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席之地
“嘿，慢走！”
维克多刚让车夫驾车驶出城门洞，一个人影便拦在了他面前，仰着头看了看，惊喜地说道：“竟然是派克！”
这声音听着熟悉，维克多定睛一看，面前之人，不就是在保加利亚瓦尔纳一起战斗过的团长派克吗？
当时瓦尔纳攻城战一共四个团长，维克多还想到，在他们团的“万岁冲锋”配合下，部队在极度的紧张的情况下，冲破了敌军的阵地，像利刃一般划开了保军阵地，后来维克多还撕了保加利亚军旗，给他包扎过伤口呢。
这时候，派克也已确定了来人是维克多，不由喜滋滋地呼喝一声，在军营的北门等待多时的好几个人便围了过来，原来都是经历过瓦尔纳一战的第三军团官兵。
要是维克多没记错的话，包括派克在内，他们还是首都本地人。
瓦尔纳一战，维克多不但带着军队们立功入城，那一战里活下来的士兵，也人人分田。虽然维克多将主要功劳让给了前两个团长，但这些士兵们，却无不记着维克多的“恩情”。
他们记得，是维克多冒着生命危险冲入阵地侧翼，让保军放松了警惕；他们也记得，是维克多站在城口的街道上上，死了军旗，解了腰带帮助伤兵止血恢复；他们有记得，不久前维克多上策米哈伊，让众士兵写信同家人沟通。
一开始，所有士兵都对米哈伊亲王感恩戴德。等真的回过神，了解到实情后，众人心中最感激的人，却莫过于维克多。此刻再见到维克多，众人都颇为激动，于是就跟着派克，对着维克多问好。
这是维克多事先没有料到的，他连忙一一回复，动容地说道：“战友们！分别月余，我却不曾想到，竟能在这里重逢！”
派克笑道：“我在战争部任职，打听到米哈伊亲王任职后，就提拔了你，算算时间今日能到，从早上起，便自作主张带着众人在这儿恭候多时了！”
众人在这里上演战友相逢，后面的却有辆汽车的司机，不耐烦地按响了喇叭，原来是维克多他们挡住道路了。那几个士兵脸上无光，正要发作，维克多却阻止了他们，让车夫和众人一起挪到了左道，让开路来给后面的车马军队进军营。
有个军官刚开始还颇为不满地说道：“听派克团长说，维克多长官这次来，已经当上米哈伊亲王的警卫，这可是王族身边的大官，怎么还怕他们那些宵小？”
但当他看清后面那车队的架势后，却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维克多早在入城时就注意到了，排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车队，前后各有战车一辆，都有装甲机枪，中间则是一辆奢华不菲的敞篷汽车。
另有一两个打扮靓丽的女人坐在车上，姿态高傲，对道旁的众人不屑一顾。敞篷车显然要比汽车还要贵重，连同那装甲车，一辆的价钱就难以想象，非大富大贵人家无法拥有。
除了豪车外，后面还有载人的卡车，车队的周围又散布了十多个或骑马执刀、或步行带枪的警卫随从。
维克多他们主动让于道左后，那个车队人马嘶鸣、引擎轰鸣地经过，期间汽车的敞篷还掀开，里面有个花花公子的小青年朝着维克多微微敬礼。
维克多也遥遥举手还礼，等这车队沿着道路远去后，一旁的派克这才训斥了那个冲动的士兵一番：“你怕不是瞎了眼，看这车队的架势，不仅奢靡华贵，后边随从的战车、警卫长枪短炮在身，身边的几个女人竟然也光鲜亮丽，那位坐在汽车里的青年，定非寻常人家……”
派克说的没错，这些人没有直行疾驰而过，还对他们敬礼道谢，已经算极有教养的了，维克多初来乍到，还没怎么拜会米哈伊，为了一点小事，在路上与贵人冲突干嘛？
和纨绔在大街上撞碰，一言不合起冲突的剧情，不太可能在军队出现。因为军法严格，除了传递紧急军情的使者和传令兵，没有哪家贵人子弟敢这么肆意妄为，当街飙车驰马，更别说与人口角乃至肢体冲突，那可算互殴的……
富贵者比贫贱者，更加熟悉律令，更加小心翼翼。
不过这场小插曲，又再一次提醒了维克多，他虽然可以在第三军团里称雄，但来到新环境后，原本这点军功官职，却算不了什么。
这场插曲之后，众人又在路边叙了一会旧。派克说他如今在战争部担任文员，其他六七人也各自报出了现在的任职，要么是军队里的军官，要么是警察，甚至还有个回家当村官或是顺便做起生意的。
“村官怎么了？”
那人在众人里职位最低，有些没面子，嚷嚷道：“我好歹也管着几十户人家，和战前只是一个农民比，可强太多了！”
维克多闻言，不免有些感动，众人未来都有各自的职务和生计，今日却能聚集在一起来认出他，足以说明他们对维克多的感激和敬仰，维克多心中也是十分欣慰，当时的付出，终于收获了丰厚的回报。
“这批人虽然目前大多只是最基础的官员，但他们却是我在地方立足的基石啊！”
这还只是军队，听派克说，其他团那边也有十多人，推而广之，当日追随维克多突围、转战的数百士兵，如今都得到了土地奖金，遍布全国十几个县。
“或许，这将成为我的第一笔政治资历呢！”
如此一想，自己孑然一人来王宫赴任的孤独感觉便没有了，维克多心中只生出了一股豪情。“有了米哈亲王的赏识，这罗马尼亚中央，有我一席立足之地；有了这些军人和官员作为凭借，罗马尼亚各大地方，我哪里去不得？”
……
经过此事，维克多对于在中央任职，协助米哈伊办公的信心，更多了几分。众人都是临时告假出来迎维克多的，维克多也要赶在太阳落山前去战争部报到。于是他们便说好，改日约上第三军团的兄弟们，聚一起为维克多洗尘，便相互道别，匆匆回各自岗位去了。
只剩下派克在前，指引着维克多前往部门。“其实我也没料到，米哈伊亲王会来战争部任职。”
派克乐呵呵地笑道：“来首都之后，康斯坦丁主将看我手上有伤，便想将我踢出第三军团，不过后来几经转折，调来战争部做文官，今日也是米哈伊亲王授意我来迎接维克多上校的。”
派克是隐隐能猜到，维克多和米哈伊应该多多少少有一笔“利益交易”，但他是个聪明人，看破不说破，随着米哈伊来到中央，当时跟着他身边的众人，都变成了嫡系，像维克多这种米哈伊还能记住名的，更立刻就得到了火速提拔升职。
这就是维克多当初算计要表现自己的“长期好处”了，不但他一人受益，众人也能得好处。不多时，二人已抵达了战争部，却见这里大院深宅很是阔气，装饰得也很华丽。
“我们第三军团官署宿舍，根本无法相比啊。”维克多感慨，国家机关就是不同。
派克早就习惯了，他哈哈大笑道：“战争部原本就是国王行宫，后来才改为政府部门的，这里的每个官署，之前都曾是王宫宫室，怎么会不高大华贵？
在城中心，还有几处更大的宫室，至今还空着。因为太逾越了，没有哪位部门敢搬进去，虽然国王至死都没来住过……”
“民膏民脂。”维克多暗想，奇观误国，老国王修这样的东西，自己反倒是没住过，反倒是给政府部门用了。
这时候维克多也注意到，在王宫门口那挤满车马的空地，他们在城门边遇到的那辆汽车赫然在列，毕竟豪华敞篷汽车，这一路上维克多他们还没见到过，当然不会认错。
“莫非那批人也是来战争部的？”不等维克多思考，派克已经熟络地上前，向府门边持枪的哨兵道明了来意，维克多也再度递交了自己的身份证件，以及提拔文件。
门口执勤的士兵一脸惊奇，脸上的严肃古板瞬间就没了，陪笑说道：“原来你便是新来的维克多！久闻大名！请稍候，我这就前去通报。”瞧着他快步而去，维克多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才刚来，怎么就“有名”了？
他看向派克：“你与他们说了什么？”
派克笑道：“何必我来传播？维克多的英勇事迹，早就传遍第三军团了。更何况，米哈伊亲王亲自提拔的人，战争部内众人见到了，怎么不可不尊敬？”
通过派克的口述，维克多才知道，米哈伊上任三天后，他就找个了借口，将没有什么背景的秘书长调到了国防参谋部，并亲自向斐迪南国王和首相举荐了维克多……
亲自举荐，当然又是罗马尼亚做官任吏的途径之一，但这是要冒巨大风险的。因为按照罗马尼亚宪法所讲，若是被举荐者在未升迁前犯法渎职，举荐者也要被连坐追究。
当年鲁斯局长看中维克多，让他去首都军营，那也不敢亲自举荐，而是通过拐弯抹角的请熟人长官征召。米哈伊这么做，俨然是将维克多当做第一亲信的架势，所以战争部众人，早就在好奇猜测维克多究竟是何等人物了……
“所以维克多长官人虽未至，却早已名满部门了。”派克说道。
“这下我是真上王家贼船了。”维克多无奈，这下子，米哈伊亲王变成了他的举主，两人被绑得死死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这不就是他期盼的么？人家是亲王，不可能有什么大变故的，大树底下好乘凉啊！
果然，不多时，那看门的哨兵就归来了，请维克多快快入内。这战争部不愧是昔日行宫一角，场面很大，又有枝繁叶茂的榕树、青翠挺拔的绿梧桐。
往里走时，只见室分数进，每一进都有大门隔开，每一个楼，应该都是一个办公楼，楼楼之间沿途层台累榭，树木阴阴。
绕了一大圈后，终于到了一栋高大的建筑前，举目望去，十数哨兵在敞开的大门前相对而立，好奇地看着维克多。
维克多整理衣冠，也没多想，昂首迈步，拾级而上，步入厅堂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中的米哈伊。
米哈伊正与一个穿白色深衣的青年说着话，看到维克多入内，便停下了话头，哈哈大笑地起身，指着维克多道。“维克多啊，你可算是来了！”
维克多立刻下拜道：“下吏何德何能，竟让郡尉亲自举荐，真是诚惶诚恐，只是来迟了些，还望郡尉恕罪！”
“信封一到你就启程，时间也刚好，那有什么迟到呢？”一边说，米哈伊一边指着维克多，给青年介绍他道：“看，这便是助我一统第三军团，赢取全体官兵军心士气的维克多，也是我的秘书长！”
那青年笑道：“我与维克多秘书长正好在入口处打过照面，没想到是同路，早知道就一起同行了。”
维克多忙道：“哦？我们见过了，真是巧。”
米哈伊也指着那青年介绍道：“维克多，这位是陆军部长之子艾瑞克，虽然才刚刚成年，留学毕业回国，却聪明好学，来战争部做一下工作，你们以后便是同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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