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能量
夜幕降临，平山县新城哪里还能看出是十几前的老破旧环境，和大城市是愈来愈接轨了，灯火辉煌，车水马龙。
繁华的街道两侧是各式各样的店面，闪烁着五彩流光的霓虹灯。
一家安静的西餐厅内，齐立冬和柳小禾坐在一侧，对面坐的是张国全。
“一别几年，小禾是越长越漂亮了。”
重逢的喜悦，让张国全浑身放松。
“国全哥，你看你，又笑话我，我都是当妈的人了，哪还谈得上漂亮啊。”
柳小禾已褪去之前的青涩，再说起开玩笑的话，也显得落落大方了。
张国全并没有说假话，她是真的好看了不少，以前有些清瘦，结过婚之后身子丰腴了些，脸颊上圆润了，人也就跟着精神。
吃的是牛排，张国全一直对这种西餐的饭菜不习惯，但看齐立冬和柳小禾吃的有模有样，他也只能大口的吃起来。
说实话，就那小小的一片牛排，两口就吃完了。
柳小禾笑说，要用刀切成块，一口一口的慢慢吃。
张国全笑称，比不上你们年轻人的小资产阶级，老了，不懂什么浪漫了。
是老了，一晃眼，从柳小禾最初去矿场到现在，说十年也得有了。
免不了回顾过往，好似人老了总想往后看看，看看走过的那些路，矿场，杨家庄，老方，矿场的其他人，产业基地，还有那些村民。
当谈到杨建民的时候，柳小禾突然低下头，神色哀伤。
对于杨建民，人们一边敬佩的同时，又觉得让人可怜。
三人除了叹息，便是沉默。
无言是回忆一个人最郑重的表达方式。
而人世间最大的喜悦，是来自老友重逢。
一个月以来，这顿饭是张国全吃的最满足的一次了。
三人相对而坐，谈旧事，谈家庭，谈孩子，但张国全今天并不是来叙旧的，他有很多问题想和齐立冬交流一下。
柳小禾看了一眼时间，觉得差不多了，起身挎上包：“国全哥，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和立冬谈谈，改天咱们再叙旧，我先回去，立冬我就交给你了。”
张国全笑意盈盈的说：“放心吧，我一定把齐记者完整无缺的给你送过去。”
“不准喝酒哦。”柳小禾临走时，俏皮的嘱咐了一句。
在张国全微微点头下，柳小禾背着包离开了西餐厅。
在这时，齐立冬长舒一口气：“哎呀，不知道女人怎么老是喜欢这种环境，吃又吃不跑，喝也喝不尽兴，走，张总，咱换个地方，小酌两杯。”
张国全没有立刻起身，抱着膀子，望向齐立冬，调侃的说道：“没想到我们鼎鼎有名的齐大记者，也有怕老婆的时候。”
“哈哈。”齐立冬开口大笑：“人家女人给咱操办家里，咱也不能老给人家找不痛快，对吧。”
张国全认同的点头，能看出齐立冬很尊重柳小禾，两口子生活的很幸福，他打心眼里为柳小禾感到开心。
出了西餐厅的门，齐立冬张罗着找个小酒馆喝酒。
“这么快就忘了小禾的嘱咐了？”张国全问了一句。
齐立冬回答说：“那不一样，这不见到张总了嘛，平时，我肯定听小禾的话，你放心，今天就算是喝了酒，小禾也不会生气的。”
张国全有理由相信柳小禾不会计较，但是他今天确实不想喝酒。
他对齐立冬说：“酒就不喝了，随便走走吧。”
齐立冬抬头看了一眼夜空：“这个天？在外面走？”
眼下正值深冬，基本在零下六七度的天气，在餐厅里还不觉着，出了门，稍微待一会，刺骨的凉意隔着衣服直往身子里钻。
“寒冷能让头脑保持清醒。”张国全只说了这一句话，齐立冬立刻懂了。
“那好，来这几天也没好好的转转，正想看看平山县新城的发展呢。”
齐立冬随处打量着，快到晚上九点了，大街上的人仍然还有很多，在各式高档店面的吸引下，天气似乎不值得再去畏惧。
“齐记者，你的那篇报道我认真研究了，其中提出的经济和生态共存的理念，非常有独到的见解，齐记者不愧是省城日报的笔杆子啊。”
“张总是打算夸赞我一夜了？”
在不停经过的人群中，张国全停下脚步，认真的说道：“我更想听听对生态一词的理解，越详细越好。”
齐记者微微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今天的谈话对张国全意味着什么，他也知道张国全想去做什么，因此对这个问题，他回答的也是非常慎重。
“生态，顾名思义，是指生物生存和发展的状态，所谓生态一定是自然进化的环境，且同时产生新的能量。”
“能量？”张国全细细思考着这两个字：“齐记者，不是我奉承你，实在是你提出的各种名词，对于我来说，过于深奥了些，你的学识在我之上，这是事实存在的。”
齐立冬笑了一下：“张总不必过分谦虚，不明白可以理解，总归是我所处的行业有所不同。”
报社这类单位，对各类名词的用法考究和规整严肃性，自然不是其它社会单位能比的。
张国全甚至认为，像他这样的企业老总，在社会上是永远不会短缺的，而往往那些人只是没有遇到一个好机会罢了，只要给他们一定的机会，再加上自身的实力，想不成功都难啊。
但是记者不一样，需要渊博的知识，和对社会的见解，缺一不可。
而像齐立冬的记者更是难能可贵，因为他多了一种很多人都不具备的特质，那就是正义感。
齐立冬意识到张国全不理解问题的根本所在，于是换了一种说法。
“我们就拿杨家庄举例……”
听到杨家庄，张国全眼睛里难掩悲伤，这被齐立冬看在眼里，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说道。
“杨家庄的乡亲们本身便是生物生存，而，乡亲们每天下地劳作为自己提供食粮，便是发展的状态，多年下来，土地变成庄稼地，杨树变成杨树林子，河沟有草，水里有鱼，树上有鸟，给乡亲们提供了赖以生存的环境，这是多少年来积攒下的成果，换种说法就是我刚才提到的自然进化的环境。”
齐立冬解释的很通俗，这下子张国全要是再听不明白，说他是源火集团的董事长，别人一定会笑话的。
“那能量？”张国全对这个词更为陌生。
齐立冬突然沉默下来，他在想怎样能让张国全更好的理解这个词语。
很快，他想到了。
“感情。”齐立冬突然拍了下手，好像在为他找到一个合适的表达而鼓掌一样：“对，就是感情。”
“感情？”张国全还是有点无法理解。
“还拿杨家庄举例，多年生活下来，人们传宗接代，父辈与子辈有感情，邻居与邻居之间有感情，乡亲与乡亲之间有感情，往大了说，乡亲对土地有感情，对村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株草有感情，对村里每一样存在的东西都有感情。
这种感情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是它确确实实存在每个乡亲的心里，自然而然的形成一种能量。
能量是流动的，感情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就比如杨家庄此次搬迁，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么这种对村子的感情也会越来越淡，能量也会随之减弱。”
能看出“能量”一词很难解释，又极其重要，齐立冬说了很长一段话。
张国全算是听懂了：“就比如乡亲们守护学校，也叫能量。”
“是这样理解。”齐立冬表现的很兴奋，像是一个老师去教一个笨孩子学一道难题，那个孩子突然茅塞顿开，当老师的自然难掩高兴。
感情有深有浅，能量也可大可小，还有一种“能量”，是张国全没有开口去提出来的，每每想起杨建民，他心里总是心如刀绞般的痛苦，杨建民为了救孩子，最后牺牲自己，那种能量是巨大的。
所以乡亲们才会誓死保护学校。
“我懂了。”张国全微微点头：“我们还是谈谈现实存在的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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