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谁都逃不掉
“快跑，异兽来了！”
这句话，曾经只是调侃。
现在却成为了无数人心中的噩梦。
一夜之间，人类似回到了黑暗时代，那个异兽肆虐，那个人命贱如草芥的年代。
高速公路上，车流、人流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尽头。满载军用物质的重型卡车、满载逃难人群的大巴车、满载一家数口的小型汽车、装着全部家当的平板车，甚至是自行车、滑板车，将高速公路堵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而身后，异兽正追来。
城卫军声嘶力竭地指挥着交通，可在生死面前，没人听从指挥。每个人都不顾一切地抓住每一丝机会，拼命地往前冲。
于是所有人都被困在这条路上，寸步难行！
空中，一架直升飞机飞过。从舷窗那探出一颗肥胖如猪头的脑袋。这人用悲天悯人的目光，看着底下哭着喊着哀求着的无数同类。
这是库里行省省议会的一位议员。
议员大人用手捂住脸，叹道：“对不起，我尽力了。谁能想得到异兽的进攻会这么疯狂，还有那些寄生者，那么轻易地被异兽控制了灵魂。哦，该死的，我早就说过要把所有的疑似寄生者都关进监狱，用毒气通通杀死。不管他们有多少人，是几万还是十几万。可是结果怎样？没人听我的。”
议员大人痛苦地摇着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那些口口声声喊着‘民主、人权’的家伙，指着我的鼻子骂，口水都喷到了我嘴里。现在嘞？死的人何止十几万啊，这是几十万几百万！哎，圣母心害人啊！”
“好在我抢到了一架直升飞机，不然，”议员大人看着下面的惨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他们死定了，谁都逃不掉，谁都！”
议员大人加重语气，强调了最后的两个字。
惬意地松了个懒腰，他将肥大的身子掩埋在真皮座椅上。
“快点，我必须尽快赶到帝都，有很多大人物等着我去拜访。”他催促道。
驾驶员答应了一声，狠推了把操纵杆。
直升机加速，正要离去。头顶，云层之中，忽然窜出十几只巨鸟，如导弹般，俯冲而下。
一只巨鸟直直刺向直升机，那尖细的鸟喙，泛出死亡的幽光。
“躲开！”议员大人嘶声喊道。
机头急速偏转，然后拉升。
晚了。
鸟喙刺来，在直升飞机上一划……
就像撕裂一张纸，直升机直接被撕成两半，立即坠落。
议员大人发出声凄厉至极的尖叫“不！”
他的脑海中，蓦然闪现出自己刚说的那句话“谁都逃不掉，谁都”
直升机砸落地面，炸开一个巨大的火球。
这艳红的颜色，拉开了，死亡的序幕。
所有人更是不顾一切地往前挤、往前钻。
急怒之下，军官终于失去理智：“开枪，开枪。”
他吼道。
枪声大作。
堵在最前面的人直接被打成了筛子。
众人惊恐地往后退。
“女人、孩子先走，职业者先走，每名职业者允许带一位家属。每人只许携带随身物资。所有车辆留下，钥匙放在车上。违者，格杀勿论！”
扩音喇叭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理智开始回归。秩序开始恢复。
男人们默默地让开了道路，他们吻别了自己的妻儿、看着她们离去，然后颓然坐下，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好些人主动维持起秩序，他们合力推开了挡在路上的车辆，他们手挽着手，隔离出了一条人行通道。
也有少数人不接受自己被抛弃、只能等死的结局。他们怒吼着，不顾一切地冲向关卡……
被城卫军和职业者们当场击毙！
撤离在有条不紊地进行，速度越来越快。
但，异兽杀来了。
如巨潮席卷、如雪山崩塌，兽潮疯狂涌来。短短十几个呼吸，人群最后面的数百上千人，就在凄厉的尖叫声中，失去生命！
来不及了，还没走的人，永远都走不了了！
城卫军们没有逃，他们检查枪械，压上子弹。尽管他们清楚，手中的突击步枪根本无法对异兽造成致命伤害。
但，能击中一枪便是一枪，能让那些畜生流一滴血，那也是一滴血！
他们没有逃，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当看到异兽那一刻，普通人，已经死了！
两条腿的，永远都跑不过四条腿的。
关卡前，有名男子打开了行李，从里面取出一支风笛。
他吹响了一曲民谣。
笛声悠扬。
一位美丽的少女合着笛声，翩翩起舞，她唱道：
“山上的花儿红哟，片片似晚霞；溪里的水儿清哟，颗颗串珍珠；村里的人儿美哟，比花儿香哎比水儿灵。”
四周的人似乎忘记了异兽，忘记了身后正进行着的死亡。他们齐声附和道：嗨哟哟，嗨哟哟。
一曲终了，少女一声欢呼，她一个乳燕投怀，投入男人的怀里。
男人低头，吻去。
少女引唇，相接。
两人热吻。
然后……
然后一只兽爪，透胸而过，将两人串在一起。
男人手中的风笛掉落，滚入泥泞。
有鲜血淋漓，滴落在笛上。
更多的鲜血涌来，淹没了笛子。
很快，笛子彻底消失不见。
两个小时后，一只脚踩在血泊里，捡起了风笛。
谢有东擦去了风笛上的血，他凑近唇边，哆哆嗦嗦地吹起了不成调的曲。
老师看着他，一声长叹。
谢有东颤声说道：“当年‘大同社’聚会，无极老喜欢用笛声，来勾搭师姐和师妹。他吹得可好听了，不像我，像鬼在哭。无极做什么都比我强，我其实很羡慕他。我，我……”
老师叹道：“有东，落子无悔，多想无益！”
“可是我后悔了，”谢有东嘶声喊道：“那么多的人，不是几万几十万几百万甚至几千万，是一个多亿的人啊，他们要么被异兽杀死，要么被异兽俘虏。我只要想到这里面，有我造的孽，老师……”
谢有东抽泣道：“我的心被凌迟！我很想死，我真的真的很想死。”
老师的脸上满是苦涩：“我又何尝想看到这一幕？可是有东，你和我都改变不了这一切。没有你、没有我，要死的人还是会死。你我能做的，就是留下有用之身，做一些真正有用的事。“
谢有东哽咽道：“可是老师，我放不下。这几天我甚至没办法闭上眼，我……”
老师喝道：“振作起来，你在这自怨自艾，有什么用？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事以至此，我还能做什么？”
“你能做的很多！”老师吐字如铁，铮铮有声：“去杀异兽，去诛兽王，去拯救我们的子民，求解救被俘虏的民众！”
谢有东哽咽道：“兽潮大势已成，已非我们所能抵挡啊。”
“做，总比不做好！”老师断然喝道：“有些事，我没做，或许我确实是错了。有些事，我必须做。不然，我心有恨、我意难平。那样我便是成神，便是成就永恒，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
老师一字一顿地说：“异兽大势是已成。但，今日，便是螳螂挡车，我也要逆势而动、逆天而行！”
“好！”谢有东用力擦干眼泪：“君子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今日便是死，我也要杀异兽一个，血流成河！”
天已微明。
兽潮主力抵达。
兵一过万，无边无际，更何况是异兽？一眼望去，夜色下，四野尽是奇形怪状的身影，如群魔乱舞。
兽潮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一往直前。
却忽然裹足不前。
公路正中，有一人独立。他披长发、穿青衣，面容俊朗，气质清新。
他手持风笛，孤身一人，傲立于万兽之前。
此时天微明，星辰却仍在，只是星光已淡。
但他脚下，却有一条星河！
星河璀璨，星光耀眼至无法逼视。
他脚踩星河，凌空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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