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4章:冻毙于风雪（二合一）
“啊呜…”
狐耳少女打着哈欠，坐在梳妆台前。
在她身后，是拿着梳子的王锦。
洁白的发丝乖巧地听从指挥，几缕小辫子被扎起，让少女显得更加活泼灵动，像是林中精灵。
“傻仔手好巧诶。”
胡小北不由自主地赞叹。
“熟练了。”
王锦戳了戳那两只狐狸耳朵，笑着回应。
双巧手不只能应用于剑舞，做菜和梳头都能派上大用场。
“是给妹妹梳头练出来的吗？”
狐狸少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开口提问。
“是啊。”
王锦点点头。
“那时候老妈很忙，小琳又会伤到自己。”
“总不能整天让她像小疯子一样披头散发吧，我就慢慢学着来了。”
“真是个好哥哥啊。”
狐狸少女清醒失败，又倒在王锦身上，迷迷糊糊地哼唧着。
“哥哥…以后能每天都给我梳头吗？”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她猛地弹起身，面色通红。
坏了，睡迷糊了，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欧尼酱这种玩闹的称呼倒是没什么，哥哥什么的，完全是情侣间的昵称啊！
傻仔没听到吧？
王锦正笑着看向自己，目光像平时一样宁静温柔。
呼…还好没听到。
少女吐了吐舌头，变成狐狸转身想要逃开。
“好啊。”
少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无比认真。
小狐狸浑身一颤，整只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她狂奔着出了门，嗖一下扎进雪堆。
滋啦滋啦的声音传来，雪堆冒起白烟。
——
“那红狐狸是你朋友吗？没见过嘿。”
餐厅里，雷纳德搅动着肉汤，开口询问。
这壮汉穿上了熊皮大衣，整个人像是只站立的北极熊，彻底融入了当地气氛。
“估计是分部员工吧。”
王锦笑着举起咖啡，喝了一口。
来吃早饭的人并不多。
这里的人手并不充足，员工们需要轮换值班，有相当一部分人还没起床。
不过已经起床的这些家伙，无一例外地都捧着牛角杯，开始了今天的畅饮。
经过昨晚跟张大栓的谈话，王锦开始理解他们。
不能回忆过去，否则会下意识对冷冽者留手。
不能仔细思考，否则会质疑英灵殿的存在。
不能太过清醒，否则疼痛会转变成对死亡的畏惧。
醉酒确实是好选择。
“张大栓呢？”
王锦四处扫视一圈，没看到那混血男人的影子。
值班表上明明有他的名字，是早班。
“跟塔莉垭她们去巡逻了。”
另一道声音响起，那是个眼睛有残疾的中年女人。
仔细聆听几秒后，她叹了口气。
“把餐具挪开吧，他们回来了。”
女人的话似乎很让人信服，其他干员毫不犹豫地抬起自己的餐具，起身离开。
王锦注意到她在伸手倒计时。
三，
二，
一。
滴！
果然，电梯门在女人倒计时结束的瞬间打开，张大栓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让开！都让开！”
“托尔斯冻僵了，把篝火升起来！”
扑通！
张大栓把肩膀上的人放在篝火旁，随手从别人那里接过毯子，把那人裹了起来。
塔莉垭端着温水和毛巾快步跑来，开始擦拭那人已经发黑的手脚。
张大栓则一下又一下地给那人做心肺复苏，期待那颗已经沉寂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王锦没有贸然行动。
他能看出那人的身体状态很糟糕，根本承受不住绿神气息的污染。
这种时候，还是张大栓的方法更安全有效。
“托尔斯不是跟着出海了吗？”
“我记得跟阿丽莎一起去的，妈蛋，破冰船不会出事了吧？”
“阿丽莎没回来吗…”
“该死的，不会又是那群维京佬吧？”
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他们还没彻底喝醉，所以王锦能感受到这些人言语中的戾气。
当然，还有个关键词。
破冰船。
王锦要去格陵兰岛，少不了核动力破冰船。
他在这里等待，就是想等那群人出海归来。
而现在，船似乎出了大问题。
“都散开，让这地方有点新鲜空气。”
张大栓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先离开。
王锦最后看了两眼名为托尔斯的可怜家伙，端着咖啡杯走向远处的座位。
片刻后，塔莉垭低着头走到王锦身边，入座。
少女脸上的开朗黯淡了几分。
王锦大概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老师，我很难过。”
塔莉垭摘下雷锋帽，恶狠狠地把它揉皱。
“托尔斯叔叔很喜欢钓鱼，我的第一杆鱼竿就是他亲手做的。”
“节哀。”
王锦拍了拍少女的肩膀，递过去一杯热咖啡。
他没追问发生了什么，塔莉垭需要一点时间调节情绪。
“先生。”
柳德米拉低声跟王锦打了招呼，也坐了过来。
她没跟自己姐姐打招呼，反而离了很远坐下。
王锦皱了皱眉，却也没在这时候插手双胞胎的事。
当然，他也没起身离开。
王锦能感觉出来，他是姐妹俩之间的墙。
一旦墙消失，关系并不融洽的两名少女不可能继续无视对方的存在，只会各自找个角落伤心。
倒不如继续待着，有姐妹陪在身边总是好事。
塔莉垭调节情绪的速度很快，最起码她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表情。
她转头看向王锦，用颤抖的声音说着刚才的情况。
“托尔斯叔叔带着伤在风雪中走了一天一夜，凌晨三点时在分部附近晕倒，被大雪掩埋。”
“他撑了几十公里，可惜没能撑过最后几百米。”
“这可真是…”
王锦叹了口气。
这就是北极。
寒冷会轻易地夺去人的生命。
“至少他没有成为冷冽者。”
张大栓的声音响起，他依旧叼着雪茄，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托尔斯·乌萨，他刚才醒了，强撑着说完情报才咽气。”
“面对死亡这种可怕的对手依旧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他是真正的勇士。”
“这时候，托尔斯估计正在英灵殿吃饭。”
“咱们也该吃饭了，姑娘们。”
“等会儿还有的忙，没有力气可不行。”
看着姐妹俩擦干眼泪走向餐厅，张大栓笑了笑。
处理大家的悲伤，这男人很有经验。
发现王锦没离开，张大栓点点头，跟他并排坐着。
“破冰船在基律纳港口遭遇了袭击，袭击者是当地居民。”
“托尔斯是唯一逃出来的人，他带回了情报。”
张大栓从酒柜里拎了瓶威士忌，跟另一种酒兑在一起。
“几家公会一起动的手，领头的是冰蛇。”
“那是基律纳港口最大的公会，它垄断了当地的所有赌场，在瑞典都排的上号。”
“据说他们跟冷冽者有交集，而且关系匪浅。”
“我们的人被俘虏了，生死不明。”
张大栓仰头喝干了杯里的混合烈酒，脸上多了几分苦涩。
“我想放弃他们。”
“你认真的？”
王锦皱起眉头。
“嗯。”
张大栓缓缓点头。
“我们不是冰蛇公会的对手，如果再因此出现折损，人手将完全不足以维持公司运转。”
“公司运转…你这时候还想着公司运转？”
王锦的眉头越皱越深。
“维京佬直接把怪谈丢到海里，污染会影响海洋生物，进而影响食用者...也就是人类。”
“哪怕不被理解，单单是为了普通百姓，我们也必须继续收容怪谈。”
张大栓又点了根雪茄。
“被俘虏的人会明白的，这是必要的牺牲。”
王锦看了看张大栓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悲伤，以及无可奈何。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之冻毙于风雪。
而现在，抱薪者正在被众人分食。
发现王锦的目光后，张大栓扯了扯嘴角，说出了另一个残酷的事实。
“破冰船船长阿丽莎，是我死去妻子留下的最后碎片。”
“是我的女儿。”
——
毫无疑问，张大栓是个合格的领袖。
他遇到危机依旧保持着冷静，努力安抚其他人的情绪。
哪怕这份冷静来自致幻剂带来的片刻安宁。
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妥协，知道什么时候该牺牲。
哪怕牺牲者是他最后的血亲。
没人能责备这样一个人，他做出的决定或许很残酷，可那确实是结合环境考虑的最优解。
当然，张大栓的最优解有纰漏。
他忘记把王锦考虑进去了。
“你认真的？”
这次轮到张大栓发问了。
王锦已经穿好了大衣和防寒服，从口袋里掏出事相笔记，准备出门。
“别有太多心理负担，我只是顺手帮你的忙。”
少年转头看着张大栓，目光清澈。
“我需要破冰船去格陵兰岛，你也知道的。”
“一个人去也太危险了。”
张大栓叹了口气，想要指派一支小队跟王锦同行。
“不用，我有自己的人选。”
年轻人摆摆手，拒绝了张大栓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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