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三侍卫急赴太原府 娄掌柜义愤…
第二天,武定门刚开,老何已与高力、许化民骑马挂刀,出城上了官道向北而去。马鞍的前边搭着水袋、干粮,后面搭着草料。
一上路放开跑了二、三里,缓下来不急不慢地走。
老何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么不紧不慢地走,马不伤耐力,一日行百里,第二天上路还蛮欢实。咱一去一回行路办差,不能出差错。”
未近晌午,已入了洪洞县城,从大槐树东大道上经过,只见西面长长的水堰旁树林苍翠,古木奇秀。
老何道:“这里应是洪洞大槐树吧,在京城我便听侍郎老爷讲过,我朝几次大移民都由平阳南北聚集此处。只因都愿往富庶之地,不愿去穷乡僻壤。于是摔锅为据,摔作几瓣,兄弟便被朝廷分作几路向东流落各处,别时各执一块铁片为信物,铁片重合即重逢。”
高力二十多岁,个子不高、白胖的大脸、小眼儿狮鼻、胳膊粗、腰粗、腿也粗,接道:“我小时也听爷爷说,我家来自洪洞大槐树,何爷,我想去大槐树前磕个头。”
老何说:“办差要紧,等办完这趟差,咱跟老爷请一天假,来此烧柱香,好好磕几个头。”
许化民年龄比高力略大些,高个儿、长方的黄脸有棱有角,身坯也有棱有角,因常年练功摔打,手上都是厚厚的老茧,问:“何爷祖上也出自此处?”
老何悠悠叹口气道:“我听侍郎老爷说,太行之东,燕山之南,大多府地都有大槐树下出来的人。”
高力:“怪不得,我们那里都喜吃老醋,到了这里觉得吃着最对味儿,缘由原在这里。”
当年,老何祖上流落到太行山东面的山坳里,开荒种地,渐渐繁衍出一众子孙,男丁们都肯下力气抡镢头,却仅够吃饭穿衣,盖房、娶媳妇成了大难事。
老何的爷爷兄弟多,到老何这一辈兄弟更多,家里的田地却难增加。
十岁那年,被送到县里一个布庄当小伙计,管吃管住没工钱。
后来,布庄老板生意做大了,偶然从集市上捡了个逃荒的人做伙计,此人却有一身的功夫。
那些年,老何悄悄跟着他练功夫,老板察觉了反而挺高兴,于是便公开跟着练刀,直到那伙计不辞而别。
不想老板家道中落,老何回到乡下,却连个睡觉的窝儿也没了。
便跟着惨淡经营的老板往河南做生意,半路老板染病死了,老何也险些病饿而亡。幸运遇到卖艺的一家,带着他到了京城。
世事难料,他本是临时替人给邓知府岳父抬了回轿,挣顿饭钱,没想到被老爷看上,成了府内的仆人,一跟就是十几年。
没想到又跟邓知府来到平阳,到了祖上当年远走他乡迈腿走的地方。
其实他也想去大槐树下看看,磕个头,替祖上念叨几句话,可当下要紧的是把娄掌柜带回平阳城。
过了洪洞县城十几里已是晌午,寻了个水井处饮完马,放到路边吃些草料。
平阳府地势平坦,水层浅,挖一、两丈就出水,所以水井也多。
老何说:“傍晚我们宿驿站,人睡马歇,明一早给马带上草料如今日一般。”
三人坐在树萌下喝水吃干粮,人马喘息得差不多了继续前行。
第六日后半晌到了太原府衙门口,把邓知府的贴子递进去,太原知府一看是邓知府派来的人,忙请进。
三人进去磕头行礼,说明来意,把公文和邓知府的亲笔信呈上去。
太原知府唤来属下交代,速查娄掌柜所在,带老何将人寻到,如果需要,刑房就派差役护送至平阳府界。
次日,一个捕头加老何一行七、八个,出太原府城往西走了四、五里,一片村庄西南,好大一片宅院。
宅院东面是很大的场院,盖着几排牲口棚,牲口棚前停着一排马车,十来匹骆驼拴在木桩上。
捕头带人进了门,拱手问了一声安。娄掌柜四十多岁,头顶方巾、一身黑绫团花直裰、青绸面儿粉底鞋,正坐在堂上喝茶。
见捕头带一干人进来,忙起身道:“哎呀,差爷们光临敝宅,有失远迎。”忙让家人上茶。
众人坐定,捕头说:“娄员外,近日生意可好,出过远门否?”
娄掌柜:“差爷与草民并不陌生,也无可隐瞒。生意得两下里有意,才做得成。有便出去,无便在家里,全看眼里有没有。今日几位来到敝宅,请多停留片刻,容草民整治些寡酒小菜,略表心意。”
老何觉得这娄掌柜确是老练,既叙了感情,又不谈自己生意上的事;说留吃饭实际是催问来此何事。
便一拱手道:“娄员外,在下姓何,乃平阳知府邓大人之护卫,受知府大人所托,疾行六百里,有些事情要向员外问个明白”,说完递过自已的腰牌让娄掌柜看。
娄掌柜忙道:“在下乃一介草民,有何事体惊动知府大人,请差爷明示。”
老何出发前,邓知府详细列了所要查清的事项,这一路默记在心,于是问道:“八月初十,员外自平阳东外城采办一批货物北上,可有此事?”
娄员外:“正是。”
老何:“巳时左右,有东外城不法牙纪将员外等人截在城北约十里处,可有此事?”
娄员外:“确有此事。我本已在平阳东外城纳了课银,并有税讫在手。却被这伙强人诬指未纳官课,要再纳一回。我自不认,他们便抢了货物而去。”
老何:“那伙歹徒共有几人?”
娄员外:“大约十来个,当时慌张没细数,他们都带着长短刀。”
老何:“员外被劫货物都是哪些?”
娄员外:“盐两驮、茶两驮、糖两驮、杭缎二十五匹。”
老何:“所劫货物有何记识。”
娄员外:“车马脚行规矩,谁的家什刻谁的姓氏。我家的驮架上都刻‘娄’字。”
老何:“若将这些劫匪现于眼前,外员认得否?”
娄员外:“大约能认得出,但也不敢确定。”
老何:“那日与员外同行伙计共几人?”
娄员外说:“连在下一共七人。”
老何:“员外常年走商道,当熟于防范盗抢之事,难道就任他们抢走?”
娄员外:“对方人高马大,各执利刃,像在下这般,哪是与强盗拼刀剑之人,只得任他抢去。况他们都是本地,守着行市和官道,我们惹他们不起。”
老何:“员外当日可否派人向平阳府报过劫案?”
娄员外:“当时气不过,既是自称官牙,岂能干出这种劫匪勾当,于是向刑房投了状。”
老何:“员外所遣投状的是何人?”
娄员外:“娄涟,我本家侄子,跟我有些年,也识得些字,故而让他去投。”
老何:“前些日可曾又派一个叫娄廷贵的伙计到平阳府刑房投状”?
娄员外有些惊讶道:“我这里不曾有这么个人。出事那天让娄涟去投状,其实当时便知多半是泥牛入水……”,娄掌柜没往下说。
老何:“请员外将娄涟和那日在场的伙计都一并唤来,容在下一并问清。”
老何这边与娄掌柜和伙计们问答着,那边早有跟班头一起来的小吏唰唰记下,之后让众人画了押。
老何说:“当下情形,员外需亲赴平阳,当面指认罪犯和货物,此案可水落石出。”
娄掌柜犯难道:“何差爷,官府所差草民当义不容辞,只是在下生意上的事紧急,离不开啊。官爷们想也看到,场院里车马、牲口和伙计都已准备停当,不日就要起程赴关外。若三、五日我尚可周旋,而这平阳城往返怎么也得半个月,我这货耽搁不起呀。”
老何:“员外与众伙计全去倒无必要,但须是识得劫犯之人;员外加三两个伙计,这个案子就是铁打的了。”
娄员外:“关外地偏,一年只做得一两注生意,人家只认我,几百两银子的勾当,没有我他们如何做得主。且此次北上已是之前定好的日期,人家如期等待,我如何不到。”
一起来的捕头此时道:“娄员外,在下有几句话讲,员外且听是否有些许道理。何公差此次领了平阳知府大人之令,专程六百余里为的就是寻到员外,查清此案。而在下此来是受太原知府大人和指挥使等几位大人所命,足见此案事关之重大,已非员外失了几件财货那么简单,否则又何劳两府大人一齐劳心费力?案子又发在你身上,你如何能置身事外。当下,不是员外去不去的纠结,我等奉命而来,是传唤员外到堂,而非商议;且日期紧迫,也耽搁不得。以在下计,员外立刻将生意上的事情安排妥当,挑三两个伶俐伙计随我等一起动身,早些将官府的公事办完,自能早些谋自家生意。”
话已经挑明了,娄员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娄员外思量还不如早去早回。当下,一边写了书信让伙计立马送往关外的商户,大意是晚半月左右。
一边命家人快备些酒食,招待一众公差吃午饭。
同时与老何一起选了两个精明、伶俐的伙计同行。娄员外又将货物重新安排嘱咐一番,一行人出了村庄。
此时已是九月,庄外的田野,萝卜、芥菜、白菜绿油油地平铺着,弥漫着浓浓的清新的菜味儿,老何的心情很是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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