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出走3
北宫静整个人都傻了:“四万……禁军!?”
司马越点头:“是的。”
北宫静说:“太尉,你把这四万禁军带走,洛阳就变成一座空城了!”
西晋禁军在过去十几年的内外战争中损失惨重,人都换了不止一茬,到现在还有多少人马,一直是个谜。北宫静估计现在的禁军应该还有六万来人,这是根据司马越屡次军事行动所动用的兵力推算出来的。掌握在天子和忠于天子的势力手中的禁军就有越骑、长水、射声三营,八千余人,而司马越手中的中垒、屯骑、胡骑、积弩、积射、熊渠、前驱、异力、虎贲、佽飞等部加起来,应该不少于五万人。司马越在宜阳、新安发动大反击的时候总共动用禁军两万七千人,而宿卫皇宫的禁军得有一万来人,控制洛阳城的禁军也得有一万来人,通过这些数据进行推算,司马越手中的禁军应该在五万人左右。
现在他要带走四万人,那整个洛阳城都要空了!这支禁军主力被拉走了,朝廷拿什么来应对来自西面的、一浪高过一浪的进攻?开玩笑吗?
司马越冷然说:“洛阳是否成为一座空城,与我何干?”
北宫静说:“太尉,如今胡虏声势越发浩大,洛阳危如叠卵,全赖禁军浴血奋战才支撑到现在!你把这四万禁军带走了,洛阳的军队就等于被抽空了,如果胡人再次发动进攻,洛阳就危险了!”
司马越冷然说:“与我何干?少将军,老夫正在渑池与胡人血战,洛阳君臣竟在背后捅刀子要置老夫于死地,出了这样的事情,少将军该不会认为老夫在这洛阳城还呆得下去吧?老夫不走,早晚得死在天子手中!”
这个北宫静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天子从背后捅的那一刀,别说司马越这个当事人了,就连他这个旁观者都看得惊心动魄。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司马越跟天子已经势同水火,除非他先下手为强干掉天子,否则天子肯定会继续在他背后捅刀子,直到把他捅死为止。而司马越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弑君,他固然是遗臭万年,大晋也彻底完蛋了!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内斗,试问还有谁愿意给这样的朝廷卖命?试问还有谁愿意替这样的司马家血战?估计都巴不得它早点完蛋了吧?
司马越出走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可他却要带走禁军主力,把洛阳城最精锐的军事力量抽空!
北宫静近乎哀求的说:“太尉,如今大晋几乎已经无可战之兵,全靠这几万禁军才确保洛阳不失,你要是把禁军都带走了,洛阳就完了!还请太尉以江山为重,冷静三思,莫要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司马越说:“我意已决,少将军不要再劝了。异力军留给你,薄盛留下的那支乌桓突骑也留给你,这是老夫所能作的最大限度的让步了。少将军这段时间招降纳叛,再加上主动前来投奔的大小势力,又有这两部加入,手头上的总兵力怕是超过两万了,我想,以少将军的能力,有这两万身经百战的老兵在手,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的。”
北宫静焦急万分:“太尉……”
司马越打断:“好了,我意已久,少将军不要再劝了,免得惹得老夫心烦,把异力军和薄盛余部都要回来!”
北宫静只好闭嘴。
司马越伸了个懒腰:“对了,少将军,难得今日有空闲,不如陪我上首阳山见见令尊?老夫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
北宫静本能的想拒绝,但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于是,他骑着马,司马越坐轿,两个人都心事重重的出城,上了首阳山。
昨夜首阳山下了一场大雪,整座山都给裹上了厚厚一层银妆,山头积雪反射着阳光,树木垂下长长的冰挂,美不胜收。北宫纯就懒洋洋的坐在这裹着银妆的林海之中,慢悠悠的喝着李睿亲手泡的茶,看着李睿练剑,悠然自得。
李睿那小子在被那把坑爹的剑给划拉出了好几道口子之后,终于掌握了一点玩剑的窍门,练得像模像样了,这让北宫纯相当的满意。当然,李睿孝敬的香茶和点心更让他满意,尤其是那茶,茶叶拿煮得沸腾的泉水一泡就成了,简简单单,不用加入一大堆调味品啊食材啊之类的东西,喝着回味无穷,以至于他严重怀疑自己以前喝的那些都是地沟里的臭水。
诸葛慧坐在他身边,一脸享受的品茶吃点心,眼睛都眯起来了。李睿泡茶的方法让她开了眼界,原来只需要一股清冽的泉水就能把茶泡好啊,那她以前往里面加这么多东西到底图个啥?
就在她再次拿起一块小点心准备送进嘴里的时候,数名黑鹰剑士簌拥着一老一少,踏着积雪拾阶而上,出现在她的视野之内。那老的一袭紫袍,贵气逼人,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倨傲之气,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人;年少的一身戎装,身穿皮甲,披着红色披风,英气逼人,更帅得让无数女生只想尖叫着投入他的怀抱。诸葛慧露出惊喜的神色,扔下点心跳起来,像只欢快的麻雀一样窜了出去,冲向那位大帅哥!
结果走路不看路,踩上一块冰狠狠的滑了一下,身不由己的往前栽,眼看就要摔倒,结结实实的啃上一大口积雪了。好在北宫静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她扶住,不无责备的说:“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毛毛躁躁的,走路不看路?”
诸葛慧抱着他,笑靥如花:“好久没见了,我高兴嘛!”
北宫静没好气的说:“高兴就不用看路了?一跤仆倒在地上把鼻子都给摔扁,看你还高兴得起来不!”
诸葛慧冲他吐了吐舌头,扭头冲北宫纯叫:“爹,大……大哥来看你啦!”
北宫纯懒洋洋的说:“我看到了!”
已经被那把重剑给折磨得筋疲力尽的李睿趁机停下来,笑呵呵的冲北宫静打招呼:“少将军,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北宫静说:“今天闲着没事,陪太尉过来看看你们。”目光落在李睿身上那几道伤口上:“怎么回事?几天不见,你怎么受了这么多伤?”
诸葛慧抿嘴直笑:“他练剑的时候不小心,自己割的。”
北宫静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都在战场上杀了好几个来回的人了,还会在练剑的时候把自己弄伤?”
李睿脸红:“主要是这剑……”
北宫静立马就抓住了重点,要过他的剑挥舞了几下,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冲北宫纯怒吼:“你又拿这种破剑来坑人!我把他送到你这来是让你教他武艺,不是让你拿他当玩具折腾着玩的!”
李睿顿时就吓了一跳……我的乖乖,认识北宫静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呢!他还没开口,北宫纯便打着哈欠回答了:“这小子做什么都是三心两意,包括练剑在内!如果按照老法子教他,天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一招半式,我也是给逼得没办法了才弄了这么一把烂剑给他,目的就是让他知道,练剑的时候一定得专心,不然就是自讨苦吃!”
李睿挤出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我谢谢你啊!”
北宫纯理直气壮的点头:“不用客气,回头多给我弄几道好菜就行了。”
李睿:“……”
还真是头一回碰到这么不要脸的人!
司马越一直被冷落在一边,却也不生气,只是走到北宫纯面前坐下,指了指李睿:“新收的徒弟?”
北宫纯一脸嫌弃:“就他那资质,哪有资格给我当徒弟?要不是静儿再三要求,我早就把他丢下山去,再附赠一脚,有多远踹多远了!带过这么多徒弟,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司马越对李睿还是有点印象的:“这个年轻人我还是有点印象的,他在宜阳大战中配合令郎排出却月阵,大败呼延晏,随后又在铁门关之战中带头冲阵,击破石勒,是年轻一代里少有的人才……真羡慕你啊,北宫纯,随手都能捡到这么优秀成果的年轻人做徒弟!”
北宫纯说:“他可谈不上优秀,只能说还凑合。”取了只茶杯给司马越斟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这山上兔不拉屎鸟不下蛋,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招呼太尉,只有一杯粗茶,你爱喝不喝。”
司马越苦笑:“你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臭!”
端起茶来饮了一口,先是让那苦涩的滋味给弄得眉头直皱,但随后,拧紧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说:“不加会何佐料,只用热水冲泡,入口苦涩,缓缓回甘,这种泡茶的方式倒是别竖一帜。看不出你这粗人还挺会享受的,呆在这林泉之下饮茶练剑,打猎授徒,日子过得比我还要惬意。”
北宫纯伸了个懒腰:“确实比你呆在洛阳那个粪坑里扑腾要惬意得多。”
他对司马越这个权倾朝野的权臣真的一点客气都欠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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