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人间行（5）

　　楚陵回来时见到满地血。

　　圣子独自坐在一棵大树下面，一片翠绿欲滴的叶子极灵巧的在他手中上下翻飞。

　　他身旁还有一口巨大的铁锅。

　　那铁锅里的水不知道已经沸腾了多长时间，基本上都快烧干了。

　　楚陵迈步走过去，扬眉道：“圣子打算在这野餐？吃的呢？”

　　手中的叶子停顿了片刻，圣子懒洋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而后伸手一指。

　　楚陵下意识向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而后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怔。

　　树后藏着个满脸惊恐的少女。

　　那少女脸上满是狰狞可怖的伤痕，夜色中看来触目惊心。

　　楚陵嗤笑一声：“她是吃的？”

　　“其中一个。”

　　圣子垂了垂眸：“我来时见一群人在割她们的肉煮了吃。”

　　楚陵：“……”

　　楚陵拧了拧眉：“那其他人呢？”

　　“我记得不要轻易动手来着。”

　　圣子道：“但一个人要来拉我，我不小心把他的手扯下来了，其他人吓跑了。”

　　楚陵道：“那来拉你那个人呢？”

　　圣子道：“他没再来招惹我，我也没有再理会他。”

　　说着，他又抬手指了指那个少女：“那个人被她乱刀砍死了。”

　　楚陵：“……”

　　楚陵没有说话。

　　圣子看着他的眼睛：“人间就是这个样子吗？那似乎跟魔界也差不多。”

　　“弱肉强食，无论在哪都是一个道理。”

　　默然片刻，楚陵道：“不过也并不全是这个样子的，只不过这里秩序很混乱。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圣子轻轻“嗯”了一声。

　　他站起身来：“那我不要在这里了，我不喜欢看这些。”

　　他很少如此直白的说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楚陵点点头。

　　见他们似乎要走，那个一直躲在树后的少女忽然冲了出来。她“噗通”一声跪在圣子面前，哀求道：“公子！我已经没地方可去了！求求你……”

　　“求你行行好收留我吧！”

　　“我一定会任劳任怨服侍你，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的！”

　　少女瘦弱的肩背不断抖动着，显得柔弱又可怜，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保护欲。

　　可惜那张脸如今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楚陵侧转头看向圣子。

　　如果是他遇见这种事，他是不会管的。

　　弱者愤怒，抽刀向更弱者，本来就是常态。

　　这世上不平之事太多，凭一人之力，再怎样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若对方没有能力自救，那他也不会多管闲事。

　　可他一时间不太能拿的准圣子的想法。

　　对方身上总是有一种孤高渺远的神性。

　　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但楚陵却非常清楚，他之所以愿意长留千重宫，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不愿魔族再起内乱。

　　或许圣子会对这个少女有怜悯之心。

　　但他们偷偷跑出来可以，带人回去却是不可以的，肯定会惹出来不少麻烦。

　　而且一个没什么修为的普通人想在魔界生存下去，定然会耗费他们不少的精力。

　　如果圣子真的要选择帮助这个少女，他肯定不会帮忙收拾烂摊子的。

　　越是强大的人越不可以这么天真。

　　这点他要让对方明白。

　　“我不需要人服侍。”

　　“更不需要人报答。”

　　少年淡漠似冰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唤回了楚陵的思绪。

　　他不由得微微怔了怔。

　　少女脸上的惊恐之色更浓郁了。

　　她伸出手，试图去拽圣子的衣袍下摆。

　　然而只是抓了一个空。

　　圣子淡淡道：“我身边不适合你，如果你救不了自己，我也同样不能救你。”

　　少女愣住了。

　　圣子走过去拉住楚陵的手，笑道：“走吧。”

　　看他们竟然要走，铺天盖地的恐惧感席卷而来，少女的眼睛几乎要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她嘴唇动了动，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她连话都没有说出来，面前却早已经不见了那两个少年的身影。

　　唯余一缕清风，吹起漫天落叶。

　　…………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楚陵靠在一棵大树旁，盯着少年那双琉璃般的紫色眼眸。

　　他缓缓道：“我还以为你会救她。”

　　每次和圣子对视的时候，他都会有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仿佛是在和自己对视。

　　比起楚陵流露出来的疑惑，圣子则显得很是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他指尖不知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片翠绿欲滴的叶子：“我可以救她一时，不能救她一世。”

　　楚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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