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热月反动（上）
轮值议长图里奥每念及一个被逮捕者的名字，会场上空就爆发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打倒杀人犯!”
“打倒暴政者！”
“恢复法兰西的荣誉与尊严！”
圣鞠斯特面不改色地在受审位置上站立了许久，若无其事地承受了这一场长时间的风暴，然后，他又是第一个冷静地走下来，走到议会大厅之外，隶属于巴黎警察局的临时看守所。
去年，路易十六和玛丽王后也是从这里走向断头台。
当看到警察们粗鲁的推攘行动不便的库东时，勒巴和奥古斯丁一同走了过去，他们左右搀扶着残疾人，在身后一片胜利欢呼声中，步履蹒跚的走出了会场。
见到了胜利，塔里安与弗雷隆等人激动的挥舞着双臂，说道：“代表们，法兰西的自由恢复了。我们的共和国将在废墟里站起来了！”
下午3时，罗伯斯庇尔是最后一个走出会场，他回过头来对着庆祝胜利的代表们骂道：“共和国完蛋了，强盗们得逞了！”
上述失去人民代表资格的囚犯，已被交给治安委员会处理。在瓦迪埃的建议下，大会一致同意，恢复勒让德尔原有的治安委员会委员的资格。
另外，曾在丹东被捕时仗义执言的布尔东，也被推选进入治安委员会，上述两人弥补了勒巴和达维空下来的位置。
此刻，议会大厅的所有代表已经陷入到一种不可自拔的狂热状态。很快，就有人要求追究不知踪影的画家达维的罪责，但遭到勒让德尔的断然拒绝。
他在大会上宣称，达维已在昨日向治安委员会自首，并积极揭发了“罗党”的种种阴谋，必须得到宽大处理。对此，已事先通过气的瓦迪埃，阿马尔、弗兰等人予以了默认。
不久，勒让德尔代表治安委员会宣布，准备将罗伯斯庇尔送到卢森堡监狱，他的弟弟奥古斯丁送到圣拉扎尔监狱，圣鞠斯特被送到苏格兰人监狱，库东被送到布尔勃监狱，勒巴被送到巴黎裁判所附属监狱。
接近黄昏的时分，勒让德尔再度提出三点建议：
第一，提议下令逮捕效忠罗伯斯庇尔的几个最狂妄的司法同谋者：迪马、布朗热、富基埃、杜普莱（房东）与迪弗雷兹等人；
其次，提议将免除巴黎公社的“罗党份子”，他们是巴黎市长弗勒里奥、检察长帕扬、军队司令官昂里奥的职务，并派出信使将上述三个召集到国民公会大厅里问话，予以处理；
第三，以防止反革-命势力的武力反扑，保卫国民公会，保卫人民代表，建议任命“共和国英雄”安德鲁-弗兰克将军为巴黎卫戍司令，授权他统帅全巴黎的武装力量，包括但不限于国民自卫军、军校学员，以及各区的武装支队（营）……
勒让德尔的第一，第二条建议立刻得到了大会通过，只是第三条却未能通过，那是救国委员会的比约-瓦伦、科洛-德布瓦与巴雷尔坚决表示反对。
他们说：“一个共和国的职业军人，一位有着威望的将军，绝对不能卷入到国家的政治生活之中，这是他成为独-裁者凯撒的危险信号！”
对此，救国委员会的卡尔诺、兰代、康邦与其他人保持了沉默。而被众人视为安德鲁亲密伙伴的塔里安、梅尔兰、勒贝尔等人，居然没有站出来，为安德鲁-弗兰克将军辩解一二……
此刻在波旁宫的行政办公楼，安德鲁正与赶来的巴黎警察第一副局长德马雷交谈，二人依然在享受牛奶咖啡与法式甜点的下午茶时光。
差不多是每隔半小时，来自国民公会和巴黎公社的消息，就将准确无误的传到安德鲁的手中。
只是暴雨临近，雷电开始频繁活动，为安全起见，两个热气球“大力神号”和“无畏”号，已在1小时之前被洛芒少校下令收回。
当勒让德尔的第三条建议未能在议会大厅获得通过时，安德鲁对着传令官，命令道：“告诉参谋长，立刻执行第三套方案。”
等到房门再度关闭时，放下咖啡杯的德马雷随口问道：“怎么了，救国委员会的那些家伙依然在提防你？”
安德鲁点了点头，笑道：“呵呵，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这种事，也只有勒让德尔或是布尔东适合说出来。所以，我坚持让塔里安、梅尔兰、勒贝尔他们绝对不要参与，以免影响他们在代表中的大公无私和公正性，为将来进入救国委员会造成障碍。”
前世今生，安德鲁都仔细研究过国民公会时期的政策方针。毫无疑问，无论是国民大会，还是两委员会，它们对于高级指挥官的防范非常严格。
所以在国民公会时期，根本不会出现军事独-裁者的可能性。
鉴于此，已逐渐野心勃勃的安德鲁依然需要韬光养晦一段时期。不过，他会借助此事为自己的盟友塔里安等人，获得足够的政治利益，协助他们进入救国委员会。
换言之，就是用新宽容派取代“罗党”在两委员会的位置。目前，勒让德尔和布尔东已水到渠成，顺利进入治安委员会；而下一步，安德鲁要将塔里安、梅尔兰和勒贝尔抬进救国委员会。
十分钟后，已做好出征前一切准备的苏尔特（战时）准将，忽然收到来自波旁宫的最新指令，那是司令官安德鲁和参谋长贝尔蒂埃（战时）准将暂停了向杜伊勒里宫进军的命令。
“传令下去，外围保持警戒，其他人原地修整，允许动用紧急干粮充当晚餐，并告知后勤部门务必给每位官兵准备一碗热的肉菜汤。”
随即，苏尔特撤销了之前的出征令，但要求他的纵队继续保持一级戒备状态。
与此同时，波旁宫的上述命令也同样传达到席塞尔（战时）准将、莫蒂埃（战时）准将、圣西尔（战时）准将与兰德尔上校，所在的四个纵队。
视野回到杜伊勒里宫那边，当国民公会的代表发起对罗伯斯庇尔等人的清算行动时，旁听席上的目击者开始纷纷离开国民公会，很多人将看到的可怕消息带到各区，传到巴黎公社那边。
在这一过程中，负责暗中监视的秘密警察们收到了德马雷副局长亲自下达的命令，而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放任巴黎公社派出的奸细自由出没于杜伊勒里宫。
赶在黄昏之前，罗伯斯庇尔在巴黎公社的同盟者，在收到不幸消息后，已相继集合到公社大厅里。
事实上，作为无套裤汉头面人物的市长弗勒里奥、检察长帕扬，以及巴黎国民自卫军司令昂里奥等人，午餐之后就已陆续赶到巴黎市政厅。
最初的时候，他们神色坦然的召集了市政官员，并轻松告知众人：伟大、正义的罗伯斯庇尔公民和他的盟友们，一定能够在国民公会赢得对两委员会叛徒们的战斗胜利。
然而数小时之后，各种各样的噩耗传到巴黎公社，国民公会通过了决意，正式逮捕了罗伯斯庇尔、圣鞠斯特、库东、奥古斯丁（小罗伯斯庇尔）与勒巴等五人。
与此同时，国民公会的信使带着轮值议长图里奥签署的议会传票，前来通知巴黎的市长、检察长和自卫军司令，说国民公会命令巴黎市政厅的主要官员前去议会大厅，汇报有关巴黎的情况。
但在下一秒，这名公会信使的脖子上，就架了一把雪亮的马刀。昂里奥怒气冲冲的骂道：“你去告诉那些不知廉耻的大坏蛋们，就说巴黎公社正在号召全巴黎的无套裤汉，马上去清洗他们！”
随着司令官昂里奥的一声令下，市政厅广场上钟声阵阵，鼓声隆隆，那些加上手执火把和刀枪的起义者形成了一幕热烈壮观的场面，他们神态庄严、满怀热情，发誓要捍卫自己的革-命领袖，以及他们脚下的神圣巴黎。但前提是要领取一笔“开拔钱”。
不久之后，又有情报员急忙赶往市政厅，告知国民公会又通过了决议案，罗伯斯庇尔、圣鞠斯特、库东、勒巴和奥古斯丁（小罗伯斯庇尔）目前关押在治安委员会的临时拘留室，即将转移到国家监狱里。此外，国会代表们还一致决定要逮捕“三巨头”联盟在巴黎市政厅里的所有同谋者。
而此时，昂里奥当众宣读了市长弗勒里奥负责起草的《告巴黎人民书》，号召“全巴黎的爱国者立即行动起来，拿起武器，和我们一同站在共和国的旗帜下，浴血作战，彻底打垮危害祖国的阴谋家、野心家。为此我们宣布：第一，任命公民昂里奥为执行委员会的最高军事负责人，公民科芬纳尔担当其副手；第二，巴黎48区的分社委员们，必须带领本区的自卫军（营），于当晚九时前，赶赴沙滩广场上集合。违者，将被视为叛国者；第三，立即逮捕下列反对共和国的叛徒，他们是：科洛-德布瓦、比约-瓦伦、塔里安、勒让德尔、瓦迪埃、阿马尔、弗兰、弗雷隆、图里奥、布尔东、迪朗、罗维尔……”
与此同时，巴黎市政厅也敲起楼顶上的警钟，听到警报的城防宪兵随即关闭了各个城门。在分别接触到国民公会与巴黎公社派来的信使后，几位宪兵指挥官一合计，决定先保持中立，作壁上观。
此时，集结在沙滩广场上的两千名无套裤汉支队，由于没能及时领到巴黎公社领导人事先承诺的每人每天30苏的出兵酬劳，于是就拖拖拉拉的不愿意向国民公会开拔。
不得已，心急火燎的昂里奥只好让助手科芬纳尔留在沙滩广场，联络财务官满足无套裤汉们索要军饷的要求，他本人则率领不计较报酬与个人得失的五百多名炮兵部队，并拉上了六门火炮，率先出发了。
从市政厅广场到杜伊勒里宫的一路上，昂里奥为了发动巴黎民众跟随自己起义，就挥舞着手枪和大刀，率领他的炮兵们在大街上到处奔跑，大喊着“公民们，拿起武器！”
他让炮兵们一遍又一遍的高唱《马赛曲》，并向围观的群众进行演说，要求他所遇到的一切人都跟随自己到国民公会，以便拯救祖国！
然而，绝大部分的巴黎市民对此无动于衷，即便是附和炮兵们的喝彩声也是寥寥无几，甚至里面还夹杂着几句“反对限制最高工资”和“反对三巨头独-裁者”的抗议声。
显然，收入锐减的民众依然不怎么开心，他们才不愿意去管“三巨头”、巴黎公社与国民公会、两委员会之间的恩恩怨怨。
虽说行军途中忽悠巴黎市民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然而昂里奥的军队却能一路畅通的冲到国民公会的所在地，杜伊勒里宫。
勇敢的炮兵们抢在治安委员会要将罗伯斯庇尔、圣鞠斯特、库东、奥古斯丁、勒巴等五人转移到各个国家监狱之前，成功将领袖们从警察局的拘留所里解救出来，并将他们送往后方的巴黎市政厅。
在听到革-命领袖已经获救的消息后，一直在观望中的东部13区的公社委员纷纷赶到市政厅大楼里，所有人都庄严的宣誓举行起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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