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伯赢有所动摇,他索性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朝在地上的人说:“你说,是什么法子?”
“这是一曼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好,三爷......就不要多问了。”
他冷哼一声,不带一丝情感:“在他手里死了的人什么样子都有,你当真不怕?”
“为了三爷,一曼又有什么可怕的?”
她的语气坚定而又决然,似乎已经有了为了一切不惜赴死的决心和勇气。她心里也是清楚,霍伯赢向来欣赏能人,只要她能做好这件事,就算稳稳当当的迈出第一步。陆一曼将怀表满怀期待的交给霍伯赢:“这是我今儿刚买的,店里的人说这表是英国货,整个北地只有他的店里有卖。我也没去过英国,不知道这个表究竟如何。但我想着,既然少见,总不会是不好的东西。三爷,你看看可喜欢?”
他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就接过来放在桌子上,再也没多投入半分留意的目光。陆一曼就这样看着他刚才所有的动作,看着桌子上冰冷的怀表,看着面前不属于自己的男人。
她握着霍伯赢搭在椅子上的手说:“既然做错了,为什么不去好好给她说清楚?三爷这般折磨自己,实在是太不明智。”
他闻言一怔,却只问了句:“你还知道什么?”
陆一曼干脆的站起来,听了他的话,心里一处极堵得慌,更别提有多伤感。
“三爷手中之刃何其多,我不过也是其中之一。多少该知道的事,不该知道的事,我有分寸。”
霍伯赢自认再无话可说,道了句:“军中还有事,或许大哥已经开始练兵了。我先行一步,芬姨会好好招待你。”他匆匆往外走,陆一曼情急之下只好说:“我见过她,不只是在渡边的慈善宴上。”
“谁?”
“你心心念念的人,不就是那位纪家的小姐吗?”
霍伯赢一把拽住她的手,生怕她再说出一句关于这些年的事。他恶狠狠的质问:“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你每日都要看着那张早就已经发黄了的照片,我自然是记住了她的神情,她的模样。她回国的那日我就知道了,一月初九,百乐门设宴款待周家的人。那一日我在台子上,人群中一眼就望见了她。她挽着父亲的手,步步曼妙生姿,叫人不注意也难。后来她与两家的人起了争执,自己一个人跑回家。那周家的人倒是追了出来,若我没记错,三爷与周家的小少爷也算是有一年同窗之情吧。”
他松开手,听她慢慢讲下去。
“之后的事就没什么。我不知你与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我不想再看见你这样,不想再看见你背着所有人看着她的照片,我也不想再看见你夜夜梦中念着自己未了的心事,念着她的名字!”
她一下子说了那么多,加之情绪渐进崩溃有些喘不上气。她看着面前的人,依旧是当年施恩自己的那位军官。如画的眉毛似乎飞入两鬓,轻薄的嘴唇抿在一起。细细想来,刚才那番撮合的话说的又不合时宜。可她来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么想,明明想着要如何去抓住霍伯赢的这颗心,怎的平白无故将这纪汀芜牵扯了进来。陆一曼顿时清醒,缠绕在一起的思绪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整整齐齐的拨开,展露出来的是那一个个清楚分明的想法。她平定自己的情绪,柔声说:“我本应无牵无挂的随奶奶离开这个人世,倒是你不吭不响的闯进来我的生活。三爷,我想好了,只要你点头给我这个机会,我就能心无旁骛的去做。”
“若你真的想好了,这件事从今天开始便只有你与我知晓。一曼,你必须清楚这事急不得。渡边的身边鱼龙混杂,要是遇到了难办的事,真的急红眼,纵使......”
“纵使是你也未必会保下我?是吗?”她仰面看着明晃晃的天花板,记忆里的三爷从始至终都是这样。“我明白,我也懂。三爷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年的时间,又怎会因一把小小的刀刃断送自己大好的前程。可若是她为你做事,我想你定会不顾一切的保下她,这多年的打拼在她面前又值得了什么?”
她突然又把门打开,赶紧把刚才放在桌子上的表拿过来塞到霍伯赢上衣口袋里。
“我说错了,三爷根本不会让她去冒这个险。可我愿意,即使这是一条没办法回头的路,即使我知道你的心意和这件事的后果,我也愿意。像我这样卑贱的人,渡边回国这样危险的事,自然是由我去做。”
霍伯赢再也不说话,径直走出卧室的门,独留着陆一曼一人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她环顾着整个房间,墙上挂着的几张合影,都是霍伯赢从英国寄回来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正是意气年少的模样,陆一曼静静看着,积蓄的欢喜也越发浓烈。她走到桌子旁,手拂过那个人常常趴着的位置,拂过那张供他休息的椅子,以至于桌子上他用来写字的笔,用来把玩的木雕,陆一曼都有仔细看过。她打心眼里认为,爱一个人,就是要与他生生息息的有所关联。
她索性坐在那张红木椅子上,曾经自己从没坐过这个位置,更没有像今日这样坐在这里不放过分毫的观察这间房屋。椅子正对着的那张抽屉半开着,她记得平日里霍伯赢总会小心翼翼的锁起来,今日许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他走的匆忙没来得及上锁。抽屉里隐隐约约放着一个小盒子,陆一曼耐不住好奇,四下张望,见门和窗户都已经紧紧闭上,她这才敢偷偷的把抽屉拉出来,抽屉里的盒子瞬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这是一个精巧的盒子,只有一个手掌的大小,盒子面上雕刻着繁杂的花纹,四周镶嵌几颗碧绿的珠子,一眼看上去就不像是寻常店铺能买到的。
她还是打开了。
映入眼中的是一小小的布袋,霍伯赢把这个东西装的那么仔细,一定是非常重要的物品。她将绳子拉开,看见袋子里面放着一张折叠的纸,一张照片和一枚戒指。
照片上的是她捧在心尖上的霍伯赢和纪家的那位小姐。纪汀芜穿着一身洋人都爱穿的裙子,白裙子很长也很精美,一直拖在地上。她的头上戴着小小的头纱,衬的她更加温婉可人。纪汀芜一只手挽着霍伯赢,另一只手捧着一束花,脸上挂着的笑容像冬日里的暖阳,照的人心温暖。
陆一曼记得那叫婚纱。
她曾听那些名流说,这件裙子只有结婚时才可以穿。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慌忙打开那张折叠的纸,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短短几句,字字灼目。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原来她爱的三爷早已经娶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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