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粮库与粮囤
从1795年2月中旬开始,安德鲁身边的副官(秘书)将由波旁宫军校二期的优秀学员,阿芒-科兰古少校担当。
这位科兰古少校于1773年,出生于他们家世袭的侯爵领土上。14岁时,科兰古加入了法国胸甲骑兵,大革-命爆发前他已经成为了一名中尉。1790年到1792年科兰古先后在自己的父亲与叔父指挥的军队里担任副官,随后因其贵族出身问题被投入了监狱。
不过由于科兰古一家坚定的革-命信仰,并且无一人出逃国外,加之又有国民公会代表丹东的作保,科兰古一家最终被无罪释放。出狱后的科兰古随即加入了巴黎自卫军。
1794年初,科兰古被调入沿海的瑟堡军团,成为了第16猎骑兵团的一员。在奥什将军的关照下,一路晋升到上尉,少校,并于11月再度回到了巴黎,成为波旁宫军校的二期军官学员。
担当安德鲁执政官身边的秘书副官,毫无疑问是一种莫大的荣誉,不仅军衔晋升的快,其身份与地位更是显著提升。
比如说,军校中最严厉,训人最多的维克多将军,现在一看到科兰古少校,就立马变得和颜悦色,春风和睦,令这位身材高大,风度翩翩,留着一脸漂亮鬓毛的年轻侯爵有些不知所措。
反倒是他那从军中退役的叔父,语气轻松且略带羡慕的,告诉年仅23岁的侄儿,他说:“你无需紧张,基本上就效仿我们家族的联姻,当年的夏凡尼侯爵,侍奉路易十四的做法。”
那位夏凡尼侯爵不仅是路易十四的副官(秘书),也是上几代科兰古侯爵的挚友,他与太阳王的私人友谊在科兰古家族中广为传播。
叔父这番话的暗示,应该是明示,准确而清晰,那就是要求小科兰古要将安德鲁-弗兰克,当作一位伟大的法国君主来侍奉。
在奥古斯特与路易斯兄弟出声之后的第五天,安德鲁也结束了他的漫长产假期。第一次离开了莫顿庄园,在贝尼涅区长的陪同下,前往数公里外的贡比涅市进行视察。
贡比涅行政专区,以及该市的市政厅,都不是这位“法兰西执政官”的目的地。安德鲁一行人直奔贡比涅东南郊外,一座即将完工的工地,巴黎周边12座大型粮库之一的贡比涅“一号粮库”。
事实上,法国在最早的国家级民用粮库,开始于贤明的亨利四世时期,但在路易十五之后,粮库要么因年久失修而废弃,要么沦为法军军粮的储备地。
大革-命爆发后,为应对急剧增长的巴黎人口,对粮食的旺盛需求。历任中-央政-府都考虑在巴黎重修民用粮库,但最终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由于瞻前顾后导致什么都没有办成。
一方面是粮库的修建虽然花不了多少钱,但要保障巴黎市区六十万,周边七百万人的粮食储备量,可是一个不小的天文数字;
另一方面,无论是执政的斐扬派、吉伦特派,还是雅各宾派,他们的运气都算不错。在大革-命之后几年里,尽管战事频繁,但国内,尤其是巴黎盆地,大体上都是风调雨顺,粮食丰收。
轮到热月党人发动政变,推翻了罗伯斯庇尔三巨头统治之后,该死的大饥荒又来了。而长期的粮食短缺,就是困扰“热月国民公会”与未来督政-府,最大的,也是最严重的社会问题之一。
然而,谁都知道粮食问题的严重性质,但没人能像安德鲁这般敢于痛下决心。那是濒临破产的国家财政,已经成为执行这一惠民政策的严重桎梏。
在大革-命之前,法国财政总收入大约维系在2.6亿里弗尔左右,而在大革-命爆发,历任国民议会的一系列减税措施的实施,到了1794年,共和国全年的财政总收入,居然仅有六、七千万里弗尔。
与此同时,法国中央政-府在1794年的各项支出,却高达6亿里弗尔(一说有8亿里弗尔),收入与支出竟然相差了10倍。
与此同时,共和国正与全欧洲的君主国为敌,导致数十多亿的庞大国债难以卖出去,根本就是一张张的废纸。
鉴于此,唯有“饮鸩止渴”,将上述国债转换成可在国内流通的指券,通过掠夺毫无抵抗能力的天主教会,波旁王室家族,以及流亡的各个贵族的财产来勉强度日。
而这,也造成了作为法定货币的指券面值,一路持续贬低,从最初面值的80%,到1795年初仅有的8%……
此时,已身为统治者之一的穿越者,自然不会坐视粮食危机的降临,他积极游说救国委员会和国民公会的代表,最终在偏右的新宽容党、中间的平原派,以及偏左的山岳党人的支持下,巴黎周边的12座粮库方案获得超过四分之三多数代表的赞同,继而顺利通过。
依照安德鲁亲自拟定的方案,12座粮库并不是设在巴黎市区,而是依次分布于巴黎周边,法兰西岛大区下辖的8个省份,交由武装宪兵负责安全守卫。
当下,每个粮库将建设50个大型粮囤(后期会继续扩建),而每个粮囤将保证1000吨(折合100万公斤)小麦的基本储备粮。
依照男女老少与青壮年的食量取平均值,每人一年将消耗200公斤的小麦,1万人一年就是200万公斤,恰好就是两个粮囤的存储容量。基于此,每个粮库的50个粮囤,将可以提供25万到30万人一年的小麦消耗量。
至于12个大型粮库,最大程度可以满足360万人一年,也是法兰西岛大区含巴黎在内的720万民众,在六个月的小麦消耗量。
如果再算上,日益扩大播种面积的高产土豆和玉米,以及传统谷物的黑麦,燕麦与稻谷等其他杂粮。
安德鲁大胆预测,即便算上日常的损耗,到共和三年的夏粮收获且全部入库时,将会满足法兰西岛大区含巴黎在内的720万民众,12个月的基本口粮(小麦与杂粮),继而将1795年之后,法兰西大区的所有粮食危机,统统扼杀在摇篮中。
当日,在救国委员会、内政委员会、经济委员会、财政委员会的联席会议上,安德鲁手中拿着前首相内克尔的一份报告,对着委员们做出了大声呼吁,他说:
“在波旁王朝时期,法国财政总收入2.6亿里弗尔,但在民生领域的投入少得可怜,比如全国道路与桥梁建造及维修方面,仅有500万里弗尔的支出;而城市照明、卫生等方面,只花费了150万里弗尔;至于社会福利方面支出,也只有90万里弗尔,三者合计740万里弗尔。
……这就足以说明,波旁政-府对当时社会保障制度的财政投入相当有限,导致了市场竞争的失败者纷纷流落街头,无法得到应有的关怀。
……然而相比之下的1794年,共和国在上述3项民生领域的开支的实际总价值,也不过500万里弗尔。这是否意味着,现如今的共和国还不如一个已死去近3年的波旁王朝?”
最终,国民公会授予救国委员会,粮食与经济委员会每年获得两千万里弗尔指券(实际仅有两、三百万里弗尔银币),充当粮食储备资金。
在与一干心腹的闲聊中,安德鲁曾道出了修建粮库的其他考虑,除了“备战备荒”,重要是借助粮食手段来平衡地方与中-央的职权范围,换言之,安德鲁希望恢复18世纪初的那种中-央集-权。
以首府位于凡尔赛的伊夫林省为例,如果该省议会拒绝将省长和专区区长的重要职务交由巴黎的中-央政-府来任命,那么国家粮库救济对象就不会首先面向该省的居民,甚至不打算在伊夫林省修筑国家级的战略粮库。
不仅如此,安德鲁还有另外一个重要考虑。
在佩里尼翁将军就任宪兵司令部总指挥官的同时,安德鲁控制下的军委会还任命了席塞尔将军担当宪兵第一师团的指挥官,麾下是六千多名全副武装的老兵。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来自原阿登军团,以及东比利牛斯军团,对安德鲁的忠诚相当高。由于该师团属战略预备队,因而官兵数量减半。
至于宪兵第一师团的职责,就是日夜看守这些稳定大巴黎地区军心民心的12座战略级粮库,以及粮库周边的重要城镇、道路隘口与河流桥梁,从而绕开国民公会对巴黎周边驻军数量的严格限制。
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只要安德鲁的一声令下,忠诚的席塞尔将军将率领麾下的这六千多名精锐部队,并在城防宪兵的协助下,进入巴黎市区“实施平叛”,或是进行一场“武装政变”。
……
当安德鲁的马车驶入宪兵把守的“一号粮食基地”时,首先引入眼帘的,就是一座座圆形的粮囤,那是用青砖和安德鲁发明的“特殊水泥”修建而成的,拥有白色的顶,远远看去,就像是数十个巨大无比的白色蘑菇。
所谓的特殊水泥,就是1824年英国人发明的波特兰水泥。其工艺相当简单,就是将石灰石和黏土或粉土(铁铝硅酸盐)均匀混合,同时掺入少量氧化铁和石英,将混合物在水泥窑中加热至1400到1600℃,煅烧而成……
每个粮囤的外部有一个大门、四扇窗子,窗子离地面足有两层楼高,小得只能容一个瘦小的人进出。
而粮囤内部也是圆形的,就像是天主教教堂的穹隆。墙壁黑色,是反复做防水处理留下的痕迹。
储存粮食的时候,地面先铺着一层特制的草帘,草帘上再垫上特殊的麻袋,用来隔开地面的潮湿,粮食就放在麻袋上。
粮食先从大门运送进去,堆到一人高,大门就封闭上,用巨大铁板挡着,阻隔雨季的洪水泛滥。而剩下的粮食,要用起吊机从上面的窗口送进去。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进出,但只能通过狭小的窗口。那是粮囤平日里也需要通风、防雨,要查看温度、虫子的情况。
整个粮囤外墙接近九十度,管理员的上上下下,靠攀爬外墙上的梯子。等到需要粮食的时候,打开下面大门,囤子扒开一个缺口,粮食就从里面流淌出来……
毫无疑问,这种“高大上”的粮囤设计,源自安德鲁的大手笔。那是穿越者的小学课本里,有过对六十年代国家粮库的详细描述。
只是在实际建筑过程中,法国的土木工程师将原有的每个粮囤的五千吨储备粮量,削减到仅有一千吨。其理由,是原有的设计严重不符合安全规范。
在视察过程中,尽管安德鲁的军靴与长裤上,都沾满了工地上的泥泞,但他还是在贝尼涅区长的陪同下,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兴致勃勃的仔细检查了每一个粮囤建设情况。
在视察行将结束时,安德鲁告诫随行的贡比涅区一干主要官员,务必要在夏粮收获之后三周内,将本区的两座国有粮库,100个粮囤全部装满。
法兰西岛的八个省通常仅有1个国有粮库,但在安德鲁特别关照的贡比涅、凡尔赛与枫丹白露(位于塞纳-马恩省,首府默伦)等少数市镇,才有两座粮库。
此外,除了巴黎和法兰西岛大区外,受安德鲁和救国委员会的委托,经济与粮食委员会正在与勃艮第-弗朗什-孔泰大区(勃艮第+弗朗什-孔泰)、中央-卢瓦尔河谷大区、布列塔尼大区、上法兰西大区(北部-加来海峡+皮卡第)、诺曼底大区(下诺曼底+上诺曼底)、大东部大区(香槟-阿登+洛林+阿尔萨斯)的各个省份进行谈判。
其内容,就是以收归省区两级主要行政官员的任命为代价,中-央政-府将在上述大区与省份建造国有保障粮库。其中,上法兰西大区(北部-加来海峡+皮卡第)、大东部大区(香槟-阿登+洛林+阿尔萨斯)与中央大区的各省已原则上接受了国民公会的条件。
至于南部诸省,尤其是东南方向的普罗旺斯-阿尔卑斯-蓝色海岸大区,负责经济与粮食委员会的兰代委员拒绝与之谈判。
由于南方各省居然不顾国民公会和救国委员会发出的政治和解的呼吁,依然默许了金色青年团、太阳会等极右派分子组织,大肆镇压,殴打,甚至是屠杀关押在监狱中的左派雅各宾派份子。
继而在里昂、马赛与尼斯等地,制造出一系列的“白色恐怖”。这一过程中,普罗旺斯地区还公然打出了“君主主义者”的旗帜。
基于此,安德鲁在征求了救国委员会与治安委员会的意见之后,随即代表两委员会向国民公会提出,要求让“金色青年团”的精神领袖,弗雷隆代表巴黎中-央政-府,前往东南部的普罗旺斯大区(首府马赛),镇压日益猖獗的“白色恐怖”。
此提案立刻获得了国民公会大部分代表的赞同,尽管弗雷隆本人并不怎么乐意。
两天之后,在安德鲁威逼利诱之下,弗雷隆不得不在一个宪兵团的护送下,直奔东南方各省,而他的第一站,就是里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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