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反悔
离了崖端, 魏砚牵着她的手,大掌牢牢包裹,雪停了, 他一步一步在前, 沈瑜卿踩着他的脚印。
已是走了许久, 沈瑜卿望着他的背影依旧心口砰跳如鼓。方才她受了穿肠花的毒,若不是魏砚及时带着珠子回来她必然已经没命了, 只是她未想过魏砚会说出那番话。
她目光凝住片刻,魏砚忽停住身,脸朝向她。
沈瑜卿对上他漆黑的眼,呼吸缓下,开口,“怎么了?”
“不想等你父亲的信了。”魏砚眸色深深, 一手握住她的腰,沈瑜卿被他一带撞到了他胸口。
“什么意思?”她听到自己出声, 是轻的, 像是预料到什么, 目光落到他脸上。
魏砚眼盯着她,“我这些年浪荡一身, 除却这条烂命一无所有。”
沈瑜卿眼睫轻轻颤动, 唇瓣微阖,呼吸放到极缓。
原本停住的雪再次飘落,化在他的眼角, 染上一片湿。
“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想过以后,现在我有些想了。若你愿意, 我们现在就成亲。”
沈瑜卿眼眸微动, 怔然地看向他, “我们不是已经成过亲了?”
魏砚牵唇,“那时是我混蛋,早知有今日,当时必要将礼数补全。”
沈瑜卿记起前事,他浪荡下流历历在目,眸色又淡下来。
“你还提那些事。”
魏砚吻着她鼻尖,“总不能当没发生过。”他低着声,“方才我从崖底爬上来,你昏倒在地,呼吸微弱,脉搏几近于无。我不懂医,能做的只是把珠子给你,祈求上天看在我赎了这么多年罪的份上眷顾我一次。”
沈瑜卿咬住下唇,听他继续,“你可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
“什么?”沈瑜卿问他。
魏砚道:“当时我在想,我们成亲礼数都不全,若你不在了,你父亲执意将你带回上京,我死了都不能和你在一起。”
他哑着声,目光凝在她脸上。
沈瑜卿心口像被人狠揪了下,垂落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唇启开又合,终究是没说一个字。
雪落到她耳尖,魏砚抬起头,对着茫茫旷野,低矮连绵的山道:“我在漠北十余年,对这一草一木都极为熟悉。不如就叫这山川草木为见证,你我二人自此结为夫妇。”
沈瑜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满目的白。
“你想好了?”
魏砚一笑,“这些话原本打算回上郡同你说,但现在我不想再等了。”
他说完,革靴退一步,让出距离,宽肩笔直,身姿利落挺拔地对着她,双手甫一抱拳,脸上从未有过的郑重,“漠北淮安王魏砚愿求娶上京沈氏女沈瑜卿为妻,此生缔结连理,白首永偕,至死不渝。”
他微躬着腰,双拳抱紧,手背脉络清晰分明,只给她乌黑的发顶。
雪纷纷扬扬,沾到她眼睫,不多时就化了。
“这便就完了?”好半晌,沈瑜卿启唇,在风中开口。
魏砚徐徐站直身,在寒风里听清她说的话,几欲要被气笑了,一把带过她的腰,“你还想怎样?”
沈瑜卿忽然开口,“我阿娘身体不好,不能受过多颠簸,家里又只有我一个独女,以后我大半的时间可能都会留在上京。”
她眼看着他,月匈月甫稍许起伏。
魏砚呼吸沉沉,“我可以等,左右孤身这么多年了,不在乎多上那几月。”
沈瑜卿轻声,“日后你若是敢反悔我便再也不见你了。”
“我倒是怕你反悔。”魏砚搂她愈发得紧,眼里低低地笑,“答应了?”
沈瑜卿偏过脸,心口已然跳得紧了,眸色却淡着,轻“嗯”了一声。
魏砚脸挂着笑,一手抬起她的下颌,唇低着覆了过去。
呼吸愈发快了,沈瑜卿推着他胸口,他亲得要比以往都重,有意般地作恶。
沈瑜卿被迫仰着脸,他钳住她的下巴,雪肤上一道泛红指印。
心头跳动得厉害,她眼睫轻颤着,眼里一片水雾。
稍许,他才放开她。
他呼着气,气息缠绕在一起。
魏砚含笑,“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沈瑜卿被他亲得没力气,半软在他怀里,呼吸缓和,没开口问他,料想他是说不出什么好话。
见她不理,魏砚自顾道:“我现在想把浪费的这些日子都补回来。”
“回上郡后就无事了,你我也能好好做些正事。”
沈瑜卿听到他口中的正事,耳根不自觉地发热,兀自骂了他一句下流。
彼时天差不多暗了,将有夜幕降临,不能再过多耽搁。两人一路往回走。
风雪大,魏砚解开胡服,全罩在了她身上。
沈瑜卿贴着他的胸口,一阵烫热,他肩背宽厚,足以抵挡所有的寒风。
深夜不能多行,两人回到先前的草棚,魏砚生了火准备再留一晚。
没有那群商人带来的毛毡热汤,魏砚直接解了自己的胡服铺到地上,他里穿中衣,衬得宽肩窄腰,臂肌喷薄有力,野性十足。
沈瑜卿坐着他铺地的胡服,“你冷不冷?”
魏砚在生火,昏黄的光照他半张脸,勾勒出深邃的眼,□□的鼻。
火生得旺了,他抬起脸朝她看,起身几步走过来挨着她坐,臂张开,搂住人亲她侧脸,“心疼我?”
沈瑜卿哼了声,“爱穿不穿。”
魏砚盯住她的脸,嘴角始终扬着。
白日下了雪,到夜里连上,风猛吹,沈瑜卿畏冷,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魏砚抱着她像在抱一块冰,他皱眉,目光滑过去看到她沾湿的鞋袜,走了一日必是已经湿了。
她坐着,魏砚弯腰过去抱住她的脚。
沈瑜卿蓦地一惊,下意识就想把腿抽回来,“你做什么?”
魏砚手锢得紧,没让她动,“鞋袜湿了,容易着凉。”
确实湿了,走了一路太冷,冻得她失去知觉,就有些感受不到。
魏砚脱下她外穿的鞋,里面是一双雪白的罗袜,潮湿着,是沾了水。他继续将罗袜脱下来。
粗粝的指腹擦过她的肌肤,一阵怪异的麻,从脚踝到了全身。
沈瑜卿别开脸,耳根已然涨红了。
魏砚将鞋袜搁置到一旁,握着她的脚踝,眼看了会儿,一片雪白的肤。
“脚怎么这么小?”魏砚掌握着,像冰一样,他手托着放到怀里捂。
足心抵着他胸口,沈瑜卿忍不住动了下脚趾,想抽回来他却握得紧。
“你下不下流。”
魏砚咧着嘴,“这就下流了?”
沈瑜卿抿抿唇。
他胸口烫热,一股暖流从足下熨烫至全身,要比方才暖和许多。
过了一会儿魏砚捏一下她的脚背,“先睡,我把湿衣裳烤烤。”
沈瑜卿收回腿坐到里,胡服仅够一半,魏砚又将中衣脱了铺到下面,接到一起,“躺着睡会儿。”
他赤着,露出精壮的腰身,肌理流畅,不同于她的白,他更偏向于长年烈日暴晒下的古铜,是最原始的野性。
“你穿着吧。”沈瑜卿眼敛起,他俯身,她鼻尖几乎擦过他的胸膛,鼻下都是他的气息,蛮横霸道,她眼却始终没看他。
“我不冷。”魏砚有意将她圈在怀里,含了下她的唇瓣又放开,“快睡,有我守着。”
他说完便走了,压迫感离开,沈瑜卿回过神,看到他手里拎着她的鞋袜烤在火上,移开眼,侧身躺到他铺展的胡服。
胡服厚实坚硬,躺在上面并不舒服。沈瑜卿背对着外,耳听着火焰燃起的噼啪声,眼眸动了下,慢慢合了眼。
至下半夜魏砚添了回柴,她的鞋袜烤得干了,他才起身过去。
里面的人已经缩成一团,脚趾蜷缩在一起。
魏砚蹲下身,耐心地给她套上罗袜,又穿了鞋。他眉眼专注,好像在做一件极为细致的事。
沈瑜卿并没睡熟,感受到他的动作已经醒了,慢慢翻过身,面朝着他,“你也睡吧。”
魏砚应了声,侧过身躺到她身边。
胡服没多大,都被她躺着,魏砚身下是枯草,下了雪,枯草发潮,硌人又难受。
沈瑜卿眼睁开了,与他对上,火光昏黄,照着他的脸并不清晰。
“冷不冷?”沈瑜卿问。
魏砚笑,“有你在热着呢。”
沈瑜卿淡淡地敛起眼,坐起身也解了自己的胡服。她里面是雪白的襦衫,紧贴着身。
魏砚目光幽幽盯着她。
胡服解下,沈瑜卿将衣裳展开,自己先躺到里,胡服盖到身上,给了魏砚大半。
“还冷吗?”她问。
“还说不是心疼我。”魏砚笑。
他两臂用力,干脆把人一提,让她趴到自己身上,胡服盖下,刚好遮住两人。
沈瑜卿贴他胸口,眼还怔着,两人贴得太紧了。她下面是齐胸的襦衫,白玉般的肤,两只挤在一起压着他,他一低眼就能看清。
“这样不冷。”魏砚先开口。
沈瑜卿动动唇,没再说什么。
“东西拿到了吗?”
两人一路回来,被他说着成亲,沈瑜卿才记起来那件事。
魏砚心思不在,眼眸垂着,答得漫不经心,“拿到了。”
“羽林令?”
“嗯。”
沈瑜卿正过脸问他,“你拿到后打算怎么做?”
魏砚:“没想好。”
沈瑜卿不禁看他,不相信他还没想好。既然能猜到里面是什么东西,冒着危险来取,必然是十分重要,依照他的脾性,不可能没想好。
魏砚手臂环着她的腰抱紧,低声,“我有些冷了。”
方才还嘴硬,这么快就冷了。
沈瑜卿没多想,“你先将衣裳穿了吧。”
“不用。”
“那怎么办?”
魏砚咽了咽喉,吻住她的颈,脸埋过去。沈瑜卿低眼只看到他乌黑的发。片刻他手也过了去,指腹修长粗粝,不过几下很快就让她到了。
魏砚松开她,眼里有笑,低声,“还冷吗?”
沈瑜卿脸晕得发红,趴在他胸口眼睫颤颤,只呼吸着,一句话都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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