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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乞巧节游船


槛窗外的狂风骤雨暂歇,  积雨正沿着檐沟,嘀嗒嘀嗒地往青石板地上落着。

        沈沅记得,她被陆之昀抱进闺房时,  时辰也就刚过午时,  可眼下的时辰,却都到了戌时了。

        那番云雨终毕,  沈沅亦能明显觉出,陆之昀并未显露任何的餍足,却因她在适才绷着身子,无助地哭出了声来,  才选择放她一马,没再过多地对她索取。

        那身刚做的碧色的褙子可怜兮兮地躺在绒毯上,沈沅被他抱回了床面躺下前,  还瞥了它一眼。

        实则就算陆之昀没用大手去撕它,  这件刚做的褙子她往后也穿不了了,  他此前很少会有这般粗野、甚至是暴殄天物的举动,  沈沅隐约觉得,  陆之昀的心中好像积了些闷气。

        原想着等他快意了后,  便寻个时机问问他,但沈沅现在却连抬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能睁着那双柔情似水的美眸,无声地看着他。

        男人的背影宽大伟岸,  上面满是贲张且健硕的肌理,充斥着阳刚的力量感。

        沈沅觉自己缓过来些后,刚要开口询问男人缘由。

        陆之昀却先她开口,嗓音低沉地唤她:“沅儿。”

        沈沅眨了眨眼睛,却听他又道:“沅儿,  你要听话,往后要听我的话。”

        她弄不清楚陆之昀为何会突然说这样的一句话,且他的语气看似平静,却又似抑着诸多复杂的情绪。

        沈沅看不透,但也清楚男人这时是需要她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的,嗓音温软地刚要回他一个嗯字,可因着这时的她属实虚弱,脱口而出的那声动静,听上去却更像是娇弱的一声:“唔……”

        陆之昀听到沈沅这声软软的唔音后,便也转身看向了她,见妻子的神情略显赧然,他冷峻的眉目也终于显露了淡淡的温和。

        他将沈沅又抱了起来,边将她散落在耳旁的碎发拢在了耳后,边嗓音温淡地问道:“要去湢室吗?”

        虽说陆之昀叫了几回水,但二人的身上却都出了些汗。

        沈沅忖了一瞬,终是赧然地点了点头。

        等陆之昀将她抱进了宽大的木桶后,沈沅方才发现,这番,陆之昀平日常用的浴桶中,还被下人放了个杌凳。

        如此,她的双足便可以站在这个杌凳上,便不会再沉到水底,受那热水没过口鼻的苦楚,也不用再用胳膊去攀着陆之昀,这倒是可以免于让男人再欺负她一顿了。

        可纵是如此,沈沅与陆之昀同浸在一个浴桶中,却还是觉得有些不甚自在。

        自二人进了湢室后,陆之昀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他的眉眼本就生得格外深邃,再这般稍带着灼意地看着她时,更是让沈沅觉得头顶发麻。

        若不是她的乌发被水洇湿了,那她的发丝肯定要被他盯得炸起来。

        沈沅侧着双眸,有意地避着他的视线,也强撑着镇静,不想让自己表现得过于赧然。

        她心中寻思着,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不能让陆之昀耽搁了她,便垫起了脚,想要伸手去够浴桶一侧的乌木高案上,那玉盘中摆着的几颗甘松辛夷澡豆。

        眼见着指尖就要触及到那几颗澡豆,却听“哗啦——”一声,水声潺潺间,陆之昀的大手也蓦地攥住了沈沅往外伸出的那只纤手,高大峻挺的身子,也往她纤弱的身前贴近了几分。

        伴着氤氲的热雾,男人沉冽成熟的气息也陡然拂过了她的发顶。

        沈沅的身子兀自一僵,怯怯掀眸时,他正对上他那道深邃的目光。

        她即刻便会出了陆之昀存的那些心思,垂眸问道:“官人…您不是不喜欢在水里吗?”

        陆之昀并没立即回她,反是伸手掐了下她的腰侧,这举动让沈沅登时踩空了杌凳,她不得已,只能低呼着攀住了他的肩膀。

        陆之昀顺势拥住了温香软玉的美人儿,却故作淡然地问道:“何时说过,我怎么不记得了?”

        沈沅难以置信地看向了他,柔唇间,刚要溢出驳问之言,却又被男人倾身堵住。

        她欲哭无泪地阖上了眼睫,却觉陆之昀简直是坏透了。

        他说过不喜欢在水里的,他说过的,绝对说过的。

        等沈沅被陆之昀从浴桶里捞出来后,还是因着体力不支晕了过去,被他横抱回内室的路上,还同只小猫一样,可怜又无助地缩在了他的怀里。

        陆之昀将她放在了拔步床的里侧后,沈沅的意识便恢复了清醒,她艰涩地掀开眼帘,见陆之昀已经随意地披了件外氅,却似是要离开这处时,便伸出了纤手,轻轻地拽住了他的袖角。

        “官人…您公务若是不繁忙,就陪妾身躺一会儿吧。”

        陆之昀回首看了眼沈沅,淡声道:“不走,还未给你上药。”

        沈沅听罢这话,双颊也蓦地染上了几分红意。

        等陆之昀从一侧的小案上拿好了那奁膏脂,亦掀开了她衾被的一角时,沈沅面颊的颜色也仿若熟透的林檎果似的。

        下面传来了凉意。

        沈沅咬着唇,待男人终于熟稔地做完了一切后,方才小声问道:“官人,您今日在漪蝶厅处,到底是怎么了?您是…同涵姐儿有什么过节吗?”

        听到沈沅又提起了沈涵,陆之昀轮廓冷锐的凤目中却倏地闪过了一丝不豫,嗓音亦沉了几分:“你这个妹妹,心术不正,我有些厌恶她,你往后就不要再同她来往相处了。”

        沈沅蓦地想起,陆之昀此前提起沈渝时,也是这么一套说辞。

        他不喜欢沈家人,也不喜欢她唐家的表哥唐禹霖。

        想到这处,沈沅瓮声瓮气地道了句:“其实妾身舅舅家那几个妹妹品性都很纯真良善…至于妾身和沈渝沈涵不睦的缘由,许是因为…我们不是在一处长大的罢……”

        她这话中,或多或少地掺了几分寥落。

        陆之昀听罢,却低声劝慰道:“不要多想,你和你那两个妹妹不是一路的人,这并不能怪你。”

        沈沅温软地嗯了一声,又道:“但是妾身是真的有些想扬州的那些表妹了。”

        陆之昀淡哂,回道:“你是想回扬州了罢?”

        沈沅被看穿了心思,只掩饰地回道:“嗯…有一点想了。”

        陆之昀这时想起,沈沅在前世时,便也是如眼下一般,总是会很思念在扬州时的生活,偶尔梦呓间,也总会喃声说着,想要回扬州之类的话。

        可沈沅前世到死,都没再有机会回到过扬州,陆之昀知道,她不太喜欢京城这个地界。

        这地界的气候总归比扬州府要干燥了些,沈沅有一阵子还时常会流鼻血。

        她前世的悲惨下场,与他强硬地将她禁锢在身边,是脱不开干系的。

        就是因为沈沅没什么自由,还因假死顶着别人的身份,才会那么信任沈涵。

        胡纶贪污一案,亦牵扯出了户部十三清吏司的数名郎中和主事,因苏州府和松江府这两地为大祈的赋税重地,而此番胡纶贪昧的赋税银两,也都来源于这两个州府。

        此二地之于祈朝赋税的意义重大,故而皇帝终于在陆之昀的授意中下了圣旨,往后,原籍贯为苏州和松江的官员皆不许入户部做官,以防止户部高品官员和地方官员勾结这类的事情再度发生。

        却说祈朝的律法规定,官员只要贪昧一贯的银钱,就可被大理寺定罪。

        而胡纶贪昧的,可不仅仅是那十万贯的大祈宝钞。

        在胡府被查处的那些赃银全部收归到了户部的脏罚库中,胡纶亦被处以了凌迟的极刑,并弃尸于市,以儆效尤。

        与他牵扯的其余官员,也皆按照罪责大小,被论处了相应的刑罚。

        比起见钱眼开的胡纶,百姓们最怨恨的,却是身为礼部员外郎的钟凌。他同胥吏勾结,调换考生卷宗,亦同胡纶私收贿赂,伪造他人户籍,使行贿考生得以冒籍考试的这些恶事,足以让寒窗苦读的考生对其恨之入骨。

        为肃清科举公正之风,皇帝亦在内阁的建议下,剥夺了冒籍考生的全部功名,并将他们发配原籍,使行贿之人终生不得再参加任一级别的科举考试。

        亦命礼部和翰林院严选考官,复查卷宗,绝不允许再有此类舞弊的事件发生。

        钟凌被下令枭首示众,其同胞之弟钟决和鄂郡公的世子钟冶皆在处以笞刑后,流放辽东。

        鄂郡公亦受此事牵连,被朝廷夺了爵位,贬为了庶人。

        这场浩浩荡荡的贪腐和科举舞弊之案,在乞巧节的前夕终于结束。

        沈弘量颇感庆幸,好在他虽有贼心,却无贼胆,这次的事件并未波及到他,这工部尚书的职位,是保住了。

        五姨娘给他又生了个儿子后,沈弘量对待官场上的事也通达了许多,眼见着那些才干卓越的工部后生们蠢蠢欲动,他也不再如从前那般焦虑了。

        甚至觉得,就算高鹤洲真的将他贬了职,也无所谓了。

        反正自沈沅的母亲唐氏去世后,唐家给这位嫡长女准备的丰厚嫁妆就都留在了永安侯府,算上这几年的经营,唐氏的嫁妆大抵也能值个几十万贯,侯府库房中的红木箱子里,甚至还有十好几箱的金元宝。

        都是唐家在鼎盛时期的资产,再加上他现在这填房刘氏的母族也算富庶,他凭着这侯爵之位,每年还能领取朝廷的俸禄。

        沈弘量的养老本是攒够了,便也想过些含饴弄孙的清闲日子了。

        可他的两个女儿却不让她安生,沈渝在钟凌死后,便一直待在侯府,情绪不佳。而沈涵自那日从公府回来后,也同发起了疯病似的,动不动就在院子里摔摔打打,砸碎了不少的杯盏。

        是日,几个人在荷香堂中吃家席时,沈涵和沈渝竟是又吵了起来。

        “呵呵,整日存着攀高枝的心思,也不垫垫自己几斤几两,连人家一半的姿色都没有,凭什么还要给你好脸色看?”

        沈渝虽未指名道姓,但沈涵又怎会不知,她讽刺的人,就是她。

        这又说她长相不如沈沅,又说陆之昀对她的态度冷淡的,沈涵便想,沈渝怎么就没跟钟凌一块死呢?

        如果她没同钟凌和离就好了,若是她还是钟凌的夫人,那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她就算不死,也应当被送入教坊司中了。

        沈涵刚要开口,也阴阳怪气地讽刺沈渝个几句,沈弘量却厉声制止了这两个人的争吵。

        “都给本侯住嘴!整日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沈涵噤住了声,心中却有些委屈,说到底,沈弘量还是偏向沈渝。

        明明是她挑衅在先,可沈弘量批评指责的人,却是她。

        沈弘量瞥了眼刘氏,也一早就清楚了这母女二人存着的心思。

        刘氏一直拖着沈涵的婚事,还总派人往公府送补品,送拜帖,他就是个傻子,也能看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沈弘量此前对刘氏想让沈涵做陆之昀填房的事,是默许的。

        因为沈沅在刚刚有孕时,也是归过宁的,沈弘量那时就瞧着,她的脸色不大好,不像是个能长寿的。

        若她死了,沈家和陆家的这层关系也就断了。

        所以沈涵若真的能做了陆之昀的继室,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可自打知道了陆之昀那日对沈涵的态度后,沈弘量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人家那位爷都这么不待见沈涵了,她还上赶子往前凑什么凑?

        思及此,沈弘量亦沉声对沈涵叮嘱道:“把你的那些心思都收敛收敛,太常寺卿家的嫡子杨呈安品行不错,改日邀个官媒过来,就把你的亲事定下来罢。”

        杨呈安?

        沈涵一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就有些犯堵。

        杨呈安的相貌实在是平庸,不说同陆之昀、陆谌这类英俊长相的男人比,就是同那钟凌比,他的相貌都要差远了。

        沈弘量瞧出了女儿的心思,又添了句:“不能以貌取人,胡纶的事情出了后,礼部和户部的官员调动众多,为父瞧着,杨呈安这回应当能升任礼部的员外郎。”

        礼部五品员外郎一职,恰好是钟凌以前的职位。

        沈涵一想到这处,便更觉得有些膈应。

        “女儿不嫁!若是嫁不了心爱之人,女儿宁可进庵堂当姑子,也不嫁!”

        沈弘量斥道:“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之命,哪还轮得到你来置喙?”

        沈涵刚要再顶撞沈弘量几句,刘氏却及时握住了女儿的手,示意她住嘴。

        沈涵也怕沈弘量一旦做怒,再动手打她一巴掌,那就犯不上了,终是不甚情愿地噤住了声。

        可她就是瞧不上杨呈安。

        沈弘量越这么说,她就越不想嫁给他。

        乞巧节这日。

        陆之昀从皇宫归府时,公府暮色四合,风柔日薄,诸景洵美疏旷。

        刚一到沈沅的院子处时,便见佳人已经亭亭地站在院外,笑意吟吟地等着他了。

        她今日穿了身婉约典雅的湖蓝色长褙,里面搭了件齐腰襦裙,领缘处绣着折枝木兰和玉芙蓉,浓密的鸦发则绾成了如纱似雾的薄妥鬓,纤手还提了盏蝴蝶花灯。

        巴掌大的芙蓉面瞧着愈发温美,置身于黄昏中,还透着那股不染纤尘的仙气。

        陆之昀一时有些看怔,直到沈沅那双溢着期冀的明亮水眸亦看向了阔步行来的他,面容才恢复了平素的冷峻淡然。

        沈沅一见到他,就柔声唤道:“官人。”

        陆之昀嗯了一声,却听沈沅又细声细气地催促他道:“官人,您快去将官服换成便衣,妾身想在宵禁前,在灯会上多玩一会儿。”

        待凑近一看,陆之昀才发现,沈沅竟还在眉间化了前朝才有的珍珠妆。

        他的唇边多了丝淡淡的笑意,亦觉得沈沅在他的面前时,比从前放开了许多,也会亲昵地同他提要求了。

        沈沅的心愿不过就是想在乞巧节的夜集里多逛一会儿,陆之昀自是依着她的要求,很快就换了身简便的青色深衣。

        再戴上那顶方士冠后,周身的气质也陡增了几分冷隽和斯文。

        等他牵着她乘上了马车后,沈沅甚至产生了错觉,都不知道乞巧节陪她逛灯会的到底是官人陆之昀,还是云先生了。

        晚烟渐起,众人很快就到抵了画舫游船处。

        周遭酒楼的丝竹之音不绝如缕,游湖的画船中亦是萧鼓不绝。

        这厢,夫妻二人同游画舫。

        另一厢的船头处,江氏二兄弟各持着一坛子女儿红,击坛豪饮。

        江卓表面上是在同弟弟饮酒作乐,任谁都看不出,此时此刻,他正在同石桥上,一位隐于人群中的暗卫悄悄对视。

        江卓冲他颔了下首,那人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江丰这时道:“公爷可真厉害,当时他留用了水鬼王六时,我都不知道他到底能有什么用途。他潜入水底,也有小半个时辰了吧?”

        江卓笑了下,回道:“半个时辰算什么,他的体质和寻常的男子不同,至少能在水底下待一个时辰呢。”

        画舫内,沈沅和陆之昀相对而坐,二人中间的小案上则摆着雪花酿和几道精致的小菜。

        陆之昀掀眸看向了对面的沈沅,见她手持罗扇,仿若画中走出的绝色美人儿。

        陆之昀瞥了眼案上的那把折扇,其实他穿衣没什么讲究,反倒是高鹤洲其人,在穿衣上下的功夫,比女人还要多。

        可自沈沅跟了他后,便按照自己的喜好,送了他许多东西,譬如他拇指上佩着的玉扳指,还有眼前的这把折扇。

        陆之昀此前是不喜欢戴这些饰物的,那墨玉扳指他如今已戴得趁手。

        可如果再拿上一把折扇,那他便同高鹤洲那厮无甚两样了。

        偏这把折扇扇面的松柏图,是沈沅亲手题画的,陆之昀舍不得将它弃用。

        陆之昀淡抿薄唇,无奈地给沈沅斟了杯酒后,低声命道:“只准你饮一杯。”

        眼见着卷帘外夕日渐沉,沈沅轻煽了几下罗扇后,便柔声同男人提道:“虽说京师繁华,但妾身还是觉得,扬州的小秦淮要更有意趣风情,尤其是在乞巧节时,最是热闹。也不知当年官人在扬州外任时,有没有与别的佳人同游过画舫?”

        一提到小秦淮这三个字,男人轮廓锐利的锋眉,显而易见地冷沉了几分。

        “没有。”

        一提到小秦淮,陆之昀就想起了沈沅逛窑子的事。

        他知道她内里是有些离经叛道的。

        秀如芝兰,有着书卷气的典雅美人儿是她。

        惹得人欲罢不能,尽对他使些柔媚小意手段的也是她。

        沈沅的哪一面,陆之昀都喜欢。

        沈沅却不知男人此时的那些心思,语气故作幽幽地又道:“我还以为官人在扬州时,不只骗过我一个小姑娘呢。”

        陆之昀威冷的凤目觑了几分,故作镇定地反问道:“我骗你什么了?你那时那么小,偏要一个人去京师,我正好同你舅舅相熟,当然要将你送回唐府。”

        沈沅撇了下嘴,心道陆之昀还是这么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她摇着扇柄的动作微顿,便在男人的注视下,试探道:“妾身很是惦念云先生的现状,但毕竟妾身已为人妇,不方便给外男寄私信,官人您反正也与他相熟,不如您就让江丰江卓他们打听打听他的下落…等打听出来后,您再往他的现址寄封信,如何?”

        陆之昀用食指轻轻地拨了下拇指上的玉扳指,刚要开口回复她,画舫外,却突地传来了“扑通——”一声。

        这声音极大,甚至都没盖过喧嚣嘈杂的鼎沸人声。

        陆之昀的眉间蓦地染上了一丝复杂的决绝之色。

        沈沅却循着声音往窗外看去,正此时,一个受了惊怕的孩童也喊叫道:“有人…有人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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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涵前世害得沅姐一尸两命,不会让她死得那么痛快的,当然昀叔目前是想直接弄死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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