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老师的意见
公共租界嘉豪洋行。
郑建忠躺在松软的沙发里，一旁是斜着身子旁坐的谭飞——离开虹口区后，谭飞立刻回到了军统情报处在公共租界的据点，他需要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向郑建忠作一个完整的汇报。
“姓潘的要跟我们合作？”郑建忠状甚随意的倾听着谭飞的汇报，其实之前曾彻已经把情况说了一遍，但有些细节，尤其是谭飞怎么联系到红党的细节，他还并不是很清楚。
“是的老师，这件事您怎么看？”谭飞恭恭敬敬的问道。
“这个潘先生能在虹口区营救我们军统的人，那说明他还是有诚意的，”郑建忠斟酌着言辞，“但与红党合作，必须要提前跟上面报备，否则的话，容易落下个交通红党的罪名，之前你是迫不得已，再加上营救行动立下了大功，上面不会追究，但再跟红党继续合作，恐怕.......”
“老师言之有理，”谭飞连连点头，“那么，我把这档子事推了？”
“倒也不必那么着急，”郑建忠摇摇头，“这样吧，我跟上面打个报备，看看戴老板是什么意思。”
“一切听老师您的安排，对了，”谭飞一面回话，一面观察着郑建忠的神情，然后故作茫然的说道：“那个潘先生，似乎对我们上海情报处的事很熟悉。”
“熟悉？怎么个熟悉法？”郑建忠眉毛一抬。
“就是，就是.......”谭飞支支吾吾。
“痛快点！”郑建忠不耐烦的斜眼瞪了谭飞一眼。
“他对您和我的关系，还有我们情报处其他的一些事情，似乎了解不少。”谭飞急忙说道。
“你怀疑我们情报处里有红党的人？！”郑建忠面容一肃，紧紧盯住了谭飞的眼睛。
“这个，学生不敢乱说。”谭飞连忙否认——总不能说，我怀疑老师您就是红党吧？
“他知道你我的关系？”郑建忠面色微微一沉。
“是，他知道我们是师生，”郑建忠久经锻炼的面皮沉静如水，谭飞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索性摊开来说，“我们来上海不久，除了您带来的几个老人，有谁知道我是您的学生？”
郑建忠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确实，除了郑建忠从南京带来的马贵和刘树等少数几个人，没人知道谭飞和郑建忠的关系，潘先生一个在上海的红党居然知道，确实惹人怀疑。
“会不会是，那个刘树？他可是从红党那边过来的人。”谭飞灵机一动，突然想到，这家伙从恒通祥叛变以后，居然颇受郑建忠重用，将他带到了上海，不给他泼脏水，给谁泼？
领导是不能质疑的，不过给这个红党的叛徒泼脏水，那可没有丝毫心理压力。
“他没那个胆子，”郑建忠立刻否定了谭飞的猜测，抬头瞪了一眼谭飞，“你不要对刘树有意见，他既然过来了，就回不去，红党对叛徒的态度，你是清楚的。”
“老师放心，都是同僚，我就算看不起他，也不会把他怎么样。”谭飞笑了笑说道。
“那就好，这件事先放一放。”郑建忠摆摆手。
军统的内部有红党的间谍潜伏，那可是个大问题，自己这个做情报处副处长的，难免有失察之责，这件事不宜闹大，只能在以后秘密排查。
“对了，姓潘的还跟你说了什么？”郑建忠岔开了话题。
“除了这些，也没什么了。”谭飞摇头。
有些话，是没法向郑建忠说的，比如军统的刺杀传统等等，说了，会让上面觉得自己不想进行“锄奸行动”，对自己的前途不利。
“那好，我现在就给南京发电报，征求他们的意见。”郑建忠拿起电话，吩咐秘书室跟南京联络，谭飞则在一旁静静等候。
与红党的合作兹事体大，与戴老板的联络也比较复杂，过了好一会儿，郑建忠才放下电话，转头看向谭飞道：
“如果上面同意了，你愿不愿去？”
“学生愿意一试。”谭飞肃然道。
“嗯，确实值得一试，”郑建忠点头，“一则，我们虹口区有了自己的情报来源，二则，也可以近距离观察红党的运作方式。其实，我们整个军统的情报系统，都跟苏联有莫大的关系，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谭飞点头。
其实整个军统的情报系统的骨干，很多都来自那边，有些还是小蒋从苏联带过来的人，比如谭飞在青浦班的情报学教官吴景中，就是小蒋从莫斯科带回来的，这也从侧面说明，红党那边的情报系统有多强大。
事实上，在中统和军统内部，学习红党，模仿红党早已经是一个只做不说的传统。
“龙潭三杰啊！”郑建忠突然喟叹。
“学生听青浦班的教官说过，”谭飞面色严肃的回答，“听说当年中统差点就抓到了周，要不是内部有钱壮飞这样的红党奸细，现在我党早已一统天下了。”
“所以，这就是我们特务工作的重要性，某些特殊时刻，甚至可以决定历史。”郑建忠深沉的面孔看向窗外，“我希望，你能做我们军统的‘龙潭三杰’。”
“学生一定不会辜负老师的厚爱。”谭飞连忙回答。
“其实，去那边也好，至少，不用老执行刺杀任务，”郑建忠回头拍了拍谭飞的肩膀，“锄奸，太危险了！”
“但是，可以凝聚人心，鼓舞士气。”谭飞低头道。
“话是那么说，但如果把所有人才资源用在这个上面，多少人命都不够填的，并且，损失的都是精英人才。”郑建忠摇摇头。
“对了，”郑建忠突然岔开话题，“你带回来的那个日本女人，我已经交给王青木安排了，他在上海根基深，认识人多，办事方便，你没什么意见吧？”
“我没什么意见，其实，主要还是看薛永贵，她是薛永贵的养母。”谭飞说道。
“嗯，这个日本女人，也是个麻烦。”郑建忠摇了摇头。
谭飞没有说话。
郑建忠的意思，其实是嫌谭飞不够心狠手辣，像这种尾巴，让她不知不觉的消失最好，带回来，养着不是，放出去更是个麻烦，但谭飞却没法这么做，首先，谭飞并非那种完全冷血无情的特务，虽然某种情况下这种人更安全一些；另外，薛永贵那边也交代不过去。
叮铃铃！
电话响了，郑建忠看了谭飞一眼，拿起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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