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六章 出走风波（续）
相比起那两位马老板，面前这个俊逸青年的崛起无疑更有传奇色彩，从网吧开始向产业链上游攀爬，从打造国产网游到社交网络，再进军电商行业，并大肆收购、孵化项目作为布局……
虽然只是通过在座其他几个人的言语稍微提及，但吴文汇几个人不约而同感觉到肩上沉甸甸的压力……自己这伙人说起来在业内地位不低，但是在整个IT业，在展雄集团的生态圈中却不是很受重视，如今不仅集团CEO魏军到场，连幕后老板都亲自出马。
吴文汇在紧张的同时也敏锐的察觉到，或许这位青年对网络文学的态度很包容，这可以从他舍友李帆航在起点中文网写书一事看出来。
“怎么？不合胃口？”刘娟笑吟吟的看着吴文汇。
“不不，挺好的。”
“这还差不多，你要是说不好……回头有人找你麻烦！”冯一鸣拿起餐巾纸擦擦嘴，笑着冲门口努努嘴，“这是蓬莱阁的老板。”
进门的是小舅，这家海鲜店是他开的，今天正好在总店，听说外甥和魏军难得过来，就过来敬杯酒。
在场人都站了起来，不说这个人和冯一鸣之间的亲戚关系，他女儿李欣雨名义上是天鹏金融的总裁，日后肯定是冯一鸣旗下一枚重要的棋子，女婿詹天宇已经调任易品网市场营销部门副总监。
这家海鲜店，冯家是通过合香居持有部分股权，张三的老婆刘娟和小舅挺熟，笑着聊了几句才将其送出门。
看看桌上的残羹剩菜，冯一鸣让服务员沏了壶碧螺春，冲对面使了个眼色。
黄永江和方瑜、李帆航拉着其他三个人聊着，冯一鸣和魏军起身走向临窗的沙发，吴文汇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疾走几步赶了过去。
“听说你和侯大强不合，向康威季抗议其出任天阅集团总裁的提议。”冯一鸣摇摇手阻止了吴文汇的辩解，“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不是这次事件的根本原因，充其量只是导火索，但我仍然想知道其中原因。”
对于网文界的变化，冯一鸣和脑海中前世记忆一对比，发现几乎是前世的翻版，所不同的仅仅是时间点，他对前世今生，吴文汇和侯大强之间各种矛盾挺感兴趣的。
“其实我和候总认识时间不短了，他刚刚进新兰的时候就接触过，有段时间还很熟悉。”吴文汇坦然道：“私人之间没有什么矛盾，主要是双方对网络文学的运营方式、衍生运营方法有冲突……他是去年上半年进入展雄集团的，一度向康总提议起点中文网以免费的方式运营……”
冯一鸣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早就认识，这可能是矛盾提前爆发的原因之一。
魏军摇摇头，“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从起点中文网自身来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据我所知，网站的写手数量虽然不少，但全职写手不超过三十人，剩下的都是兼职，如果没有很现实的收益，他们很难坚持下去，而靠文娱生态圈进行版权、漫画、影视各种方式运营，先不说回报率，光是速度就足够让十个起点中文网倒塌。”
“是啊。”吴文汇苦笑道：“这是最大的矛盾所在，其他的不可列数，比如去年我们准备在网页充值上添加支付宝充值渠道，结果被侯大强大力反对，康总也不太赞成，于是只好作罢。”
“反对？”冯一鸣抿了口茶，笑着问：“什么原因？”
“阿里和展雄虽然在电商上有默契，但是在其他方面已经渐渐成竞争态势，阿里通过支付宝向很多IT细分行业伸手……”吴文汇面色有点难看，“在事业群高层会议上，甚至有人不点名的说……认贼作父……”
冯一鸣的脸色也阴了下来，强自笑着对魏军说：“谁是贼？谁是父？那谁是儿子？”
“我记得去年初，在一次公开大会上，你曾经提出过一个展雄人应该具备什么样的品行……气度、勤奋、公正、灵感……”
冯一鸣看看魏军脸色也很难看，忍着没继续说下去，曲起手指在沙发椅背上轻轻敲击。
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毕竟吴文汇和侯大强之间的矛盾只是这次出走风波的导火索，并不是真正的缘由，关键在于资本的进场扰乱了前世网文的成长轨迹，导致矛盾的集中化和爆发。
中国企业大面积、大规模、大资金进入IT领域
大概是从十年前开始，IT界的大体格局也是在后面三四年内确定，除了个别异军突起的另类，大都有着自身发展的长期战略思路。
但是当大量企业进入这个领域，很多人才发现，IT行业内可以细分的领域也非常非常多，从基础的社交、通信到网游、购物、支付平台，零零总总太多了，就连文字都是能成规模拿出来卖钱的。
国内的几大互联网巨头企业，怎么可能忍得住不伸手，但问题是细分领域那么多，谁有那么多精力，那么多人手，再说了，谁也没那么多资金啊，所以马雲才千般羡慕冯一鸣的天辰投资旗下那些参股、孵化、控股的项目或公司。
所以在这种细分领域多，互联网巨头有企图，但是还没有大面积扩张的情况下，很多人都在瞄着在国内横向布局最为成功的互联网科技企业-展雄集团。
谁都不敢保证进入某个细分领域能够获得成功，更不敢保证能获得足够的收益，但是在前行者已经证明可行的前提下，很多人是有这份野心的。
换句话说，细分领域那么多……不要紧，大家都盯着同行，朝哪个领域下手关键不在于自己的需求，而在于对手的动作。
所以，这一世，在展雄集团设立文娱事业群，将起点中文网作为无比重要的一环之后，资本市场开始瞄准了这块肥肉……当然了，和前世一样，什么数字网之类的文学网站虽然从起点中文网高价挖人，但很快衰败下去，目前业内还是以起点中文网为首。
和其他人不同，人家麻花藤一开始报出高价要全资收购，遭到拒绝后干脆私下挖人，而且眼光非常精准，没有去挖那些表面光鲜的写手，而是瞄准了包括编辑、创始人在内的运营团队。
就起点中文网在运营细节上的话题讨论了一番之后，冯一鸣突然说：“听说过《九州天下》吧？原本只是一份设定，后来被拓展成文学作品，之后才衍生成网络游戏……从头到尾的各种衍生作品基本上都是黄永江负责的。”
吴文汇不由自主的转头看了眼正高谈阔论的黄永江，这个人他之前就认识，也有过不少次接触，知道其性格相对柔和，和性格刚强的康威季截然相反。
“当然了，天韵科技和你们一样，是归属到文娱事业群的，同样的还有天辰影视。”冯一鸣的视线落在方瑜身上，“《九州天下》相关的第一部电视剧将以网络游戏为设定背景，已经正式立项了。”
吴文汇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虽然对方还没有给出任何优惠条件，但仅仅这几句话，就给了自己足够的心理负担，和企鹅、千度相比，展雄在文学作品衍生方面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九州天下》说到底只是个设定，居然能一路逆袭至此，小说、漫画、网游甚至是影视作品……
“这些以前康总裁也谈到过，不过在版权使用方面有些分歧……”吴文汇舔了舔嘴唇，“当时的负责人是侯大强，他提出如果写手接受了电子订阅分成，那么在版权方面只能得到象征性的报酬……”
“《九州天下》的创始人早在这款网游刚刚问世的时候就离开了展雄，这场官司已经打了四五年，想必你也听说过吧？”冯一鸣摇摇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点你放心，而且天阅集团以后只由黄永江负责。”
第一块石头落了地，吴文汇松了口气，自己和康威季差不多都撕破脸了……
没等吴文汇说话，冯一鸣继续说：“展雄手上有酷溜网的股份，就在半个礼拜之前，已经进行了全资收购，预计消息在下个礼拜公布。”
“《一个馒头引起的惨案》看过吧？”魏军笑着补充道：“广电目前对网剧没有相关条文规定，或许可以在酷溜网上试试水。”
一边说，魏军一边招招手，助理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看看吧。”魏军做了个请的手势，慢慢说：“四名创始人的期权奖励，运营团队的期权奖励，所有期权都以进入起点中文网而非展雄集团的时间来计算。”
宴席间的谈话声渐渐沉寂下去，众人虽然没有扭头，却都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我许诺给予运营团队第一自主运营权，在集团内只需要向天阅集团总裁、文娱事业群副总裁黄永江以及集团CEO魏军负责，当然了……”冯一鸣掏出名片，接过助理递来的钢笔写下名字和私人电话。
“虽然天阅集团这次不参与展雄集团的融资，但我可以许诺集团将为天阅集团寻找风投资金。”冯一鸣将名片递了过去，“天阅集团相对独立的地位，财务独立审核的机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保证在资源内部消化过程中，你们的利益得到保障。”
吴文汇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九州天下》的创始人为什么离开展雄，最关键的原因就在于设定被天韵科技这个兄弟公司拿去，开发设定的文化公司当时几乎没拿到什么钱，这也是这场官司一直打到现在的原因之一，冯一鸣这是在保证起点中文网的利益不会因为内部消化而受损。
“对了，股权你们也可以选，毕竟国内外目前还没有这么一家以电子文学订阅为运营项目的公司正式上市的先例。”冯一鸣笑着说：“天阅集团的上市是肯定的，但是不会操之过急，只有在条件非常成熟的情况下才会操作，至少得五六年……所以你们也可以选择股权置换。”
看这四个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李帆航大声解释道：“所谓的股权置换是指你们用手中的起点中文网的股权置换展雄系其他公司股权，比如说和你们一起这次被独立出来的百姓点评网的总裁朱涵，他最早是搞建筑公司起家的，手里除了万全地产、百姓点评网的股权，还置换了天河乳业的股权，去年八月份抛售了一部分，套现了不少钱。”
顿了顿，李帆航看了眼黄永江，“说起来，现在都说下一个打包独立上市的可能是天韵科技，你们到时候正好和黄总商量商量呗。”
吴文汇竖着耳朵听李帆航解释完，心里立即明白过来了，这是明着是为了大家福利，实际上却是将运营团队绑在展雄集团身上的手段，但这种手段是明着来的，而且光明正大，还真没几个人会拒绝，鬼知道天阅集团什么时候能上市……
盯着手上的名片，好一会儿吴文汇都没吭声。
冯一鸣叹了口气，又说：“我也不瞒你，展雄和企鹅之间早就不对付，两边明里暗里，刀枪剑戟，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人才流动是现代商业社会的常事，但是企鹅和展雄都是国内互联网巨头，相互之间的人才流动次数实在过于频繁……”
“但是到目前为止，人才流动只局限于个人，还没有出现过整个团队……”冯一鸣压低声音，“展雄这些年在人力资源上下了很大成本和精力，但也没对国内同行下过这种手。”
吴文汇几乎要脱口而出一口答应下来了，只死死记着之前计划好的对策，什么都不答应，回了魔都再商量……
果然是能在前世搅风搅雨的角色啊，冯一鸣有些感慨，歪着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助理。
下一刻，一封档案袋被助理放在桌上。
吴文汇慢慢拉开袋子，视线还不停的在魏军、冯一鸣脸上来回扫视。
袋子里是一张CEO魏军、人力资源总监张易年已经签字盖章的聘任书，聘任的职位是天阅集团CEO。
“细节可以明后天慢慢谈，或者将运营团队拉到江河来边吃边谈。”魏军点了根烟，给冯一鸣散了根，然后将钢笔放在聘任书边上。
那边宴席的谈话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只有知道内情的黄永江在向创世人团队中的另三个人一一解释。
“但是，但是……”吴文汇突然抬头，“我是说但是……”
魏军和冯一鸣对视一笑，都听懂了“但是”这个词。
“第一级别的自主运营权不限制于起点中文网，而是包括了整个天阅集团……但是高度的自主运营权利不意味着完全的自由，这种自由你在展雄找不到，在千度、企鹅也不会找到，如果天阅集团不能够配合集团战略，那就没有存在的实际意义和价值。”
吴文汇点点头，“所以？”
“所以第一，天阅集团的财务部门将接受展雄总部财务部门的双重领导，天阅集团的首席财务官将由展雄总部任命。”
“第二，运营团队中，我们会在恰当的时间抽调人手，也会派遣部分职员进入团队。”
这两个条件，前者还好说，首席财务官这个职位是互联网企业的特殊状况，因为这类企业往往是奔着上市，财务数据至关重要，但是后者……这明摆着是在掺沙子啊！
吴文汇毫不掩饰的起身拉着三个同伴走到角落处窃窃私语。
魏军笑了笑，转头问：“我不相信他们还有更好的选择。”
“权利、利益、话语权、看得见摸得着的钱……这点沙子我想他们能够容忍。”
“都是掺沙子，手段可比康威季强多了。”这句话魏军没说出口，冯一鸣掺沙子的关键在于，他将所有的交易明晃晃摆在桌面上，而且在交易之前给了对方足够多的诱饵。
仅仅三分钟后，吴文汇走了回来，坐下第一件事就是拿起了那支钢笔，“派遣职员进入运营团队，我们有否决权吗？”
冯一鸣狡猾一笑，避而不答道：“你们有建议权……”
签完字的吴文汇一愣，总算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回头看向笑得有点尴尬的李帆航。
以一个天阅集团CEO的职位、包括创始人在内的运营团队的期权奖励来获得几乎肯定成为网文界扛把子的文学网站，冯一鸣觉得不算亏，毕竟期权奖励是不可避免的，而吴文汇在前世出走之后也完全证明了自己的能力，那个论坛上是怎么说阅文的……业内唯一证道之地。
“后面的细节，会有人和你们交流，我记得你刚才说，今年展雄的年会，你们只有两个人参加？”魏军示意助理收起已经签字的聘任书，笑道：“干脆把你们团队都拉过来，看看这边环境适不适合，之前是计划天阅集团搬迁到江河来的，当然了，现在这件事的主导权在于你们了。”
“不来还好点。”李帆航抢着嘀咕道：“多少人在排队等着内部购房名额呢，还来一群抢肉吃的？”
“内部购房？什么意思？”微胖青年好奇的问了问，知道详情后立即举手道：“还是搬过来的好……魔都的房价现在是一个月一个价，F1速度实在吃不消了……”
吴文汇瞪了眼没吭声。
一旁的冯一鸣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李帆航，“我没什么其他要求，只有一点……”
“你们得好好盯着那个猪尾巴……”
“又不是在发改委上班，三天两头的断更，有时候我真想把这厮的名字贴到网上，让人给他寄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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