵，或许换个环境对我的职业规划有好处。”

　　“哈哈哈，我看你这三部分都占全了！没说的，我得好好请吃一顿为你送行……”

　　“好！不说了、不说了……代表来了。”

　　埃利的推测完全符合逻辑：由于涉及的内容实在太多，原定一小时就结束的航空军备协调会硬生生被迫又延期了一小时，以至于耽误了试飞时间。

　　会议一开始进行得很平淡，在米哈伊讲话之后，人称“小部长”、整军备战灵魂人物的维克多正式宣布从陆军技术部手中接管飞机制造生产组织与原料调配权，今后空军技术部将只承担纯粹技术职能，众人虽感觉难以接受，但也知道势在必行——整军备战嘛，更何况这种情况绝非飞机制造行业独有，陆军制造业已先行一步调整优化了。

　　有人私下嘀咕：“看这架势，再过段时间只怕军队装备部门都要从军种中分离出来，变成王国战争部的下属机构了。”

　　“你太小看小部长的胃口了，到时候米哈伊挂帅，维克多负总责又要整顿军备的研发了没听说他的口号么——一切为了罗马尼亚！”

　　显然与会众人对骤得高位、尚未显山露水的维克多并不信服，认为他不过是靠了给亲王担任建才飞黄腾达的。很快他们的这种想法就遭遇了风暴冲击——维克多亲自前来参加会议的国王授意维克多抛出了有关航空军备重整案。

　　“《航空军备重整案》是经国王亲自审核并同意的，核心只有一个——今后飞机制造要压缩多型号生产线，集中单一型号的生产与后续改进，同时进行规模化的分散协同生产，即同一型号飞机的不同部件由不同厂家生产，最后才在总装厂完成组装，且不再强调设计公司完成生产。这个决心不可动摇，如果你们对此表示反对或者持有怀疑态度，建议你们去陆军了解一下《陆军军备重整案》。”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陆军军备重整案》在高层圈子里已不是秘密了：为王国立下汗马功劳的曼利夏1895生产线被无情停止，今后陆军将不再生产，现有已装备的也将逐渐淘汰，要么就出售给南斯拉夫王国换取战略物资、要么就给民兵部队当作训练用枪。

　　国内少量进口的德国克虏伯公司生产的75毫米口径M.1904山炮和法国施耐德-卡内120毫米口径榴弹炮也被无情淘汰了。

　　斯柯达75mm  M.1902山炮，鉴于已经大量进口交付，并被罗马尼亚军队广泛使用，还具有可靠性高、射程远、精准度较好的特点，这门火炮运气略好，得以继续保留，不过也有前提。

　　战争部还下了命令，在1914年年底之前，所有斯柯达M.1902山炮都要返厂，没有一个能逃脱被改造的命运，短身管的山炮一律停产，已生产的也要在陆续悉数改装为长身管M.1902山炮B型。

　　陆军总参谋部本来对这样重大的改变颇有微词，但在维克多斩钉截铁的保证面前哑了火——转入统一生产线之后的各工厂将以三班倒形式组织生产、提高产量，绝不会耽误其他的军事计划。

　　维克多甚至设下赌局：他保证在未来半年内如期完成相关旧型号火炮改装任务的前提下同时为军队提供相当于原订单量150%的新火炮，而且全是最新的斯柯达B型，考虑到斯柯达B型许多零件需要进口，否则这个数量超过原生产能力一倍还多。

　　如果办不到，他直接辞职官职，再回去当兵，但如果他维克多完成了这个计划，那么陆军中对此提出质疑的军官们有一个算一个，每人为他在战争部站岗一星期，直到全部轮完为止。

　　这个赌局吓住了原本气势汹汹的军官们，他们嘟囔着，却没有一个敢上前接维克多的挑战。这个赌局是如此的出名，以至于没过两天就传遍了罗马尼亚军队，现在各军工企业和各军种都知道维克多的决心，航空界自然也不能例外，会场诸人都屏住呼吸等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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