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平霖将车子开进院落,熄火停车。从车窗那隐约看见成匈好像拉着一个人,偷偷摸摸的从正厅的侧门出来。他嘴上嘀咕着:“这天还没亮透,小二爷怎么起的这么早?”
“怎么了?”
陆一曼下了车,顺着平霖目光所及的地方瞧着,只看见成匈掩着一个女子悄悄往外走,行为甚是可疑。她冷不丁的喊了一句:“成匈!”
成匈顿住,松开纪汀芜的胳膊,僵硬的转过身子。眼看着陆一曼正欲往这走,他慌张的四下一顾,一只手伸到前面使劲摆了摆。陆一曼没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大步走到他跟前,笑道:“成匈,这么一大早的你出去做什么?后面的......是谁?”
他因为紧张,嘴里含糊不清,满腹的话不知怎么编造。纪汀芜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袖,成匈这才开口说:“一曼姐,我带朋友来家中玩,现在她家里有急事.......家中的人一时半会也不能接她,所以我亲自去送送。”
“瞧你这话,前句不搭后句。你年龄也差不多了,没必要这么藏着掖着。平霖刚把车停在那,不然我让平霖送送这位姑娘?”
“不不不。”成匈赶紧回绝,一曼一脸疑惑:“怎的了?”她往成匈身后看,纪汀芜把头埋在他后背,不敢把脸露出来。
“得了得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你先送她回去吧,要早些回来,不要让家中的人担心。”
“知道了,一曼姐。”
成匈拉着纪汀芜,侧着身子挡着她的脸往外一步一步的移。就在成匈一位陆一曼走了的时候,陆一曼突然叫了一声。
“伯赢在家吗?”她笑道:“我来给他送点东西。”
纪汀芜猛地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陆一曼,见她同样是诧异的盯着自己,于是复又低下头。
“等等。”
陆一曼虽是喊住他们,但还是不知怎么开口,迟疑了许久,才沉住气缓缓吐出一句话。
“路上小心。”
话毕,便站在原地看着纪汀芜在成匈的掩饰下极其小心的走出了大门。她呼了一口气,死死的攥着手中的怀表。她抬起头看着楼上某一处的窗户,依旧是紧紧合上,里面的帘子也严严实实的拉上,她心里仿佛千钧重的石头稳稳当当的放在地上。可是仍旧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上了楼。
芬姨刚醒,就听见客厅有响动,她急急忙忙出来见到是陆一曼,心里好似乐开了花:“哎哟我的一曼小姐,你可算来了,三爷近几日心情不爽快,你且上楼看看他。”
“他醒了没?”
芬姨笑道:“只要你去,他不就醒了?”
她含着笑蹑手蹑脚的走上楼,生怕霍伯赢没醒自己又会吵到他。等到了卧室门口,她推开一点点门,透过门缝看见他还在睡着。身上的被子都蹬掉在地上,她到屋里把被子从地上拾起来轻轻盖在他的身上。
握住怀表的那只手突然被他牢牢扯住,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躺在床上还在熟睡的人,听到他似乎在呓语。陆一曼贴近了些,隐隐约约听见他在说:“阿芜。”
她有些恍惚,手却任由他握着,耳边一阵有一阵传来他的声音,她听得分明而又清晰。
“阿芜。”
“阿芜,原谅我。”
她用力抽开手,身子因为他的力道往后退了许多步,之后颓然的跌坐在地上,胳膊撞在了一旁的桌子角上。陆一曼疼的呻吟出来,霍伯赢突然起身,好像还没有睡醒的模样,惺忪的眼神疑惑的看着地上的人。
“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给你送东西。”
“什么东西?”
她突然想起来,怀表已经不在自己手中。一想到刚才跌倒,她明白许是掉在地上,她跪在地上,几乎是用爬的姿势往柜子底下椅子底下四处看,终于在床下的一边看见了那块棕色的怀表。她赶紧从地上拾起,用衣角使劲擦干净。霍伯赢就这么就看着她,看着一个状似发狂的人在奋力擦拭一块明明很干净的东西。他心里无奈至极,然而又不能表明。只好默默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只有陆一曼自己知道,她擦的是怀表,也是一个人,一个她望而却步的人。
“拿过来吧。”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出神的看着床上坐着的人,一字一顿的说:“这是我给你买的怀表。”
“我知道。”
“三爷,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她依旧跪在地上用手指着自己:“我!你看看我!三爷,你看看我!我可以做到的,我可以让渡边本本分分的回日本,不再给你生事端!三爷,上一回不是我的过错,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再也不愿见我不愿与我说话,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偏远的地方置之不理。三爷,这半年来,你让先生教了我那么多东西,让我认识那么多人,难道我所学的我所拥有的就只能用在一个人一件事上吗?我可以去接近渡边,你要信我啊三爷。”
“我并非是不信你,只是这件事你做不到。”他起身穿上衣架上那一身已经整理好的军装:“大哥很了解渡边,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无论我们这边有什么动静,有什么谋划,他都会比我们先一步知道。上一回的事还不够让你看明白吗?渡边已经看清楚了,已经......”
“三爷!”陆一曼眼见霍伯赢要出门,她死命的抱住他的腿:“三爷就没想过是霍家的人将事情说出去吗?就没想过自己身边也会有渡边的人吗?”
他的眼鄙夷的瞅着地上的人,戏谑着说:“身边的人?知道这件事的除去我大哥和那个一命呜呼身世可怜效忠我霍家数年的郑集,便只有你我知道,连我母亲和父亲都不知晓此事。你的意思就是,是我大哥走漏了风声,是我大哥帮了渡边,也是我大哥背叛了整个北地背叛了整个霍家?”
她想要解释,急忙摇头:“一曼并非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说说看话里又是什么意思?”
“我陆一曼对天发誓,从未与任何人讲过,连在外提起都未曾有过。三爷,你好好想想,许是郑集或是大少爷在外喝多酒说漏了嘴......”
他再也听不下去了,挥挥手,扶着自己的额头。陆一曼的声音渐渐有了哀求的哭腔:“纵使不是他们,纵使是渡边他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我恳求三爷可否让我接近渡边,可否让我尽自己的能力去帮你,去好好做成一件事?”
“你这副面孔他都已经记住,再去能有什么用?”
“只要三爷愿意,只要三爷不丢下我,一曼自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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