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奎宁与夹竹桃

　　如果说，安德鲁最愿意视察的政-府部门或是机构，那绝对是科学技术部。好吧，这个尚不存在的科学技术部，就是法兰西科学院。

　　如果以政-府拨款而论，科学院每年得到的研发资金，甚至超过了大半数的政-府部门。当然，这还没有算上，法兰西银行的专项扶持，还有以第一执政官为首的达官贵人们的赞助资金。

　　高投入，也意味着需要对应的高回报。

　　如今，以蒸汽机为核心动力设备的蒸汽火车、蒸汽轮船，蒸汽起重机等，以及快捷的有线电报，庞大钢铁冶炼基地的出现，深刻改变了法国社会各阶层，甚至是对外战争的重大格局。

　　每年的3月、7月和11月，法兰西科学院就会对外发布一批正在进行中的科研项目，从而吸引商业银行与有钱人前来投资。

　　作为回报，投资人与组织会从这些科研项目中，获得一定比例的专利权，或是某个新产品在一定时期内的垄断生产权。

　　比如说在贡比涅经济特区，商人们当下大赚特赚的产品，包括军用罐头盒、家用缝纫机、新药特药、消毒药剂与医学器具，都是安德鲁指导科学院的科学家与医药工程师捣鼓出来的。

　　在将科学技术转化成为先进生产力方面，法国比起海峡对岸的英国，至少要领先20年，比如说蒸汽火车与蒸汽轮船。

　　一年前，奥地利军队曾在德意志战场上，缴获了一艘被击毁的法国内河蒸汽船，随即将其送给了英国人。

　　那是卡尔大公希望科技实力强大的英国盟友，能够尽早仿制出来，继而克制法国在运输船舶的巨大技术优势。

　　然而，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首先，瓦特的蒸汽机专利保护权，限制了所有基于高压蒸汽机研发的项目，但凡英国工程师都不能革新蒸汽机技术。

　　那是英国国会通过的《1775年法案》，将该蒸汽机专利的保护期延长至1800年。即便是小皮特首相也对此无能为力，只能是私下与瓦特达成协议，允许英国军方的特许工厂对高压蒸汽机进行秘密研发，但对外销售的时间，必须等到1800年之后。

　　需要说明的，由于法国政-府拒绝承认英国国会在《1775年法案》中对专利期的特别延长，所以法国人认定瓦特蒸汽机的专利保护，早在1790年就已经到期失效。

　　其次，是成本因素。以制造螺旋桨的铁木为例，在法国人大肆收购之后的第三年，铁木的价格已飙升了50多倍。

　　如果再算上蒸汽机的高昂研发成本，估计英国人的内河与近海蒸汽运输船的对外售价，将会是法国人的5到8倍。

　　此外，法国人的技术保密与封锁，同样是个大问题。

　　比如说作为密封圈的硫化橡胶，作为传动轴的优质碳素钢，等技术，一直处于法国-军方的严格管控下。尽管英国工程师已在这方面耗费了半年多的时间，但始终没有大的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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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贡比涅森林区的鲁瓦镇，这是一个古老而年轻的小镇。

　　说到古老，那是鲁瓦镇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古罗马时期，凯撒大帝对灭亡的高卢王国残余势力的征伐。

　　其后，鲁瓦镇与相隔不远的莫顿镇一样，在数十年前经历了一场大瘟疫。所有的幸存者在埋葬了他们的亲人后，便离开了这片“诅咒之地”，搬迁到法属尼德兰（今里尔一带），很快此地就沦为“鬼城”。

　　谈及年轻，那是从去年开始，法国督政-府批准法兰西科学院将这座荒废的小镇，以及鲁瓦镇为中心的周边十多公里范围的土地、森林与河流，划拨为科学院生物与医学方向的研究基地。

　　而在半年前，安德鲁以法兰西科学院生物医学部主管院士的身份，给予这个基地一份研发清单，这其中就包括针对热带、亚热带与沙漠气候地区，研制预防与治疗疟疾的特效药。

　　当然了，“懂王”安德鲁在以元素周期表代表的现代化学体系完成之前，绝不会让手下的科学家与医生们耗费大量的时间，在成千上万种的矿物，植物，以及动物身上“胡乱碰运气”。

　　于是，他明言17世纪的西班牙殖民者，曾经在南美的玻利维亚和秘鲁等地，发现了一种叫做金鸡纳的神奇树种。

　　当地土著人用这种金鸡纳树的树皮碾成粉末口服，就可以治疗丛林疟疾，而且治愈效果非常不错。

　　在其后的很长时间里，西班牙殖民者都将金鸡纳树列为限制外运物质。即便是安德鲁借助了西班牙首相戈多伊的关系，依然受限于该死的配额制。在这一年多来，法国仅从玻利维亚和秘鲁那里，购买了大约2吨左右的金鸡纳树树皮。

　　依照安德鲁的德行，这种好东西从不会受制于人。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在法属圭亚那地区，除了成片的橡胶木外，也在广泛种植这种从玻利维亚和秘鲁等地，偷运而来的金鸡纳树苗。

　　预计等到1798年，也就是埃及远征军出征之前，法属圭亚那那边每年就可以收割到成百吨的金鸡纳树皮。

　　尽管金鸡纳树皮的粉末的确是对疟疾很有效，但其副作用也非常明显，包括腹痛、腹泻、呕吐，头疼等，严重者可以出现意识障碍而表现为昏迷。

　　于是，需要对金鸡纳粉末进行科学提纯，剔除无效与有毒的成分，降低其副作用。另外，提纯之后的奎宁（金鸡纳霜），可以针对不同患者，实施不同的药剂量，做到对症下药，对人下药。

　　与合成水杨酸相似，再有了“伟大的指路明灯”安德鲁-弗兰克院士的引导，生物院中一位名叫皮埃尔·佩尔蒂埃的化学家，带领了一个团队，很快就在实验室里完成了从金鸡纳树皮到奎宁的研制工作。

　　佩尔蒂埃团队的做法，就是将金鸡纳树的树皮或根皮去杂，干燥，粉碎后与碱石灰混合均匀。再用石油醚（一种淡黄色类似煤油的物质）反复抽提，合并提取液。

　　等到澄清后，再加入稀硫酸萃取，酸层浓缩结晶后便得硫酸奎宁。制成品有酸性硫酸奎宁和中性硫酸奎宁两种存在形式。

　　依照后世化学的描述，酸性硫酸奎宁是一分子硫酸与一分子奎宁所形成的盐，其水溶性好且水溶液呈酸性；中性硫酸奎宁是两分子奎宁与一分硫酸所形成的盐，其水溶液呈中性但水溶性较差。

　　当然，医药常用的奎宁，也就是前一种，酸性硫酸奎宁。

　　当安德鲁来到生物医药院的时候，佩尔蒂埃的学生，21岁的约瑟夫·比埃奈默·卡旺图，也参与接待远道而来的安德鲁院士。

　　卡旺图是一位继承父业的药剂师，因为父亲与化学家佩尔蒂埃关系密切，卡旺图随即成为后者的学生，参与研究院的工作，

　　需要说明的，皮埃尔·佩尔蒂埃、约瑟夫·比埃奈默·卡旺图就是真实历史上研发奎宁的两位法国化学家。之所以在书中同名同姓，只是为了纪念这两位法国科学界发明的奎宁（金鸡纳霜），拯救了无数疟疾病患的生命。

　　等到安德鲁一行人来到研究院的展览室后，佩尔蒂埃亲自负责解说。作为该院的主管之一，佩尔蒂埃当然清楚执政官最为关心的肆虐埃及、阿拉伯半岛与印度次大陆的两种疾病，鼠疫和疟疾。

　　“在鼠疫方面，我非常认可弗兰克院士的提议，预防意义远大于对症医治。研究证实，旱獭、家鼠等啮齿类动物，以及跳蚤，就是传播鼠疫的罪魁祸首。但凡接触鼠疫或疑似鼠疫患者的人员，应采取加强防护。

　　所有医护人员进入疫区与病房，都应着全套个人防护装备，主要包括防护眼镜、防护服、口罩、手套、鞋套等。目前，我们院正与宪兵部合作，编写一份更为详尽的传染疾病预防手册……

　　尽管我们还没能找到治疗鼠疫的特效药，但水杨酸所具备的镇痛、退烧与抗炎等功能，使得这种药物依然可以用在大部分的鼠疫患者身上，大大减轻症状，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死亡率。”

　　听到佩尔蒂埃的解说，安德鲁点了点头。传染病的确非常可怕，可一旦真正加以重视，积极预防，也就不足为虑了。

　　安德鲁随口问道：“除了治疗疟疾的特效药物奎宁外，你们对于蚊虫的预防措施有哪些？”

　　佩尔蒂埃回应道：“营地内外避免积水，广泛使用防虫蚊帐，而外初执勤的士兵必须涂抹避蚊油膏。这种油膏的主要原料大都是樟脑、薰衣草与柠檬香茅等。另外，我们还在研制一种无臭无味的驱赶蚊虫的药膏，方便一些执行特殊任务的士兵。”

　　在这位化学家的描述中，研究院的实验室曾使用了大量的植物做实验。而这其中，就包括大名鼎鼎且毒性极大的，原产于印度、伊朗和阿富汗的夹竹桃。

　　“事实上，我们从夹竹桃枝叶提炼得到的物质，对于引发疟疾的蚊虫基本上没有什么效果，但对于苍蝇、臭虫与跳蚤等普通害虫非常有效，可以在军队中有限制的加以使用，作为室外的消毒物。

　　关键是这种植物在中东与印度分布的非常广泛，完全可以就地取材，随时制作。其方式：只需将夹竹桃枝叶50克切碎，加清水100克煮沸20到30分钟，去渣取清液喷洒于室外。当然，我们不建议在民间使用该夹竹桃溶液进行杀虫，因为危险性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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