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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五章:荞面条


  今年山上的活计他们姐弟三个做的多,往年就是要也赶着忙活,但她爹娘多是悠着点的,偶尔还雇人帮工,所以折腾来折腾去并没去他们什么事情。

  今年不同,自从开春之后,跟着上山种地、除草、间苗,哪样他们都忙活过。特别是小小和二小两个,她爹娘今年家里地里的,是没少让他们干。

  这不秋收,帮着家里掰苞米,又山上割了谷子,剩下的几块庄稼地,他们也没闲着,天天都是跟着上山的。

  接着的活计就是割高粱。

  先生在家抄书,除了割谷子那次,跟着山上吃了烧烤,然后整个秋都是学堂待着的,争取在文渊阁弄好之前,他的书,也抄好。

  运回来的几车谷子在门前的场院里堆成了一个高高大大的谷子垛,谷穗子冲着里,谷秸秆在外,围成一个大大的圈。四周是苞米的秸秆,立着放了好几排,靠着墙,围了大半个谷垛子,远远的看着,全是金黄黄一片,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高粱就和别个不同了,熟透了的高粱穗子是红彤彤的,很是惹眼。特别是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一下就能分出来。

  她家里的高粱种的不多,全是自己留着吃用,多是在夏天,弄成高粱米饭或者高粱水饭,隔三差五吃上一顿,也有拿着自己酿酒的,但是他家没凑这个热闹,嫌麻烦,多是坐上几顿饭,吃个新鲜,也就够用了。

  割完了苞米、谷子、高粱,家里的豆子,也该收回来了。

  豆子种的样式多,又是黄豆、黑豆,还有绿豆和芸豆,全在地头靠山的那一片种的。豆子收秋和谷子、荞麦是一样的,靠地皮用镰刀把豆子秸秆一拢一拢的都割下来,然后用草绳子捆好,因为熟透了的豆子会炸开,所以来回都是小心搬运,用车拉到家里,和谷子一般,垛起来,再晒上几天,都硬实了,再打场。

  他们姐弟三个天天没落下,吃过饭,就跟着她爹娘去山上,二小头几天兴冲冲一直乐呵的不行,忙了几天之后,高兴劲过了,加上她也没闲心天天都弄烧烤,所以兴致是越来越少。

  偶尔有时候吃过早饭,就蔫蔫的看着她娘,糯糯的问上一句,“娘,今儿还要跟着上山吗?”

  或者乖乖的瞅着炕上的书本,“娘,我想家里看书。”

  她娘不知怎么想明白了的,这个男子汉光读圣贤书还不行,还要扎根土地里,山上家里的活计都要做做,吃吃苦,也算是有割好的身子骨,所以无论二小怎么耍赖,都是要跟着去山上,就是一天弄割几根,也是要风吹日晒的感受这秋收的意味。

  小小是懂事多了,每次山上都会带着书卷,得空就拿出来翻上一两页,然后一边背书一边还不忘手上的活计,忙了这一阵子,小小镰刀也用的习惯,身子骨也结实硬朗多了,晒的黑了些,但是看着可比之前学堂里一直读书那白白净净的小脸蛋好看不少。

  二小也是带着书卷的,他的书卷多是一直拿在手里,就是一手拿着小镰刀,另一只手也是拿着书卷,一直不离手,活计虽说做的少,但是学问是一点都没落下,书背的倒比以往还多呢,而且记得还牢。

  她最喜欢割的是荞麦,对,荞麦,因为他们一家都喜欢吃荞麦面。荞麦面的面条,荞麦面的饺子,还有荞麦面的饸饹面。

  割完了豆子,终于到割荞麦了。他们一家齐上阵,一个上午家里的那块荞麦地就都收拾妥当了。今年的荞麦长的也好,她爹说荞麦粒大,还实成,碾成荞麦面,肯定劲道。

  就是这股馋劲,她一个上午的活计可是没少做了,割好了荞麦,你一抱我一抱的又都把荞麦抱上车,拉到家里,垛起来,和其他庄稼一样,都是要先晒上几天的。

  山上还有芝麻、花生、瓜子,他们也跟着用了两三天的工夫收回来了,立着、摆着、或者堆在场院,很是壮观。

  往年他家都是一边收秋一边打场的,今年她爹娘说先都说回来,山上的忙完了,家里打场就一起弄,不着忙。所以等他们把山上的庄稼都收回来,家里门前场院,已经是堆的满满的,不管是庄稼和秸秆,一块接着一块,除了空出来打场的地,四周全是让庄稼给占去了。

  二小要是新鲜的豆腐和荞面条,所以她爹最先打场的就是黄豆和荞麦。

  她娘家里忙活,又是去作坊张罗又是家里准备做豆腐和碾道磨面的,他们姐弟几个就跟她爹一起,一直场院里帮着打个指应。

  先是黄豆,把从山上割下来,已经晒好的黄豆连着秸秆往场院铺上一层,用挑了家里的一片马,拉着磙子,一圈圈的一直压到黄豆从豆荚里出来,大大的,黄黄的,一个挨着一个,在压碎的秸秆中露出半个胖乎乎的身子。

  因为是要先弄出来一些要泡上,尽快泡好去做饭里磨,所以出来了一层以后,她爹就用粗一点的筛子筛出来不少,弄的干干净净,放到袋子里,然后看着差不多,就让她拿家去给她娘,先泡上,尽快做豆腐。

  打场的庄稼一般是要打好几遍的,一直到秸秆里一点庄稼都没有才算完事,所以她爹头茬弄出来的黄豆,剩下的秸秆,她爹又继续用磙子一圈圈的压,然后又是筛,如此反复,知道一点黄豆都没有,才把已经细碎的秸秆收起来,留着喂牲口。

  她爹和小小二小弄完了黄豆,接着就是压荞麦。荞麦和豆子是一样的,直接铺在场院,然后一圈圈的压就成,只是压好之后用筛子晒完一遍之后,还要用风车扇上一遍,把精细的荞麦过滤出来。

  她和她娘屋里泡黄豆,因为作坊里收秋也放了假,空了几天,她们娘俩又把研磨的碾子都洗干净,收拾出来,等着今儿晚些时候荞麦好了,压上几簸萁荞麦,晚上吃荞麦条,卤子她娘都想好了,因为有羊杂,她娘说弄个羊杂汤,这个季节吃,最是好。

  她爹前院打场,荞麦还没出来,这个档口,家里收拾完,她们娘来也没闲着,要开始腌菜了。

  之前菜园子收的菜,已经都备好,该腌上了。

  家里年年的咸菜都是她们娘俩腌,已经成为习惯了,而且她家的咸菜腌的也越来越好吃,都是根据往年的经验,年年都有改进。比如几年,去年的腌黄瓜都点咸,放了些蒜瓣进去,还挺好吃,所以今年就会稍微少一点盐,还会多在腌黄瓜里放一些蒜瓣。

  她娘把家里菜园子出来的不管是根还是叶子,都留着了,比如萝卜的樱子。她娘蔫蔫都会把家里的萝卜樱子留出来,洗干净,晒上几天,然后找个大坛子,和盐咸葱叶子一般,也给腌上满满一大坛子,一点都不剩。

  家里的茄子、白菜、辣椒、萝卜、大葱、大蒜但凡菜园子出的,能吃的,能腌的,她们娘俩都会琢磨着样的给腌上。

  因为山上的秋收完,她们娘俩就有些日子空闲,能好好琢磨了。还能一边腌菜,晒菜,一边做上几锅新鲜的豆腐,碾上一袋子荞麦面,等打出来谷子,还能吃上今年的新小米,瓜子和花生下来,更是能加瓜子油和花生油,而且芝麻还能弄芝麻盐子和香油,想着眼前这一堆的盼头,就有些等不及,很是有盼头。

  家里还要腌酸菜和腌鱼,虽说有池塘,大冬天的造个洞,也能捞出来吃个新鲜的,但是她家腌鱼已经成习惯了,年年都会腌上一坛子,十多条,大冬天的时候炖个菜和豆腐之类的,她娘说,味道是不一样的。

  忙活了一整天,终于吃上了心心念的荞面条,羊杂的卤子。还有南瓜土豆、红烧肉、辣椒炒肉、排骨炖的萝卜。

  面条是她爹手擀的,很是细,还劲道,新出的荞麦就是比陈的要好吃的多,那股新鲜和劲道的劲,吃在嘴里,一下就能吃出来,别提有多舒坦了。

  特别是忙活了一整天,累是累,但是一吃到这热乎乎新出锅的荞面条,还有好吃的家常菜,桌子上坐着的,都是家里亲近的人,更是别提有多愉快了。

  二小吃的最是欢腾,胖乎乎的脸蛋吃的满脸都是汗,红彤彤的,汗顺着脸蛋留下来还不知觉,一直把小脑袋瓜闷在大碗里,眼也不眨,话也不说了,光顾着吃。

  “好吃,好吃,”这已经是第二碗,还都是大碗,只一会工夫,就又光光的,吃完还不忘吧唧了两下嘴,然后两手捧着碗,递给她娘,“娘,我还要吃。”

  “都两大碗了,吃多了积食,大晚上的,娘给你舀点面条汤,你喝口。”

  她娘从炕沿上要给他舀点汤,二小就不乐意了,撅着嘴,很是不乐呵,“娘,我姐都吃三碗了,你看看,她还在盛面条呢,我姐,我姐为啥能吃那么多,我就要喝汤啊?!”

  。。。。。。

  她,她不就看这荞面条好吃,菜也好吃,加上一整天忙活的都是为了晚上这一口,所以一时没忍住,吃了三大碗之后,还想再捞上两筷子,继续吃个撑。谁成想,二小那孩子一直记着,数的比她还清楚,她拿筷子捞面条的手是继续捞也不是,不捞了也不是,很是尴尬了几秒钟。

  “你姐从小就能吃。”她娘转头看了她一眼,给二小舀了一勺子汤在碗里,还用筷子也给捞了几根面条,意思意思一起放了进去,“你看你姐比你还胖呢,就是吃的多。”

  好在吃饭只她娘和二小他们三个,她爹和先生小小在东屋,没听到。要是听到了,她这面子更是没处放了。

  “咳咳,”她干咳两声,把正捞面条的手尽快捞了两下子,面条也放在碗里,又是大半碗。倒了些羊杂的卤子,加了一块红烧肉放上头,笑着对二小说,“姐姐比你大,还比你高,姐姐跟咱娘忙活一天了呢,又累,所以吃的呀,自然是比你多了点。”

  “你呢,”她吃了一口面,又把红烧肉放嘴里,真真的好吃,接着说,“再大些,就会比姐姐还要能吃呢,所以放心好了,用不了几年,就这面条,你要是乐意,就是吃五六碗,咱娘也不管你。”

  她娘听了笑,“要按你俩这种吃法,可得有些银子养活了。”

  这炖饭吃的最是好,荞面条,也是今年吃的地一顿新粮食,还是家里人都爱吃的,就是她爹娘提前有准备,多和了面,也是刚刚好,一点面条都没剩下。要不是大晚上,怕积食,还少吃了些,要是放中午,怕是都不够。

  吃过饭,先生去了上院,他们一家五口都在东屋,他们姐弟三个在书桌前抄书,点了两盏煤油灯,她爹娘就在地上的光亮,坐在炕稍,也拿着纸笔,算的是家里几年的收成。

  她偶尔也听了一两句,说是庄稼收成好,比往年要打不少粮食,但是家里多了好几匹马,需要过冬的草料怕是不够,还是要多准备准备,山上去割或者买上一些,好过冬。

  还说明天做豆腐,做好的豆腐给下院送上几块,还有今天新加的荞麦买,也送送去,先尝尝鲜。

  再有就是等瓜子和花生弄出来了,要加油,芝麻弄的香油也要留出来一下。算来算去,家里要全全的收拾妥当,少说也有十天半个月,特别是文渊阁也收拾的差不多,下院大爷的架子和她爹弄的牌匾再起早贪黑弄上几天也能放的放挂的挂了,还有抄书,也抄了大半,能摆上去,马上就文渊阁就能开门了。

  “对了,孩子爹,你说要不要给府城捎过去一些?”

  “给景哥?”

  “不单单景哥,还有田家和梁家公子,”她娘和她爹嘀咕,声音虽小,她听的也真切,“今年咱家的庄稼两个公子哥也是没上跟着忙活,山上山下的,特别是梁少爷,很是上心呢。”

  “种地,割草,松土,哪样都没落下过。”

  “这庄稼收成了,再怎么说咱收拾妥当了,各样都给捎过去一些,也好的。”

  “而且两家给咱们的东西也不少,又是学堂书卷笔墨的,又是吃的、用的、喝的,哪样都没少过。”

  “咱这乡下人家,也没的珍贵的礼,就这点粮食,要是人家不嫌弃,咱给弄好稍到府城,各家尝个新鲜,也算是咱的心意了。”

  “这个是,这个是。”她爹点头,“那成,等都弄好,各样都捎过去一些。”

  “还有瓜子油花生油之类的,也给稍去,这些现成的荞麦面啊,也都给弄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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