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9章:坏与更坏
徐洛曾经是一名记者。
记者——很风光的职业，每天坐在高楼大厦敲敲电脑，用无人机去大街小巷搜罗新闻——他这个级别的记者已经不用四处奔波了。
可他如今是个码头工人，和其他穿着橙色连体制服的工人一样，毫不起眼，好像沙漠中的一粒沙子。
如果有人问徐洛为什么放弃了大好前途，跑到这里开叉车，他会立刻给出答案——
安全感。
你越是四处探查真相，越是会发现这座城市令人失望，进而感到深切的恐惧。
所以，徐洛选择来到码头，加入工会，至少这里没有RPD，没有塔民，他能睡个安稳觉。
今天徐洛负责巡逻，他像往常一样抱着改造过的射钉枪，用手电筒一个个照过集装箱的缝隙。
！！
徐洛猛地瞪大眼睛，他在缝隙中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胖脸。
陈虎的脸。
那张脸毫无血色，无声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徐洛，而脖子下方是…后背？
徐洛猛地捂住嘴，他意识到对方的脑袋被人整个扭了一百八十度，这人也不是陈虎，而是陈雀。
记者的本能让他迅速冷静下来，徐洛伸手探去，尸体尚有余温…
有人刚刚杀了陈雀，还没离开。
徐洛拿起哨子准备吹响，又想起刚刚驶进码头的加长版黑曜石，一时间犯了难。
——
“呼…呼…”
集装箱里，伊卡拼命咽回呕吐物，确认徐洛走远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身旁的少女正擦拭着脸上的血迹，瞳孔不断明灭。
“你还好吗？”076擦干净脸，轻轻拍打伊卡的肩膀。
伊卡点点头，直起身子。
作为谷地区警局被拆毁的报复，RPD派他们来进行一次小小的特殊行动。
不得不说，女孩是个可靠的同伴。
五分钟前，伊卡在潜入时碰到了陈雀。
这胖子明显…按帮派里的话说——磕嗨了，毫不犹豫对伊卡举起了枪。
之后发生的事就简单了，计划中的“抓捕并谈判”变成了“处决”，076嘎巴一声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问题是…
“我们惹麻烦了。”伊卡咽了口唾沫，他知道陈虎有多溺爱这个毒虫弟弟，RPD重回谷地区的计划百分百会泡汤。
“抱歉。”女孩低下头，“我的设计还不完善，如果局长降下处分，我会独自承担的。”
“嘿，不…呃，我不是那个意思。”伊卡挠挠后脑勺，支吾半天，“谢了。”
“我们是搭档，”女孩小声说，“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伊卡愣了几秒。
他蹭了蹭鼻涕，露出微笑。
加入RPD并惹下天大的麻烦后，他终于有了成为一名警员——并且跟一台智械并肩作战的实感。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受罚的，不过现在…先活着离开这吧，”他俯下身抽出手枪，推开集装箱的铁门，“搭档。”
——
王锦眯起眼睛，四周的空气荡起涟漪。
十米外的监控器爆出火花，无声地低垂下去。
他现在是个黑客，虽然那些复杂的潜入网络盗取数据做不到，可将其运用于战场还是没问题的。
说起来为什么他一个网络白痴能成为黑客…大部分要归功于拉莱耶的科技树。
这里的网络是“灵魂”组成的，大部分电子产品都有相应接口，而他要做的就是想象着自己飞过去，对着接口来上一拳。
王锦已经不太惊讶了，毕竟类似于视角浮空，俯瞰整座城市的事，之前的确发生过。
当然，想象归想象，并不是说王锦身后真会冒出个紫色恶灵…好像也不一定。
总而言之，
王锦身形几个起落，对前面三五成群正在交谈的巡逻队举起手。
空气荡起涟漪，工人们手舞足蹈起来。
为了更好的搬运货物，这里的人大多数都装了腿部或胳膊的增强部件，现在那些部件不听他们使唤了。
几串电火花闪烁过后，惊呼声停止，王锦继续向前。
很好，就这样，保持住。
他在心里想着。
目前还没被发现，成功潜入，带走协议书，紧接着就能——
警报声刺破寂静，红光在灯塔顶端不断闪烁。
探照灯开始乱扫，立刻有人向着王锦的方向靠拢过来。
王锦尝试着黑掉探照灯和警报器，可惜距离太远，他暗骂一声该死，从风衣内兜掏出自己的武器。
那是把小臂长短，涂成了磨砂黑的页锤。
——
“怎么回事？”陈虎皱起眉头，他特地嘱咐过，这段时间无论出了什么事都别拉响警报。
莲看向窗外，码头南侧仓库火光冲天。
“一点麻布烧着了，马上就能扑灭。”陈虎粗略看了看，合上百叶窗，坐回椅子。
“那我继续说。”莲点头，“按照之前说的那样，我们要求你在三天内迁走码头附近的居民，拆除建筑。作为交换，你会获得股份，正式成为黄金诸塔的一员。”
“三天？这…跟说好的不太一样。”陈虎的脸皮抽了抽。
“他们不愿意吗？”
“不，他们愿意极了。我告诉他们老房子拆掉之后会换成居民活动室，社区医院，还有一大块公园，他们都抢着在同意书上签字。”陈虎搓着手。
“你骗了他们？”莲面无表情，“你应该知道的，我们要拆掉这里建运输管道。”
“运输管道总有用完的时候，在那之后我们会有活动室，医院，公园的。”陈虎笑了笑，“我没骗他们，只是没说什么时候兑现承诺——不过，三天也还是太急了。”
“这条小区住的都是工人家属，有老人，孩子，还有大着肚子的孕妇，这突然之间我也没地方安排…”
“陈虎。”莲打断了对方的话，“意思是说，你不打算签下这份协议了？”
“三天，我做不到，”陈虎的笑容僵在脸上，“这是在让我把他们扫地出门，在拉莱耶…没房子住会死人的。”
“你知道RPD如今对你的态度，工人自己的执法队没法保护你，要是再跟黄金诸塔为敌…”莲摇了摇头，“别装出一副有良心的样子了，谁不知道你是谷地区最大的毒枭？”
“毒枭…”陈虎摇摇头，他收起笑容，变回那个威严的中年人，“我不贩也会有其他人贩的。”
“把这部分生意完全揽在手上，至少能控制种类和数量，让谷地区的毒虫死的少一点，慢一点。这是做善事，您不觉得吗？”
“至于RPD，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他们，也不指望那种腐败的组织能保护我的街坊邻居，所以干脆赶这群酒囊饭袋离开。”
“在这座城市里，没有所谓的‘好选择’，只有‘坏’和‘更坏’。”陈虎拿起桌上的相框，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不安。
莲沉默几秒，叹了口气。
“那么，到你选择了。”他拿起协议，“驱逐街坊还是拒绝协议——‘坏’，还是‘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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