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炮台
自从姐姐被朝中那些人贬斥到宫良城之后，尚泰就变得沉默寡言，不过他依然那样的乖巧。
郑儒和尚惇说的话，他从来不敢忤逆。
他每天都要学习扶桑话，学习汉话和四书五经。
汉话还好，他们琉球的官话就是闽南话。
儒学陶冶情操，他也不排斥。
但是他并不想学习扶桑话。不仅仅如此，他还要学习萨摩家历任藩主的语录。
甚至他们还让他写文章歌颂萨摩家的藩主。
这让尚泰感到恶心。一颗幼小的心灵，每天都要与这些大人虚以委蛇。
小小的尚泰感觉自己都要被逼疯了，他甚至想干脆去宫良城找姐姐，然后与姐姐一起在那里隐居。
他的内心非常向往正常人的生活。他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就像是一只长年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扑闪着翅膀，向往充满阳光和风的大森林。
今天宫中的侍卫定期换防。
这件事情一直都是有枢密使蔡齐负责。
老将军很少来看自己，他似乎整天生病，就连议事的时候都不出现。
但是姐姐在离开的时候，让尚泰一定要相信蔡大人。
今天换防的时候，尚泰发现有几个护卫，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
按照惯例，护卫的事情郑儒和尚惇是不会管的。
蔡齐不会干涉朝政，他们也不会插手首里的琉球军。
但是每次换防的时候，尚泰都会记下那些护卫的样貌，小孩子的记忆非常好。
他看到一个身材不高，但是长的非常粗壮的士兵。
那人似乎也看了自己一眼。
那眼神非常骇人。
琉球人中本就有很多华种。因此尚泰也并未看出来人不是琉球人。
他只是好奇，蔡大人什么时候招募了这么彪悍的战士。
王宫中有专门给侍卫休息的厢房。
此时康老八正坐在一张铺垫上闭目养神。
他的身边是几个特战小队的队员，他们也全都穿着琉球士兵的衣服。
不过在这些人的腰间都藏着一把左轮手枪。
康老八一行一共二十几人，他们在第一次台风到来之前就到了久高岛。
这座小岛位于冲绳岛的东南面，上面居住的几乎全部都是华人，他们从明朝甚至是南宋的时候就迁居于此。
当时的琉球王用这座岛来安置大明迁移过来的华人。
这么多年，华人开枝散叶，已经遍布琉球诸岛，形成了几个大家族，这些大家族中有很多祖宅都在这里。
无论是琉球官府还是扶桑人都无法将手伸到这里。
当然了，这里只是一座没有什么价值的小岛，没有值得别人关注的价值。
与康老八等人接头的就是向家的后生向勇。
因为紧接着台风就来了。他们一行人换上了琉球人的衣服，在岛上躲了几天。
这几天他们也没有白等。
向勇是首里城守军的一名军官，他向康八爷等人详细介绍了王宫中的规矩，还有琉球守军的一些习惯。
其中有一条，康老八就非常不喜欢，那就是绝对不能与扶桑人产生冲突。
向勇拿着向邦的手信去找了蔡齐，然后康老八这些人摇身一变成了琉球守军。
为了掩护身份，他们刚好被编在了向勇的名下。
就在今天，他们以换防的形式进入了王宫。
说是王宫，其实在中原也就差不多是个地主家的大院。
上次康老八带人抄没的陆家大院都比这个首里城的好几倍大。
“向勇，要是扶桑人来进攻首里城，你们能够挡住多少人？”康老八突然开口问道。
前几天在久高岛，向勇已经见识过了康老八的身手。
作为一名军人，他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康老八的粉丝之一。
军人嘛，一般都崇拜强者。
“八爷，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因为琉球军已经很多年没有反抗过扶桑人了。”
“你看我们的兵器和甲胄，全都被扶桑人限制了。”
“最关键的是，咱们的士兵见了萨摩兵就腿软，这么长时间，他们已经在内心深处畏惧扶桑人了。”
康老八自然知道，琉球人用的都是软弓，普通士兵根本没有甲胄，手中的武器以长矛为主，但是却非常短。
如果正面与扶桑人作战，他们至少在武器上被全面压制。
再看他们的训练，也是松弛得不行，连最起码的精气神都没有。
“你们就没有暗中训练一支力量？”康老八问道。
向勇低下了头。
他们确实没有，也就是说这么多年，琉球王的安全完全都是靠着投降派去与扶桑人委曲求全换来的。
康老八没有继续追问，想想八重山的琉球人他就全都明白了。
小国、弱国就是这样，反抗了也许更惨。
这一点从后事过来的董良是深有体会。
“向勇，我需要一条撤退路线，万一出事，我只能带着尚泰王从靠近海边最近的距离撤退。你不要指望我这二十人与几千扶桑人战斗。”
“八爷，这个我有考虑。”向勇掏出一张简易的地图为康老八讲解撤退的路线。
……
上原港外的沙滩上，董良步行前往海湾外的港口要塞，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防风堤。
炮台建造在海拔一百多米的山脊顶端。
此时有几百名俘虏正在劳动。
他们用杠杆和滑索牵引着数吨重的巨石，再通过水泥粘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半开放式的炮台。
目前要塞上已经建好的炮位有十六座，董良为他们配置了大口径岸防炮。
这些炮是他仿照英国军舰上的舰炮铸造的。
虽然在工艺上达不到英国人的水平。
但是前装滑膛炮的铸造技术对于董良来说并没有太大问题。
只要有足够的生铁，他就能够用小高炉练出大量的钢铁，然后铸造出他想要的火炮。
这次回同安，他重点搜刮的物资就是生铁，在对那些大户抄家的时候，护卫军甚至把人家的门钉都给扒拉下来了。
“元首，这个炮台已经远超厦门的朝廷炮台了。”跟在董良身后的刘峰良说道。
“良臣，你去见过朝廷的炮台？”
“嗯，远远看过，那炮还不如元首您的炮，而且是露天摆放，遇到敌袭，士卒都无处躲避。”
“自庚子之战，朝廷的海防每年投入千万，银钱都进了贪官污吏的口袋中，要是洋人不满足于现今之条件，再次进犯，又是一场大败。”刘峰良感慨道。
“良臣，不要忘了，这么多年，洋人还在不断地进步。原来他们只有大帆船，现在很多船上都装上了蒸汽机，在海上活动更加灵活，他们的火炮也在变强。”
“依靠咱们的那个朝廷，想要对付洋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满人入主中原几百年，他们从来没有将这里当做他们自己的家，他们只要这里的钱粮。”
“元首，我明白，所以咱们华人唯有自强，靠人不如靠己，几万万华人团结起来，怎么都能够挡住洋人，他们远渡重洋，能够来多少人？”
在沙滩的另外一边，卓浪等几个孩子正在玩耍。
女孩子发育要早，因此娇娇看起来比几人都高，俨然成了几个孩子的头头。
“卓浪，你潜水那么厉害，去海里抓只大龙虾来烤着吃。”娇娇坐在一块礁石上，她的跟前燃着一个火堆，上面烤着几条小鱼。
苏达手中拿着一根鱼竿正在钓鱼。
董良去炮台视察，几个孩子偷偷跑到海边来打牙祭。
娇娇来了之后，几个人经常被她带着出来逃学。
最后被董良抓到之后，娇娇都很讲义气一个人顶下来。
“娇娇姐……”
“叫师姑，我哥是你们老师，我就是师姑。”
“哦，师姑，让苏达去吧，他的水性比我好多了，我来负责帮您烤鱼，我烤鱼的水平好。”卓浪这孩子鬼里鬼气，远不如苏达看着成熟。
几个孩子中，董良也最喜欢懂事的苏达。
这个海商子弟少年老成。
董良准备下次手下商船队出海的时候就帮他寻找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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