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自断退路
沈洛茴和萧初旭离开之后，屋内虽说还是愁云惨淡，但毕竟算是有了一线希望，哪怕是希望渺茫，他们也得保证黎木樨在沈洛茴和萧初旭回来之前活下去。
萧云锦与小荷出去准备羊肠。
谢清俞问陆鹤羽，“大将军，你身体还行吗？”
陆鹤羽本就虚弱，但此刻却靠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毅力硬撑着，低声道：“我没事，你累了回吧。”
谢清俞微微蹙眉，直觉陆鹤羽状态不大好，可他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如今黎木樨情况朝不保夕，他也不忍心硬劝陆鹤羽离开。
过了一会儿，萧云锦和小荷拿着清理好的羊肠和厨房做好的稀饭走了进来。
见谢清俞一直站在陆鹤羽身边，萧云锦也知道，必然是师兄不肯离开。
“师兄，时候不早了，我得给木樨喂饭。”
陆鹤羽微微点头，他虽想亲力亲为，但也知道自己现在坐在这都有些坐不稳，若是逞强伤到黎木樨，反倒是得不偿失。
陆鹤羽微微抬手，谢清俞便伸手扶住了他。
他向谢清俞点了点头，谢清俞道：“大将军坐一会儿？”
其实这意思已经很明了，是走还是留？
陆鹤羽道：“好。”
言下之意，他要留下。
谢清俞也不多问，扶着陆鹤羽坐在椅子上。
此时黎世谦身体也稍稍缓过来，看向陆鹤羽道：“大将军身体不好，不必为小女操劳。”
经历了先前的坦诚，此时又正值黎木樨中毒，陆鹤羽已经没有精力思考其他，只对黎世谦和陶知微道：“黎将军，我想，留下照顾木樨。”
黎世谦闻言眉头微蹙。
陶知微却是有些意外。
“大将军，这不妥吧？”
面对陶知微的询问，陆鹤羽也知道，估计黎世谦回来还没来得及与陶知微说他和黎木樨之间的事，此时，陆鹤羽也顾不上其他，对陶知微道：“黎夫人，我与木樨两情相悦，虽先前有诸多顾虑，但现在……”
说着，陆鹤羽红着眼眶对陶知微和黎世谦跪了下去。
“我想守着她。”
陶知微有些无措的看向黎世谦，黎世谦却是看着陆鹤羽，此刻他没有让陆鹤羽起身，因为他们都知道，现在他们不是大将军与下属，而一个父亲，和一个面对心上人的父亲的普通男子。
黎世谦眼睛似乎已经流不出泪了，他声音沙哑的开口，“大将军，木樨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我们都无法保证她能……大将军还是三思吧，不要为了……为了木樨，搭上自己的后半生。”
黎世谦这话说的十分理智，也是充分替陆鹤羽考虑了。
若是陆鹤羽今日留下，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就相当于公开了他与黎木樨之间的关系，且不说现在两人之间重重阻隔，便是这些阻隔全都没有了，然后呢？
黎木樨如今生死未卜，万一真的救不回来了，而陆鹤羽与黎木樨的关系又公开了，他以后难道就不娶妻生子了吗？
若是有了这样一段经历，有权有势的人家总要考量自家女儿嫁给陆鹤羽是否幸福。
就算只是为了陆鹤羽的权势而不顾自己女儿死活的，把女儿嫁给了陆鹤羽，然后呢？那女子知道陆鹤羽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后能全然不在意吗？他们终究是要过日子的，心中若是有这一层隔膜，又如何过得好呢？
陆鹤羽自然听懂了黎世谦的意思，他冷静的开口，“黎将军，我不在意。”
顿了顿，陆鹤羽继续道：“我从未想过，会娶其他人。”
陆鹤羽本身并没有什么非要传宗接代的想法，否则也不至于一直一个人到现在。
他之所以有了想要成亲的想法，也不过是因为，遇到了黎木樨。
若不是她，娶别人也不过是耽误人家。
黎世谦不赞同的道：“大将军，人生大事，你得慎重，不能冲动。”
陆鹤羽摇头，“黎将军，我是什么人你应该了解，我向来不会冲动行事，若我当真能冲动……我与木樨也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患难见真情，无外如是。
黎世谦叹了口气，也知道劝不动陆鹤羽，便侧头看向陶知微，“夫人，你说呢？”
陶知微虽然不知道在大将军府发生的事，但刚刚陆鹤羽的态度已经清清楚楚，她也明白了自家女儿与陆鹤羽之间的情愫。
至于黎世谦刚刚说的话，陶知微也听得明白。
她本就是饱读诗书的女子，并非寻常妇道人家，心思也是十分玲珑，这一点，黎木樨随了她。
想明白其中关节，陶知微伸手扶陆鹤羽起来。
若说对陆鹤羽，陶知微一直印象十分好。
甚至当初知道陆鹤羽的身世经历，她还觉得十分心疼，如今知道他和自家女儿的事，她倒是也并不反对，只以长辈的身份关切的开口，“鹤羽，我这么叫你可以吗？”
陆鹤羽点头，“伯母觉得顺口就好。”
称呼的转变，自然也代表关系的转变。
陶知微点头道：“我能感受你对木樨是真心的，但是你还年轻，你不能把自己以后得路堵死了，我虽不知道你先前的顾虑是什么，但既然先前你与木樨都有顾虑，我想，我也能猜出一二。你有想过吗，就算木樨真的醒了，好了，你们就能克服那些阻碍吗？若是不能，那你现在做这些，就是把你们俩的退路都堵死了。”
陆鹤羽何尝不知道这些？
就算黎木樨真的好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若是最终他们没能克服阻碍不能在一起，就算他自己可以不娶妻，但黎木樨也要不嫁人吗？
他没资格为黎木樨做这个选择。
可现在的情况，黎木樨生机渺茫，他甚至都怕自己一眨眼，便再握不住她的生机。
事已至此，考虑其他还有用吗？
陆鹤羽摇了摇头，“伯母，只要木樨愿意，我一定娶她，我可以什么不要。”
这个承诺可以说十分重了，代表着若黎木樨真的能醒过来，愿意嫁给他，他便可能要用现在的一切去换，兵权，官职，地位，以及……理想和抱负。
他可能失去匡扶大燕的机会，失去完成两位师父遗愿的机会，失去他这十几年来一直未变的信念。
屋里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看着陆鹤羽，而陆鹤羽却半点没有后悔做出承诺的意思。
屋里大部分人都清楚陆鹤羽的为人，说好听了是坚定，坚毅，说难听了就是固执，认死理儿，连沈洛茴都曾说过，“他就是这么个认死理儿的人，认准一件事或一个人，就飞蛾扑火，至死方休。”
而如今，他多年坚定的信念，竟是为一个黎木樨让了路。
陶知微沉默半晌，终是开口，“小荷，去给大将军收拾一间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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