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你非旁人
淡淡的光线下,意王爷清俊的面庞极其镇静,身上有种掌控一切的气势,仿佛能留在上京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声强似一声,欢喜如同刚刚从深海翻涌而出,因尚未被察觉到,所以只有震惊。
我还记得,他在北境时,为了博取皇上信任,借着瑾王的幕僚孟先生游说之机,故意找刺客重伤自己,九死一生,醒来就口述一个奏折,乞求皇上准他回京。
御医回京前,来向他告辞,他失魂落魄地哀求太医替他求情,那时,是何等的凄惶无助,可怜痛苦?
可惜皇上不准。就连他被土默特部劫持,以性命相要挟,皇上毅然坚持命他驻守北境。
彼时都行不通的难题,怎么就迎刃而解了?
我想了想,深深凝视着他的眼睛,说:“可是王妃从中转圜的?”
“若是如此,三年前我就能从北境回来了。”他沉声说完,轻笑一声,伸手抚向我的脸颊,“我能留在上京,你不高兴么?”
“怎么会不高兴?只是不敢相信,从前怎么也不许回,怎么就让回了?换做旁人,也会好奇的。”
他微蹙眉,叹了声,说:“你非旁人,你是卷云,你若心里盼着我能留在上京,听了好消息,怎么只顾着操心朝中的事了?反正左不过君臣之术,我看你就是心里没我。”他声音低下来,说,“卷云,你可知这半年,我有多想你啊?朝思暮想,废寝忘食。”
我忙道:“我也想你啊,你不知道,在福建的时候,我一闭眼,脑子里就是你的模样,走路也想,吃饭也想,写字也想,我还想着,幸亏我不练武,否则非走火入魔不可!”
他低笑出声,执了我的手,贴在他心口上,目光温柔清亮地望着我,我却开始后悔方才脱口而出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又羞又恼,脸登时发烫,他的目光也滚烫,我便干脆闭上了眼睛。
耳朵边轻轻一痒,他的呼吸落进来,熟悉的气息越加的浓烈,我就又被定住了手脚。
他的唇贴着我的耳朵,低声说:“还要等你三年,我真不想等,但我会耐心去等。”
第二日,午睡后,我和菱花在院子里闲逛。
一个丫鬟跑过来说有客人到访,夫人叫我去前厅见客。
一路上,我都在猜想来人是谁?
若说上京我认识的人之中,除了意王府那两位,就是曹君磊了。
我与意王爷定了亲,得意王爷庇护,为我林家置下这处安身之所,称得上无权无势的破落户,就算徐氏和曹英珊心中对我有诸多计较和疑问,也不会贵足踏贱地,莫非是曹君磊?
这般想着,已是到了垂花门。
远远就看见走廊檐下站着几个眼熟的丫鬟、仆妇。
我脚步缓了下,遂想起这几个都是跟着曹英珊的人。
厅内,曹英珊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金娘陪站在下首。
桌上放着茶盏、小食。
曹英珊懒怠地斜斜坐着,垂眼摆弄护甲套。
金娘看见我来了,如蒙大赦般道:“姑娘来了,快来给侧王妃见礼。”
我低着头快步走过去,依礼行了拜礼,金娘也随着我跪下来,屋子里伺候的丫鬟,连同菱花皆跪下行礼。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曹英珊缓缓说:“都起来吧。”待都起身后,她又声音慵懒道,“坐吧。”
刚坐下,便听见曹英珊说:“多儿,你倒是没变化,瞧着还跟在我身边伺候时一样,怎么?王爷没赏你几件好衣裳和首饰呀。”
我垂着眼,道:“回侧王妃,王爷倒是赏过一些,只是奴如今戴着孝,妆扮上难免素净,奴还有一事要禀明侧王妃,奴已恢复了自由身,早已改回原来的名字,奴姓林,闺名卷云。”
“我还是觉得多儿好听呢,也更适合你。”
“不要紧,新名字总叫不惯的,侧王妃多吩咐几回卷云,自然就惯了。”
曹英珊轻哼一声,说:“我竟没瞧出你竟有这样的心思。”
“若非三年前选了奴跟去北境,奴也没有今日这一天。”
“你!当初……”
“当初奴并不想去。”
曹英珊冷声斥道:“你们都下去!我和林姑娘叙叙话儿。”
金娘紧张不安地看着我,我朝她笑笑,示意她只管放心去吧。
厅内只剩下我和曹英珊,她说道:“一开始我还佩服你,明明从前救过意王爷性命,竟然不想着邀功请赏,原来是存着大志向呢!”
她气咻咻地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用手指着我:“你这个贱人,害得我在徐氏面前抬不起头来,好像是我早打算把你送给王爷似的,我真是冤死了,平白惹了一身骚!哼!你一个乡下小丫鬟,还想跟我平起平坐?我父亲乃礼部侍郎,我哥哥在锦衣卫任抚使,当初徐氏是如何下毒害我的?你以为进了意王府就攀上高枝儿了?想得美!”
我默不作声。
她怒道:“你说话啊!你不是能说会道么?你怎么不说了?”
我亦站起身,道:“侧王妃可还要骂?但请一并骂完吧,过了这会儿,卷云可是就不依了。”
“你不依?你如何不依?哦,我知道了,你找王爷告状是不是?哼!我实话实说,你去告去啊,他还能怎么了我?”
“王爷自然不能怎么样你,但侧王妃后半辈子是要在王府生活的,就不为往后的日子打算么?王妃娘家势大,王爷待她又极好,而侧王妃您中毒差点儿丢了性命,王爷始终还是偏着那边的,这几年王爷在外头任职不觉得,一旦调了回来,府上人都是趋炎附势惯了的,日子久了,以侧王妃的性子,能忍耐到几时?”
她脸上的倨傲少了几分,犹豫不定地打量着我,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回头你进了王府,只会让我看着心烦。”
“当然有关系,侧王妃应也读过一段史文:莫若两利而俱存之,三分天下,鼎足而立,也应明白一山不容二虎。世间事,但凡是有人的地方,皆是江湖,侧王妃从前心有所属,嫁给意王爷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坐稳了意王妃的位置,还要坐得舒坦么?既如此,何必要去做旁人的眼中钉?侧王妃与奴主仆过一场,心性皆通,侧王妃与我为友,怎么也强似与我为敌,您觉得呢?”
“那你呢,你为何嫁给意王爷?你要与我为友,莫不是要与徐氏为敌?”
我暗吸了一口气,默了会儿,说:“我在北境这三年,所服侍和关注之人,只有意王爷,后来因缘巧合,被意王爷得知我曾救过他性命,自此便待我比旁人好些,后来又被蒙古人劫持,同室相处……人非草木,我也不知何时喜欢他了,我既喜欢他,自是要接纳他的一切,不管是他好的、坏的地方,包括嫁给他为妾室,包括要面对侧王妃与王妃的排挤。”
我轻声说着,望着厅内屏风上的草原奔马图,神思便似飘到了在北境时的时光,身处其中时,总觉得那里荒蛮粗旷,真回了繁华似锦的上京,心里竟对那里生出了怀念。
“所爱隔山海,愿山海可平。”我低声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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