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形同陌路
世上的相遇大多不过是一场浅梦,梦醒人散,形同陌路……
第二天便是周一,从进入学校大门起,我便四处张望,希望能够看到“小飞囡”的身影。
升旗仪式上,我像雷达一样扫描全场,可是却找不到她的踪迹。
校长的周一“演讲”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冗长和枯燥。
升旗仪式完毕,便散场回教室上课。
盼望着,盼望着,能够见到她,可是她却始终没有出现。
一堂课不过45分钟,却仿佛过了千万年。
“也许,逃课是她的专利吧。”我这么想着,不过在省中这样的名校,为什么她这样的“小飞囡”却始终不会被开除呢?
体育课的时候,依旧是那样的模式:体育老师带着大家先做热身,然后就解散自由活动,而省中的“学霸”们大多选择回教室自习。
我打小就不爱运动,所以,我会选择到学校的栀子花长廊里静坐。
“Shower,你又在这里打坐么?”陈新伦喊住了我。
“嗯。”我漫不经心地答应着。
陈新伦领着人,在我周围坐了下来。
一群青春期的男孩待在一起,只要不呆,就要聊女生。
通常话题,都要由一个言行猥琐的人起个头。
比如,陈新伦就爱扮演这样的“丑角”:“你看葛丽娟,别看那小丫头身材矮矮的,胸可大了。”
“对呀,刚入学的时候还没怎么发现。”蒋新正吞了一喉管口水。
“有没有露丝的大?”梁俊豪横肉堆砌的脸庞露出一丝“盖世小**”的坏笑。
但是,听着梁俊豪把露丝和葛丽娟相提并论,我总觉得是种亵渎。
“请不要亵渎我们的女神,可以吗?”陈新伦首先说出了我的心声,“真是‘理科狗’,没见过女人。”
“我顶你个肺!”梁俊豪涨红了脸,“陈新伦,我发现你最近对我不友好。”
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小的事情,梁俊豪都能够涨红了脸。看来真如钱钟书说的那样——“胖子都是小心眼”。
“死胖子,你容易脸红的毛病啥时候改一改,你要是跟女生表白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真是没胆匪类。”陈新伦继续说。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直筒裤的女生,从操场边的小道小跑进教学楼。我眼睛不由自主地一直“目送”她,没错,她就是“小飞囡”。
“你们看那个‘小飞囡’。”梁俊豪饶有兴趣地指着“小飞囡”。
“谁?”蒋新正马上精神来了。
“就是那个‘小飞囡’。”梁俊豪补充解释道,“你们知道吗?那‘小飞囡’可风骚了。听说她原来是贵族学校过来的,跟黑社会都有一腿,不是处女了……”
梁俊豪津津有味地讲着江湖故事,陈新伦一把掌朝梁俊豪后脑勺拍了过去,然后说:“你这个死胖子,说话不经过大脑,人家怎么你了,骂人家那么难听,你好歹也是名校生。”
“怎么嘛?难道不是吗?”
“你还要说是不是?你这是毁人家清誉!”很少看到陈新伦生气。
“我的小学同学告诉我的,她是他们大哥的前任。”
“我草你妈!你还说!”说完,陈新伦一脚就把梁俊豪踢翻在地。
这一踢,可把我们吓坏了。
蒋新正赶紧扶起了梁俊豪,我则拉住陈新伦。
“都是自家兄弟,为一个‘小飞囡’不值得。”蒋新正做和事佬。
“陈新伦,你该不是喜欢人家吧。”我说。
“喜欢了,又怎样?”陈新伦不以为然,“你们这些‘渣人’,真是‘神台猫屎,神憎鬼厌’。”
大家见陈新伦搬出了“小凤仙”的“语录”,就都没说话了。
接着,陈新伦也没有说话了,望着教学楼若有所思。
我没有开腔,倒是很奇怪,陈新伦很少如此维护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小飞囡”。
当然,梁俊豪的话确实冒犯了一个女孩子的声誉。
无奈,下课铃响,我们都收拾心情去准备上数学课。
那天放学,我问陈新伦:“你认识那个女孩?”
陈新伦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是小学同学。”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是天使。”陈新伦面露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仿佛那是他一个人的沉沦。不过他很快意识到我的不解,然后补了一句:“你不会懂的。”
当然,我也没有再多问,但是心里的好奇却愈发强烈:陈新伦和那个女孩的关系是什么?他们怎么认识的?还有那个女孩那些奇怪的表现。
第二天上午第二节课上课铃响的时候,熟悉的身影从教室外的走廊疾驰而过,是她来上课了。
平日里最享受的物理课,突然变得枯燥无味,期盼着下课。
下课铃声一响,我整理了一下书本,然后起身走出门外,甚至看不到物理老师对我的微笑。
“熙早,你走哪?”蒋新正问我。
“厕所。”
“厕所不是往右边么?”
“我想走左边的楼梯。”
“那等等我。”陈新伦三步并作两步靠近我,一只手搭着我的肩,我被他紧紧裹挟着,似乎是被架着走。
陈新伦给我插科打诨:“熙早,我最近买了一部任天堂。”
“哦。”我无心理会他。
特别是经过那个文科班的时候,陈新伦走到了我的左边,靠近教室窗户的那一端,然后另一只手重新搭到我的肩上。
我和他几乎是同时把头转向别人教室,迅速扫描搜索“目标人物”,直至看到了那个人,她一个人坐在最里面的窗户边,望着窗外的木棉树,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显得圣洁而明媚。
在厕所待了一阵子后,我和陈新伦仿佛很有默契地绕路而回。
中午放学的时候,照例,我和陈新伦一起走向停车场。
走在校园的主干道上,我看到了她,她一个人站在主干道上,似乎在等人,我走过去,对她笑了笑,她应该或者说是似乎看到我了,笑了笑,向我走了过来。
就在“你好”这个词,快要从我嘴边脱口而出的时候,她仿佛没有看到我一样,眼睛从我迅速地转向了陈新伦。
“鼻涕伦!”她欢快地朝着陈新伦笑了。
陈新伦马上涨红了脸:“别……别这样喊我,我不流鼻涕了。”
“哈哈哈哈哈。”她爽朗地大笑,然后转过头去,背对着我们,举起右手摇摆手腕,示意“拜拜”。
整个过程,她仿佛不认识我一样,也没有跟我相认的意思。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既让我觉得奇怪,也让我感到自尊心被伤害了。
校门口,一群“奇装异服”的学生,东歪西倒地倚着几辆摩托车。看到“小飞囡”来了,都站立起来。
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却抢先一步,走到了她面前,拉住了“小飞囡”的手臂。她们似乎发生了争吵,贵妇把“小飞囡”拽上了一辆宝马车。
不久,“小飞囡”就下了车,一个头染黄毛的男孩马上骑着摩托车,开到她身边,递上一个头盔,便扶正摩托车,点燃引擎,抽动油门,发出刺耳的声响。“小飞囡”接过头盔,坐上了摩托车后座,抱着黄毛,朝我望了一眼,拍了拍黄毛的头盔,摩托便一路虎啸而飞。
一种失落感、挫败感,又或者说是一种受辱感,迅速地占据我的心头。我生气了,但是也只是生气而已。
“走吧,熙早。”陈新伦拍了拍我的肩膀,拉着我骑车去了。
“你认识她吗?”我问陈新伦。
“认识。”
“很熟吗?”
“好多年没见了,她都变了。”陈新伦擦了擦他的山地车龙头。
一同骑车回家的路上,陈新伦兴致很高,吹着口哨说:“今天的鸟儿好欢快呀!”
而我则没有心思去听鸟儿的噪音,心里暗暗自嘲:“呵呵,我干嘛在意,她本来就是个‘小飞囡’,我真是个傻子!”
之后几天,我又见到了她。这一回,轮到了我对她视而不见了。后来,我们在校园再碰到,就都如同陌生人。
她待我越陌生,我的自尊心就感觉收到了伤害,就变本加厉地漠视她。
我们彼此装作陌生人,仿佛眼里从来没有见到过彼此,似乎那天下午从没有邂逅过,我们也从没有认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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