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件事一下子把梁进仓心里塞满了。
接下来虽然强打精神招待客人,但明显有点失魂落魄了。
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向孟老头打听英子的身世问题!
纠结到最后,他终于最后下定决心,装傻,不问。
至少现在不问。
就让自己一个人知道英子的身世已经有了这么一个线索吧。
等英子真正的长大,心智成熟,能自己做决定的时候,自己再告诉她这条线索。
到时候陪她一起寻找亲人也行。
现在英子还小,心智不成熟。
最关键的是,现在是她求学的关键时期,做大哥的不想让她牵起不堪回首的悲惨往事。
不能因此给她带来痛苦,让她分心。
就像被拐卖的孩子,长到十八九岁了,二十了,突然又被亲生父母找来了。
不管他现在长在一个穷人家还是富人家,对孩子来说都是二次伤害。
而且极其严重的伤害。
现在英子在咱们家,过得不幸福吗?
没亲人吗?
缺少亲情吗?
缺乏温暖吗?
不,她什么都不缺,在她的心里,这个家,家里所有的亲人,就是她的生命,她的全部。
大哥不敢想象如果她的血亲要把她带走的话,那种撕心裂肺的场面。
反正做大哥的知道,不管是大哥,还是英子,在现在这个阶段,都无法接受改变。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以后,深深地埋藏到心底了,大仓这才基本上恢复了精神头。
酒宴结束,京里的领导终于可以向倔强的小梁告辞了。
县里的领导也在公社干部的陪同下,先行返回公社了。
县领导很理解农村这种办寿宴的大场面,而且梁进仓是嫡长孙,什么事都是他张罗。
所以县长和副县长虽然主要是下来找他,但是喧喧嚷嚷的客人,不适合谈话。
他们先返回公社驻地,准备先去参观木器厂,听取苏副主任关于木器厂扭亏为盈的报告。
等梁进仓送走客人,马上去木器厂,向县领导做汇报。
因为他通过苏厂长,向分管工业的副县长吕大刚递交了一份报告。
县领导看了报告之后相当重视。
而且苏致祥跟吕大刚是同学,此前不止一次跟吕大刚说起过这位叫梁进仓的青年。
比方梁进仓对什么都很用心,善于调查研究,村里的砖窑一直亏损,干砖窑的都不知道原因的情况下,梁进仓作为局外人居然研究得很明白。
还有就是苏致祥没有居功,木器厂扭亏为盈,梁进仓在这里面起到的关键作用,苏致祥也跟老同学讲了。
还有去年高考全县第一,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
在苏致祥嘴里,梁进仓简直要成为一个传奇人物了。
尤其是这次通过苏致祥提交的这份报告,让吕大刚耳目一新。
拿给县长看,也是引起相当重视。
所以今天县长和副县长吕大刚一起来到夏山公社,除了要考察一下扭亏为盈的木器厂,更重要的是要见一见梁进仓。
当面听取梁进仓有关于煤矸石废物利用,以及对煤矿周围耕地和河流保护措施的汇报。
梁进仓先行送走各级领导们,然后就是送陆续告辞的亲戚朋友。
大部分参加寿宴的,来帮忙干活的,都走了,唯独潘启明和潘启亮兄弟俩,以及家属,留在了最后。
母亲在老三这边做寿,然后母亲此后的赡养问题,当然也要在老三这边进行磋商了。
本来,如果没有大嫂的无理反缠,发自潘启明和潘启亮的内心,以及老二媳妇,他们都没想把老三拉进赡养母亲的范围。
更不会让母亲到老三这边来过生日。
只是当时老大媳妇已经把老二媳妇逼得跳了一次水库。
老大老二兄弟俩拿她毫无办法。
虽然内心很痛苦,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逼迫老三。
也幸亏老三坐山招夫摊上了一家好人。
姓梁的不但没有让老三为难,还把老母亲的寿宴办得如此风光,老大老二发自内心地感激老梁家这边的人。
同时也有一些自责的心理。
寿宴结束,大仓娘把两个大伯留下,就是要跟他们商量赡养老人的问题。
也就是说,老三以及大仓娘,并没有因为老三是坐山招夫,招赘出去了,就不再负担对母亲的赡养义务。
按理说是不应该负担了。
因为老三的赡养义务已经转移到大仓的爷爷奶奶身上。
可是人家老三两口子主动要求跟俩哥哥分担义务。
这让兄弟俩既惶恐,又感动,还有自责。
也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滋味了。
此时此刻,那位大嫂什么脾气都没了。
在她贵足从来不屑踏入的贱地梁家河,她被太多太多的贵客比得十分卑微。
猥琐地躲在角落,自己感觉都成了一泡小狗屎。
看谁都满脸的敬畏。
再看三瘸子——不,看他三叔,越看越是高贵,雅致,令人望而生畏。
就连他三叔那一歪一歪的走姿,都是多么高贵的鸭子步啊!
兄弟三人经过友好磋商,最后确定了兄弟三个轮流赡养母亲的方案。
基本原则就是三个儿子,每家一个月,依次轮流。
因为老三在梁家河,母亲搬来搬去不方便,所以决定轮到老三的时候,在老三家里住俩月。
然后回去以后,老大老二轮换两轮,老三轮空一次,这样还是每家一个月。
至于母亲的花销,也是三家均摊。
总之一句话,老三因为坐山招夫出来,本该免掉的责任和义务,人家两口子主动承揽下来。
跟在家的儿子负起同样的责任。
商讨的过程当中,大哥二哥,以及二嫂数次掉下了滚烫的热泪。
被三弟和三弟媳妇感动坏了。
大嫂也掉下了滚烫的热泪,因为她后背一阵阵疼痛,想到因为今天的寿宴,自己差点被打死的场景了。
会议过程当中,老三那边基本就是老三媳妇发言。
老三挨她坐着,除了点头,基本不大说话。
偶尔也跟着滚滚的热泪。
其中有一阵儿还哽咽得发出“咕咕”的声音。
会议结束,两家这才告辞离开。
老太太就留了下来。
从现在开始,先在老三家里住俩月。
大仓因为要着急赶往公社做汇报,也就拒绝了列席这次会议的邀请。
本来嘛,那是长辈的事儿,自己虽然是家中老大,但是后辈,没资格参加这样的会议。
——虽然这事的基调是老大跟母亲商量的结果。
风风火火地骑上自行车就要赶往夏山街。
刚转过自己门口的拐角,就被一只手把车把抓住了。
建刚都不知道埋伏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你干什么?”大仓问他。
“我跟你说点事。”建刚满脸的神秘。
“快说。”
“嗯——去你家老屋说。”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急着去公社,有重要的事情,咱们煤矿那事,就等着县里拍板呢!”
“那也不行,你也不差这几分钟,我必须现在就跟你说。”
“那你说啊!”
“必须去你家老屋——我怕让别人听见了。”
“滚吧你——”大仓实在没闲工夫跟他叽歪。
没想到建刚急了,俩手紧紧抓着车把,直接坐地上了:“你不听我说事,别想走。”
实在是服了。
到底什么事这么重要,还这么神秘啊?
没办法,为了让他赶紧说完,自己赶紧去公社,大仓只好带着他去了自家老屋。
进去以后,建刚还把院门从里面关上了。
拉着大仓进了屋,这才一脸庄严地对他说:“大仓,我看上那个叫孙业霞的了,你把她介绍给我!”
啊?
大仓大吃一惊!
盯着他看了半天,差点一口唾沫给他吐到脸上。
“你看上孙业霞了?你这——借用《儒林外史》上面的一句话,不要失了你的时了,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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