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0章:笼中鸟(二合一)
陈虎接过协议,百叶窗几乎要遮不住火光了,赤红透过缝隙在屋子里投射出斑驳的光带。
这一刻,他脑子里莫名闪过很多画面。
他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发过一次高烧,陈雀在这条街上挨家挨户跪着磕头,求街坊们给拿点退烧药。
自己小时候在那片被铁丝网围住的空地,和其他孩子一起打篮球。
美好的回忆实在算不上多,街坊们也实在算不上好人。
可那次陈雀的确拿到了退烧药。
再怎么说…
再怎么说也是救命之恩。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长大的地方。
可是签下协议,把街坊们赶进雪地里等死,自己就能登上黄金诸塔——
陈雀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比起街坊显然是弟弟更重要,那个挨家挨户磕头的混小子…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念想。
陈虎突然觉得莲说的不对,这座城市确实只有“坏”与“更坏”,可他不需要考虑这些。
陈虎拿起钢笔,墨汁滴答落在协议上,窗外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嘭!
门被重重撞开,穿着连体工服的人闯了进来。
陈虎认识他,这人叫徐洛,以前是个记者。
“陈雀死了。”徐洛压低声音,面色惨白。
——
“完蛋…码头现在到底有几伙人!?”伊卡拼命按住手枪,后坐力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强了。
“干扰太强,我侦测不出来。”076躲在集装箱侧面,铁钉在她身旁溅起火星,“有人在往这边搬东西!”
砰!砰砰!
伊卡更换好了弹夹,趁着火力压制的空挡看了一眼,几名码头工人开了辆吊车过来。
吊臂下方是块金属板,目前还看不出什么,可伊卡是贫民窟长大的孩子,他混迹垃圾场多年,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
“强磁!”伊卡咬紧牙关。
这玩意儿通电之后能把汽车整个吊起来,对面是知道警局要派076过来找场子,直接奔着智械来的!
“你怕这东西吗?”
“我的身体有百分之七十二是有机软体,”076收起了武器,“剩下的全是金属。”
“就算我能用推进器方向出力,强磁场也会让我失去意识。”
“所以?”伊卡愣愣地看着她,那不是很不妙吗!?
“所以,为了保护警局的财产,我应该立刻抛下你自己离开。”076的后背亮起光芒,那是高出力模式。
“那,”伊卡咽了口唾沫,“那你快走吧!我自己顶得住!”
076一把抓起他的衣领,热浪涌动,他们冲天而起。
“我没办法带着另一个人高速飞行,这会让我的生还率降低百分之五十三。”076低下头,数据涌动的眸子盯着伊卡的眼睛,“但我们是搭档。”
“嘿…”伊卡不知道说点什么,只好低头往下看。
这一看,他整个人从头凉到了脚。
电磁铁已经启动了,而076为了救自己,起步慢了那么一两秒。
这一两秒让她成了被磁场捕获的鸟儿,原本的逃脱变成了角力。
推进器出力越来越高,伊卡感觉四周越来越热,少女似乎开始融化了。
“该死。”伊卡意识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不对,他并不是什么都做不了,趁这时候让076减轻重量,还是能把生还几率抬回去一部分的。
他开始挣扎,拼命挣扎。
得了别人的好要加倍回报,伊卡想着,老妈和大姐头都教过他。
角力成了令人心碎的拔河,胜利的天平不断晃动,少女摇摇欲坠。
突然。
吊车爆发出了一连串耀眼的电火花,仪表盘乱转,磁力瞬间消失,只剩下喇叭长鸣。
“黑客!车被人黑了!”码头工人们叫嚷着。
少女再无束缚,巨大的加速度让她和伊卡闪电般升空。
伊卡眯着眼睛,他似乎在地面上看到了一道飞速闪烁的影子。
那道影子一路闪躲子弹,用页锤敲晕码头工人,还顺手黑掉了强磁车。
那人是…
“王锦!?”伊卡瞪大眼睛。
——
莲看着窗外的爆炸,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哦,还有张签了一半的协议。
陈雀死了,那是陈虎唯一的弟弟,是他这辈子的念想。
得知这个消息后,那胖子好像真变成了只疯虎,抛下一切冲了出去。
协议估计签不成了,莲想着。
他突然有点羡慕陈雀,毕竟有人能为他放弃地位,放弃权力,放弃一切。
血浓于水,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相比之下…
算了,没什么可比的。
这样令人作呕的日子总会有个尽头,只是某个家伙不在,变得难熬了些。
身后传来脚步声,莲收起思绪,他该走了。
来者速度很快,没等莲离开,两人就撞了个正着。
莲愣在原地。
对方也愣在原地。
“哈。”许久,黑暗中传来一声低笑。
——
“你…!咳,你怎么在这。”莲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又连忙停下。
王锦没那么多忌讳,他把页锤往地上一扔,大大咧咧向莲走去。
“做什么?你你…你,别过来!”莲眼睁睁看着王锦靠近过来,绕着圈对他看了半天,拽拽头发扯扯衣服,最后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点头。
“不是堇。”
“这不明摆着吗?”莲抬腿踹了他一脚,“不然早就动手抽你了!”
王锦在陈虎的办公桌上坐下,拿起那张协议打量。
莲:“…”
“不用我提醒你吧?”莲沉默几秒,幽幽开口,“从踏进拉莱耶开始,我们就是敌人了。”
“嗯嗯,敌人,死敌。”王锦点头。
“我…”莲一阵无语,心说你再敷衍我真上过肩摔了。
跃跃欲试半天,他还是踮起脚跳上桌子,在王锦身边坐下,“你知道就好。”
“当然知道,你把我丢在雪山的时候可一点没留情。”
“不然你还打算让我一路陪你爬山?不怕我偷偷把你干掉?”
“行了行了,知道你会飞。”王锦抱怨着,“确实方便,不像我差点冻死。”
“冻死?雪女没陪着你?”
“她…嗯…”王锦欲言又止。
雪女陪他一起进来了没错,莲估计也是注意到了这点,
确认王锦在她陪同下不会有什么大事,才一副割袍断义就此别过的表情变作寒风呜呜飞走的。
问题是…雪女,她是雪女,雪女啊!
只要待在边上,本就气候恶劣的雪山就变得漫天飘雪。
想改善这种情况?好办。
把气温升高,削弱雪女能力就好了。
可一旦这么做了,幼女版的雪女就会满地乱窜,掉进雪堆里找不着。
似乎意识到自己添了不小的麻烦,雪女在王锦找到御寒衣物后,惭愧地让他先行离开,自己随后跟上。
总而言之——
雪女还在赶来的路上。
“噗…”
“有啥可笑的啊。”王锦瞪着死鱼眼,看着因为憋笑肩膀不断抽动的神使。
——
“所以你最近在给黄金诸塔跑业务?”王锦摸着下巴,“这算是进编制了?”
“什么?”
“没,没事。”王锦摇摇头,“就觉得不太适合你。”
“…”莲没回应,任谁都能看出他更喜欢在幽海,在白船上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他还是得出现在这里。
“黄金诸塔最近在谋划某件事。”莲想了想,沉声说,“他们…”
“就这么告诉我没问题吗?刚刚不还说是死敌——嘶,疼疼。”
“他们准备拆除很多原本的建筑,铺设大量运输管道,”莲继续解释,“这注定会迁走很多原本住在那里的百姓。”
“你知道的,在拉莱耶他们无处可去,只能去贫民窟或者雪山,然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丢掉性命。”
“生命其实是很重的…更别说那么多条。”
“我希望陈虎拒绝协议,这是很幼稚的尝试,对吗?”
“对。”王锦已经翻看完了协议,他思考几秒,给出答案,“就算你让这次谈判失败了,管道也会从其他方向铺过去,另一批人还是要死。”
莲默不作声地低下头。
“但你毕竟去做了,”王锦拍拍他的肩膀,“所有成熟计划都是从幼稚的尝试开始的。”
“不用你安慰我!”
“干什么这是!突然怎么了?!因为说了心里话觉得羞耻吗!”
咚!
神使右勾拳!
——
王锦曾经说过,他不会放过一个无端端献祭几百条人命的恶徒,如果莲一直是这样,他不介意顺手除掉祸害。
可神使似乎一直在思考。
王锦很早之前就渐渐发现了,这蠢矮子没有父母,没有长辈,只有个癫子老姐。
他被灌输的所有生死观道德观都是歪的,他甚至没有兴趣爱好,没有生活习惯,就连回忆过去的能力都没有。
后来莲慢慢开始思考了。
他开始去想,什么是回忆,什么是友情,什么是亲情。
他开始养猫,尝试着装饰屋子,喝牛奶试图让自己长高,认真思考并列出自己以后想做的事。
他开始回想,回想自己曾经做过什么,杀过哪些人。
再然后,他意识到了人命是多么沉重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犯过错,想去弥补却绝望地无从下手,如今微小的悲悯在心中萌芽。
他开始不想看到人死了。
于是在执行任务中做点小手脚,故意搞砸谈判。
从负数变成零,再从零迈出百分之一。
并不是说过去的罪孽因此消失,可…未来的善良也不会就此驻足。
真是令人期待。
王锦揉着腮帮子,饶有兴趣地看着神使。
神使又晃了晃左勾拳以示威胁。
“所以陈雀是警局干的,”王锦扯开话题,“那爆炸呢?”
如今的码头热闹非凡,除了伊卡,王锦,还有另一伙人在搞破坏。
他们纵火,爆破,不亦乐乎。
“不知道。”莲摇摇头,“或许是堇,会伪装成无声者的人也说不定。”
“毕竟这边谈判失败,陈虎唯一的出路就是向紫罗兰低头。堇不想看到这一幕,自然会伪造误会,让双方开战。”
“没错。”王锦肯定了他的想法,“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莲顿了顿,他知道王锦想说什么。
黄金诸塔的塔尖是被囚之神。
被囚之神在构建运输管道,因此驱逐住户,间接杀人。
祂一旦脱困,说不定会杀更多的人。
莲打算怎么办?
“我是冷冽者,在某些地方是没有选择余地的,”莲眉头紧锁,痛苦而纠结,“你明白吗?”
“明白。”王锦点头。
“我没那么高尚,不可能为了其他人放弃自己生存下去的权力。”
“嗯。”
“被囚之神死了我也会死,而如果祂自由了,我也会自由。”
“…”
“白鸟,”莲跳下桌子,他转过身,看向王锦,“我不觉得自己错了。”
“我也是。”
“看来大家都是笼中鸟。”
“你不是蜗牛吗?给自己找了新壳,要我来砸碎它吗?”王锦指了指丢在地上的锤子。
莲和王锦对视几秒,同时露出无声的笑容。
所以,还是一样。
“我会继续担任执行官,行我该行的路,守我该守的道。”莲迈开步子,他准备离开了。
“祝你好运。”王锦告别。
“啊,那个…”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阵图有在练吗?”
神使没回头,而是不耐烦地摆摆手。
“喂!留个联系方…”
啪嗒。
“式。”王锦接过凌空飞来的手机,联系人只有一个,再抬头时莲已经跑掉了。
王锦笑了起来。
有些人口口声声说是死敌,实际上连专用手机都提前准备好了。
【作者题外话】:咳咳,我回来了
说说最近都在干啥
首先是练车考驾照,科目二科目三姑且是过了,还差科目四
然后打黑神话(*๓´╰╯`๓)通关了已经
最后是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的事——
写新书开头
嘛,毕竟已经毕业了,该找份工作干干
于是怒而写了好几版的开头,结果都不太满意
这时候我做了个决定,先停笔
因为确实太久没以一个读者的角度去看小说了,久而久之导致跟这个行业有点脱节
所以最近一直在猛看小说
综上,怪谈的更新就稍微耽搁了点
毕竟这本书没钱赚嘛,得先考虑糊口的事
另外看到远玥小姐一直在隔壁催,哈哈哈哈
放心,不会跑路的
总而言之,这次一口气更了两章的量,算是陪个罪先
(›´ω`‹)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了,天气转凉,大家多注意保暖
就酱(ˊ˘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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